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狗專好拿耗子
轉眼間,三日之期就變成了一日之期。
這三天里,所有人都在猜測等待凌御風的收場方式,他卻憑空消失在眾人眼前。
兩天前,還有目擊者說凌御風正在趕往杭州的官道上,一人一馬已過湖州。
也有人說,他曾在杭州城外見過凌御風。對方也還和平常見人時一樣,一襲白衣勝雪,面上淺笑依然。
但他就這樣於無聲無息間憑空消失了,在數以千計如豆子般散布在杭州城各處江湖人士的眼皮底下。
除卻那些自稱曾在城外見過他的寥寥數人外,再無一人見過他身影。
「他肯定是不敢來的。」有人說,「別說進杭州城了,他估計連浙江地界都不敢進。」
「我覺得也是,這數方人馬齊聚杭州,等同於是用大半個江湖勢力來對付他啊!這待遇,除當年為敵天下的笑談刀,也就他能擔得下。」
「唉,江湖好不容易出現的後起之秀,看來是要夭折在那些巨頭手裡了啊。」
「你這是在惋惜?」
「難道不該嗎?當今天下,除公子凌外,還有誰能一執牛耳?但現在……再驚艷的人物,終也逃不過利之一字的魔掌。」
「活該,誰讓他見利忘義的。此等江湖敗類,就該借他人之手來好好教訓教訓。」
「沒錯,什麼狗屁的大梁公子,他簡直是在侮辱真正的大梁公子。」
「信陵君若知其名被如此侮辱,定會重掌大梁公子的一劍劈下。」
「毋須亡人出手,自會有人收此敗類。」
有人,藉手,他們終是不敢一攖其鋒。
······
杭州城內流言四起、人們紛紛猜測討論凌御風的行蹤品行時,凌御風本人卻已坐進了杭州城內一家地處陋巷的小客棧。
凌御風還是原來模樣,白衣勝雪,哪怕終日趕路,白衣還是沒機會粘上那麼一丁點的塵土。
而他之所以會在眾口紛紛之際出現於此,只因他在進城途中遇到了一個不管有事沒事都喜歡多管閑事的傢伙。
現在,他就和這個以好管閑事而名貫江湖的青年相對而坐。
他們看著彼此,要將對方畫進眼裡似的,沒一人有開口說話的徵兆。
彼此相對靜坐有小半個時辰,青年終是按捺不住地開口。
「我就知道贏不了你。」他將杯中涼茶一飲而盡,恨恨道,「你難道還不明白自己身處何種環境?」
凌御風像沒聽到他話似的調侃:「任誰也不會想到,一向喜歡多管閑事的浪蕩子沈楊竟也會有自己的產業。怎麼,難道真如你外號般的抓鼠狗,只抓不吃?」
撇撇嘴,沈楊開口道:「難道你就沒點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當然,」凌御風點頭。在沈楊欲開口反駁時,他又話音一轉,道,「誰還沒點不為人知的東西呢。」
「我就說嘛!」沈楊開懷一笑,面上得色又起。「怎樣,地兒還不錯吧,這可是連煙雨樓都摸不清底細的存在?」
「煙雨樓雖自稱流通有全天下的消息,卻也不敢說能將全天下的秘密盡數掌握。而且你『抓鼠狗』都成名五年了,若連這麼點門路都沒有,豈不真成了只只會抓鼠的狗?」
凌御風知道沈楊這麼說的目的,可還是止不住想殺殺他的威風,不然的話,這傢伙是會翹尾巴的。
「你還好意思說我?」沈楊反擊道,「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大梁公子,現在呢,還不是被弄得如砧板上之死魚般任人宰割?」
凌御風淡然道:「我若是魚,那也是他們不敢吞的化龍之鯉。」
「這麼說來,你是有恃無恐了?」
「我若想走,他們留不下我。」
「那我今天干這事,豈不真成了所謂的狗拿耗子?」
凌御風停頓片刻,雙目一凝,道:「你真敢卷將進來?」
「魏忠賢這樣的大人物我都敢得罪,他們還能比魏忠賢更具權勢威懾?」沈楊一副別小看我的模樣。「而且,我做這事也不虧啊。你若真得了寶藏,斷然是不會虧待我這有功之臣的。哪怕沒有,我也能在江湖上賺個極好的名聲。以後若有人再提起我,肯定都會豎起大拇指地說,那可是敢在天下江湖人面前強爭公理道義之人,百年難遇之大人物。但你,」收起他的嬉皮笑臉,沉聲道,「可別那麼早就死了。」
「我還有很多事沒做很多謎沒解,又怎會這般輕易地死。」
「我知道,」沈楊瞬間又興奮起來。「你還沒做的很多事里肯定包括有娶妻生子。楊念如果沒說錯,你這傢伙就一假正經,其實一肚子的花花腸子。」
凌御風連連擺手。「別拿我和那精蟲上腦便男女不分的傢伙比,我實是比不上他的。」
一想起那傢伙絕不會提卻人盡皆知的糗事,沈楊也忍不住笑將起來。
「不得不承認,你雖是名貫江湖的大梁公子,就此事言,你還真就不如他。」
「沒事,只要你和他一樣就好。」
「其實我還有一事不明,不,不止我,認識的所有人都想問你,穿白衫的感覺,真就那麼好?」
……
沈楊還記得多年前事。
那時初遇,他還未成抓鼠狗,凌御風也還不是現在的大梁公子。
很平常的一次見義勇為,林中有商有盜,他們保商除盜。可他未展絕技,對方首領就已死在凌御風劍下。
初時,沈楊還只在意他那迅疾雷利的劍和劍法。親聞凌御風和被救商者的一番談話后,他對那使劍之人也在意起來。
「這是張價值千兩的銀票,還請笑納。」凌御風主動上前,商人就識相地遞上銀票。
「我不要錢······」凌御風搖頭,看著他那堆不知從何處運來的瓶瓶罐罐。
見此模樣,商人立刻會意。沈楊卻有些瞧不上那初見便給他留下劍法凌厲這麼一個高光形象的青年俊逸。可在凌御風的答覆聲中,他又爽快的大笑起來。
「我這許多貨物,少俠若有看上眼的,盡可取去。」
「你可有衫,白色長衫?」
……
自那以後,凌御風總以一身白衣露面,無人知他為何專喜白衣。
凌御風走了,看著他飄然而去的身影,未得答案的沈楊又不由得恨恨道:「這傢伙功法都是在哪學的啊,我怎麼就沒投上個這麼厲害的師傅呢?」
凌御風的師門和他本人的特殊喜好一樣,一直是個謎。人人皆知他劍法凌厲,卻無一人能知曉他的劍招出處。
思緒及此,沈楊又不由想起他們初識時的模樣。
愉快地咧嘴一笑,人也縱身飄出屋子。
他愛管閑事,更愛管朋友的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