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生死攸關
空氣中詭異沉悶的氣氛她早有察覺,可是她卻並不想理會。她也知道,在這個寢宮外面,已經布滿了重重的殺手。因為那殺氣,越來越濃。
「吱呀」一聲,寢殿的大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腳步聲,輕輕的走進來。
風清晚身形動也未動,依舊看向窗外。她的兩隻手交疊在胸前,不自覺的緊緊抱住自己的手臂。
「婉兒。」一聲輕喚,是燕帝。
「父皇。」風清晚微微側身,看著進來的燕帝,唇角微揚,幽幽的,輕輕應了一聲。
在她身後的燕帝全身一震,瞳眸中瞬間閃過無數道複雜幽深的暗光。他輕露出一絲淡笑,「婉兒,你終於肯叫朕一聲父皇了!」
風清晚離開窗前,走到大殿中央倒了一杯水,遞給燕帝。「父皇今日怎麼有空來?」
燕帝接過茶杯,卻未喝下去,只是回道:「父皇……來看看你。這幾日,父皇一直忙於政事,有點疏忽了你,你不怪父皇吧?」
風清晚面色更加平淡,清眸直勾勾的盯著燕帝,「不會。」
燕帝放下手中茶杯,拉著風清晚的手,兩人一起坐在屋內的典榻中。
「婉兒,如今事態緊急,父皇也不瞞你了,其實父皇今日來是有一事需要你的幫忙。」燕帝濃眉深鎖,一臉疲憊,雙眼卻精銳異常的盯著風清晚。
「父皇有何事需要我幫忙?」風清晚垂下眼瞼,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她的兩隻小手已經緊緊相握,微有一道血絲從指縫中緩緩流出。
「想必你也知道,如今我們燕國在和央國打仗,正是需要人力財力的時機,可是我們燕國國小力薄,單靠一己之力很難取勝!不過你們的母后在臨死之前曾經告訴過朕,她們西南族的先祖從前埋了一個巨大的寶藏,只要找到那個寶藏,父皇復國就有望了!只是你母後去世的早……如今,婉兒,父皇如今只能依靠你復國了!」燕帝雙手顫動的扶住風清晚的兩肩,眼中閃過一道喜悅的銳光。
風清晚強忍著抬起頭,清冷的眸光猶如寒冬,凜厲刺骨。她緩慢的站起身,退離燕帝的身邊。冷顫著音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說?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燕帝見她神色有變,臉上的溫和不再,精目眯成一條細線,沉聲問:「婉兒,你是否是知道些什麼?」
「你怕我知道些什麼?」風清晚的聲音毫無溫度,一臉僵冷。只是那清亮的眼,滿含熱淚。
燕帝一看她的神色,心中已明白她知曉了一切的事情。索性也沉下臉,直接說道:「婉兒,你不要逼父皇!父皇一定要得到那匹寶藏,乖乖的,快把玉佩交出來!」
聽言,風清晚眼中的淚無聲的滑落,她的聲音卻愈加寒洌而堅定。「不!」
「婉兒!」燕帝沉聲一喝,臉色青白交錯。他漸漸逼近風清晚,雙眼中閃過一抹暴戾。誘哄著道:「乖,婉兒,快把你母后留給你的玉佩交出來!」
風清晚無聲的搖頭,一邊搖,一邊淚水不斷的湧出眼眶。「我……根本沒見過什麼玉佩!」
「不可能!朕查過,雲兒在剛一生下你時,瞧都沒瞧你一眼就先把玉佩戴在你身上了,接著才昏倒的。快交出來,婉兒,等父皇做了天下的皇帝,一定好好待你。封你為公主,讓你穿金戴銀,錦衣玉食,再給你找個如意良人。現在,快把玉佩交出來!」
燕帝一步步逼近風清晚,風清晚只能不斷的向後退,空寂的屋內,她幾乎退無可退,眼前一片模糊的看著那個越來越靠近的身影,雖然她極力維持一臉的冰霜,但只有她心中明白,她的心此時正在滴血,如刀絞一般,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可是她能怎麼辦?誰能告訴她現在該怎麼辦?
當一切的事實,一切的真相,血淋淋的呈現在她的面前時,她該怎麼辦?
燕帝一把抓住風清晚的兩隻手臂,整張臉陷入瘋狂,「婉兒,快把玉佩交出來!朕要當天下的皇帝!」
「不……不……」風清晚所有努力起來的偽裝全部瓦解,整個身體猶如破碎的娃娃,毫無力氣的任由燕帝搖晃,微弱的辯駁聲從她的喉間逸出,幾乎聽不到。她只能無聲的哭泣,不斷不斷的流淚,心痛到快要窒息。
拜託!誰來救救她吧!這個人……這個人……她根本無法對他做什麼!他是她的親生父親啊!
「放開她!」
「放開她!」
兩道幾乎同時響起的聲音傳入耳中,空空的大殿內突然多了兩道人影。
燕帝放開風清晚,轉而看向出聲的兩人。一個全身濕透,傷痕纍纍,這個人他認識。而另一個,一身黑衣,面罩黑巾,黑眸,全身上下除了黑還是黑。
凌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顧不得自己已是傷痕纍纍,兩眼只看到角落裡那個縮在一團的身影,眼光一柔,心疼不已。
「放開她!她根本不知道玉佩的事情!」凌王轉向一邊的燕帝,墨眸閃過一道利光。
燕帝的神色早已大變,驚震的望著他們。「你們……你們是怎麼進來的?朕這外面有千人守衛……」他邊說邊奔跑到窗前向外看,卻只看到一場混亂的陣仗。只見原本應該是囚犯的仇天,刑風,項樊,全都解開了身上的鐐銬,而地面上,全是穿著燕軍軍服的士兵,屍橫遍野。血水混合著雨水,一道流失。
「這……」燕帝一瞬間面如死灰。
角落裡的風清晚聞聲也已抬起頭,驚訝的望著面前突然出現的兩人。而她的位置靠近窗邊,當然也看清了窗外的廝殺。可能是因為剛才的雨聲太大,聽不到一絲打鬥的聲音。只是這一切的突然變化,「為什麼?」
「清晚,不要被他騙了。其實自從我們一進入燕國他就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行蹤,在客棧的一切,還有京城內的景象,全是他一手安排的。他在更早之前就已經知道你了!劉顯在凌王府時查清了你的身份之後就已經彙報給他了!」凌王看著一臉陰晴不定的燕帝,對著風清晚說道。
「這幾天,我們四人是被他關在地牢內嚴刑拷問的!即使我們易了容,但劉顯早已把消息告訴他了,所以他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我們幾個人的真實身份。他留下我們在燕國,只不過想把我們留當人質。這些,都是關在地牢的時候,從劉顯和司徒麟南的口中得知的!」
「什麼?」風清晚難以置信的驚叫。她一直以為他們四個人可能被監控了,卻沒有想到,沒有想到……風清晚震怒的看向一旁的燕帝。她當初真的應該遵照師父的話,不要下山,不要報仇!那樣的話,如今,如今她也不用面對仇人卻沒辦法為家人報仇!
燕帝忽然一把抓過靠近自己的風清晚,一隻手掐住她的喉嚨,神色狂亂的道:「說!說玉佩在哪裡?寶藏在哪裡?朕要復國!朕要復國!朕是皇帝!」
凌王和黑影人同時一震,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你放了她,我把玉佩給你!」一直在旁邊的黑影人突然出聲說道。
聞言,其餘三人一同震驚的看向說話的黑影人。
風清晚知道這人就是司徒逸飛,只是,連她都從來沒有見過的玉佩,他怎麼會有?
凌王一臉冷沉的看向黑影人,他剛才乍一看到這人,便知是那晚引他們前去暗道救清晚的那人,知道他應該不會是敵人,而他一顆心都在清晚的身上才未多留意,如今聽他這樣一說,墨眸沉沉的眯成一條細線,銳光倏閃。
「快!快拿來!把玉佩交出來!」燕帝大驚之後,只剩大喜,一臉急切的對著黑影說道。
司徒逸飛慢慢從懷裡掏出一塊紅潤如血,形似桃心的玉佩,以金黃的錦絲流蘇吊墜。
燕帝的眼中放出異彩,緊緊盯著那塊玉佩。「把玉佩扔過來!」
「先放了她!」
「先放了她!」
凌王和司徒逸飛同時說出口。
燕帝始終緊抓著風清晚,面部扭曲。「快把玉佩交出來!否則朕就殺了她!」
「你就是這樣逼死雲皇后的對么?如今,你連你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要殺!」風清晚也不掙扎,只是以冰冷的聲音對著身後的燕帝道。
燕帝的手顫動一下,繼而硬聲道:「是你們都太不知好歹!」
「呵呵……」風清晚輕輕的笑出聲,淚水猶如決堤的洪水,洶湧奔流。
……
正在這時,「砰」的一聲,寢宮的大門被人狠狠的踹開,從門外湧入了兩排整齊的士兵,分站在大殿兩邊,他們身穿央軍服。
接著,一道身穿明黃衣袍的偉岸身影進了大殿。然後是仇天,刑風,項樊,以及哭紅了雙眼的燕柔,最後,是踩著悄無聲息的步伐進了大殿的兩個身影。
風清晚望著眼前一一進了大殿之內的人,眼中的淚水更加洶湧的狂奔,尤其是,當她看到最後進來的那一對相互扶持的中年夫婦。
「師父……師娘……」她啞著嗓音,微弱的喚了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