第十章 起伏
妖界。眾妖之巔，一棵琉璃般的大樹之下，楓葉輕旋，隨風而下，盪在一杯茶中。一位白須老人看了眼茶，將茶一潑，天象大變，黑夜被雲霞覆蓋，日上雲海間，山頭如小丘，隨著他一聲輕嘆，日隱雲后，雲霞滾動，霎時化作烏雲，雲中電光閃耀，一聲一聲，雷鳴不絕。
他對著杯子道：「時至今日，竟無一人可繼承妖界。」那杯子從他手中脫飛，杯靈現，猶如人魂，問：「主人，沒有別的辦法嗎？」
這名老人正是妖界：妖主。他道：「已經這麼亂，平不如換，讓他們斗吧，妖界也需變革，第一個應該下去的……是我。」
杯靈問：「主人，不能不走嗎？」
妖主笑道：「我若不走，他們斗得不開，那也不好，我不死都知道我死後會是什麼樣，這就夠了。」說著看向杯靈，道：「你現在只需做一事。」隨著他一笑，天象恢復，黑夜無邊。
杯靈默。
妖主道：「別拖了，照顧好自己，走吧。」見杯靈戀戀不捨，他柔聲道：「相信我嗎？」杯靈答：「信。」他看了眼旁邊發光的參天大樹，道：「待樹紅如血，便是我歸之日，去吧。」杯身一動，似極光一道，眨眼消失。
他抬手一招，一葉入手，瞬間又變成杯，與之前那杯一模一樣，身形一動，已至妖宮，沖外一聲輕喚：「來妖，上藥。」便有妖諾諾而應，隔了一會，葯端上來，他一口飲盡，面露哀色，嘆道：「唉，你再端一碗過來吧。」那妖答：「是。」
同一時間，妖主病情加重的消息便暗中傳往各部，各妖王反應不一：「再等等。」「加藥。」「通知妖將，隨時準備行動。」……
此時月光已潛到密室，心想：「來這可真不容易。」從手中放出一條小魚，魚身扁平，從縫隙飄入，身體一扭，片刻找到機關，門緩緩升高了。
月光走了進去，但見寶物無數，琳琅滿目，隨隨便便一件拿出去，也是如今的頂級裝備，他卻並不在意，看向當中一盒，向魚使了個眼色，那魚秒懂，一個箭身，身體變長，又準確插入匙孔，身體幾扭，開鎖成功。接著魚尾一擺，打開盒蓋，裡面一個透明小瓶，瓶中是一個沉睡的女子精魄，月光露出笑容，拿瓶收入懷中，迅速向外躍去。那魚比他更快，飛到他前面去了。
月光謹慎避開機關，逃出密室，風馳電掣向村口而去，心中的警惕卻提到最高。眼見村口將近，他忽地止步，解了蒙面巾，不想停在村口被人當賊，道：「你還真在這啊，美人相等，我不想留。」說著將蒙面巾收入懷中。
安樂掃把一橫，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道：「東西留下，人可以走。」
月光道：「這任務對我很重要。」
安樂道：「你偷東西，我是幫凶，我不找回來，心裡愧疚。」
月光扶額，道：「姑娘，何必太認真呢？掌柜又不是你爸，你對不起他也沒什麼。」
安樂道：「我要對得起我的心。」
月光道：「你太較真了。」
安樂道：「是你不認真。」又自己否決：「不對，你想完成任務，玩的還是認真。」
月光拿出匕首，身體微微前傾，道：「我不想對你出手。」
安樂道：「我也不想。你要過去，除非我死。」
路過的三名玩家退到角落，一人道：「看那動作，這是要PK嗎？」另一人答：「你傻啊，現在不能PK。」先一人問：「那他們在幹嘛？」剩下的一名玩家道：「不要吵。」又補道：「看了就知道。」……
二人借著村口石碑發出的光，冷冷對視。忽然月光身形一動，匕首一揮，直挑她右手，想要她棄了掃把，失去戰力。
安樂卻不管手，踢他下面。月光嚇了一跳，也不管她手了，趕緊一閃，安樂掃把一揮，打他頭部，他匕首一格，輕鬆止住，道：「你打不過我的。」說著一削，掃把少了一截。
安樂收掃把，讓到一旁，沮喪道：「你走吧。」
三名玩家同嘆：「這樣就不打啦？」不知何時又來一人，那人說：「你們躲在這角落幹麼？」三名玩家嚇了一跳，比了個「噓」聲，示意他看。
月光道：「你總算想通了。」又補充：「你那一下真狠，還好我躲過去了。」
安樂道：「我不會真踢你的，我只是確定你會閃。」
月光頓悟道：「是啊，我都忘了，你怕我靠近！真是本能反應。」說罷身形一縱，突然腳下一絆，雖然懂了，但后力已來，背部一痛，他倒在了同一招下，叫道：「你騙我！你說過你不說謊話！」不是她表現誠懇，他一定會留心。
四名玩家齊聲低呼：「還有後續！」
安樂道：「是呀，我說過我不說謊話，所以我要騙你。」
月光一下子沒聽懂，問：「什麼？」
安樂答：「我說了你要小心我，我不說謊話，你還是沒小心我，我如果沒騙你，那你無需小心我，那才是說謊話。」
這一番話月光聽懂了，低聲笑起來，笑著笑著脖子卻碰到了削去半截的掃把，止笑道：「現在還不能PK，我們都殺不死對方，即便身有痛感，這掃把變利，你對著我脖子來一下，我一來不怕痛，二來也死不了。」說著緩緩翻了身，那掃把尖卻一直跟著他脖子。
安樂道：「那就這樣僵持吧。除非你脖子往我掃把上撞，那你能走，否則一天、兩天，我們耗到餓死好啦。或者掌柜發現？」
月光不禁一笑，道：「你真要我遊戲中的處男掛？」
安樂蹙眉，道：「我不想你死，除非你找死。」
月光又看她，正逢日頭從她身後升起，晨曦打下來，她背著光，猶如被光浸染了全身，帶著一種清冷之美，與晨風一體，從心邊拂過，心中有點痒痒的感覺，他煩躁起來，叫道：「在我懷裡，你來拿吧。」話一出口，便覺自己傻透了，還不如撞過去，現在倒不好改口。
安樂道：「你自己拿出來。」
月光問：「手嚇得動不了了，怎麼辦？」
安樂看了眼在他上空轉的東西，道：「這……線是你的吧？會飛，讓它去你懷裡，尾巴一卷卷出來。」
月光對好幫手瞬間嫌棄起來，道：「按她說的辦！這是魚。」前一句和魚說，后一句答她。
魚向他懷中一勾，捲起一瓶，飛到安樂身邊，安樂微感驚奇，伸手，瓶子落入手中，她拿開了掃把。
凡眼開了，大家耳聰目明，四名玩家聽了個清楚，一人拖著下巴道：「那男人是處男？」另一人道：「至少我不是，而且他說的是處男掛，應該是還沒死過的意思。」第三人道：「這和遊戲沒關係。」第四人道：「那會飛的線真是魚？」忽有第五人道：「我好奇那瓶子，裡面圓圓的東西是什麼？」四人均嚇了一跳，瞪了他一眼，齊聲低喝：「看！」
月光站起來，忽然伸手，想捉她手。安樂掃把一擋，道：「你輸不起？」
「你用激將法……」月光無奈道：「哎，我想說沒用，但偏偏有用呢，我輸得起。」說著向村中走去。
安樂已明白他要做什麼，暗想：「之後我可不管了。」也向村中走去。
五人意猶未盡，一人道：「沒戲看了。」另一人道：「我要去刷怪。」第三人附和：「我也是！」第四人道：「我堂堂正正，就不做跟蹤這種事了。」第五人道：「我們組隊？」五人一個對視，一拍即合：「好！」……
安樂走到歲月村客棧，來到掌柜面前，將瓶子放桌上，道：「對不起，掃把也壞了。」將殘掃把往旁邊一靠。
掌柜見到那瓶子大驚失色，馬上收入懷中，四下一看，舒了口氣，想：「運氣好，都去殺怪或限時副本了。」問：「還有沒有其他人看到？」
安樂道：「有，那個偷瓶子的人，可能還有幾個路人。」
掌柜一怔，道：「我相信瓶子不是你偷的，偷的人不可能還回來。」
安樂道：「我是幫凶。」
掌柜又是一怔，問：「那你現在是？」
安樂道：「我來自首，聽憑發落，還有那三匹馬，也是我故意放的。」
掌柜不由多看了她幾眼，道：「你能勇於承認錯誤，出乎我的意料，你是……」說時腦中略一感應，NPC能感應到本降生村玩家的姓名，別村除外，續道：「是我心飛翔啊。」已從櫃檯後走出來，道：「我的發落很簡單，這件事別告訴任何人，自然那個小偷不算，那幾個路人也不算。」
安樂點頭。掌柜依然不放心，從懷中拿出一吊錢，笑道：「給。」
安樂道：「我有錯，不能要。」搖了搖頭。
掌柜想塞她手裡，安樂已提前閃開。掌柜一愣，笑道：「你來免費幫工時我便覺得你很好，不過以後這種活還是交給店小二吧，白白讓你做事情，我現在想來，心裡挺過意不去，這錢便當工錢了。」
安樂道：「其他人我也許能收，但你的絕對不行，我受之有愧。」一個深鞠躬：「對不起。」
「沒關係。」掌柜一頓，又道：「你不收我的錢，我不放心。」
安樂道：「我不會說的，請你相信我。」
掌柜想了想：「也是，這麼傻的人，我已經很少遇見了，應該不會說，哎，可惜她是玩家，不然便能滅口了。」把錢收懷裡，對她和善一笑，道：「我信你，你知道那小偷的一些資料嗎？」
安樂心中糾結，不想供出月光，避而不答道：「我去做任務了。」
掌柜又是一笑：「好，有什麼事做不了，可以來找我幫忙。」
安樂道：「謝謝。」走了出去，行到村口，突然止步，問：「我想與你共處，其他村民那也有任務嗎？」
小精靈答：「有，不過很難接到任務。」
安樂道：「那也必須試一個。」心中已想好找誰，向村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