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破體劍丸
蘇祤帶著林雪青在一片森林前站定，這片樹林異常繁茂，直接擴散到遠方的山脈。放眼望去，遠處的山脊早已鋪滿白雪，森林的後半段均染上了白色，而前半段依然保持著些許綠色。
「這裡樹木眾多，是非常好的遮掩。」蘇祤朝林雪青招招手，示意她繼續跟上。
森林內寒意未減，但空氣中帶著植物清新的氣息。林雪青緊跟在蘇祤身後，發現他的步法靈巧輕盈，每次遇到障礙物像是未卜先知般，總能輕鬆避開，好像眼前有一條看不見的道路在指引。
她是格鬥行家，知道這種預判身法非常適合實戰，在某些方面，甚至強過門派的蝴蝶步。林雪青的好奇心更重了，光看蘇祤毒殺狼騎兵的恐怖手段，即使是煉體境高手也望塵莫及。
可她卻在蘇祤身上感應不到魔元力，似乎他連煉體境都沒有突破。在妖獸部族控制的大陸上，無論是雅蘭丘陵，深紅平原還是迷霧山都是魔元力充沛的地方，充沛到她們神元力修鍊者需要特製的定神丹藥，才能保證不會墮落腐化。
這片土地對魔武者如此友好，以至於極空境的大宗師就出了三個，可蘇祤這樣的身手卻沒有打開氣海，讓林雪青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就是這裡。」蘇祤帶她來到一株大樹前，掀開樹根上纏繞的藤蔓，露出一個半人高的洞口。裡面隱約有亮光。
「這裡是。」
「一隻野兔將我引到了這裡，不過裡面這麼大，做兔子窩實在太浪費了。」蘇祤一鞠躬，做了個請的手勢：「歡迎光臨寒舍。」
林雪青微笑點頭，隨著蘇祤信步走入樹洞，發現有座石階延伸而下，雖然已經斑駁破舊，但從石階周圍雕刻的花紋就看出不凡，兩邊的石壁還鑲嵌著特製的發光石。
一看發光石林雪青恍然大悟，原來這洞穴是狐族建設的，在天擎聯邦，狐族手工就是精美的代名詞，即便人類和妖獸是世仇，也架不住富人對狐族工藝的喜愛。
石階的盡頭是間簡單的石室，木椅木床木桌應有盡有，一顆碩大的發光石鑲嵌在石室頂部，把這裡照得通亮，配合石壁上優美的圖案，倒有幾分溫馨的味道。
「怎麼樣，還不錯吧。」蘇祤一副屋主人的姿態：「我從石室中翻出本日記，這裡曾經是一位杜姓狐族的寄居地，不知什麼原因就荒廢了。」
說著扔下背包又脫下斗篷甩在床上，大拉拉的靠在上面，少年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似乎下一秒就要睡著了。
林雪青在木桌旁坐了下來，這時她才想起，昨晚兩人還是陌生人，今天卻共處一室。或許未來少年也會晉陞成魔武者，身為神武者的我終究會站在對立面吧。
她又打斷這樣的想法，未來，我還有未來嗎，林雪青心裡莫名酸澀，想再和少年說些什麼，可看到他自在慵懶的樣子，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空氣一下子凝固住，像是塞滿了膠水。蘇祤抓抓頭髮，坐起身，看著林雪青半截左臂擔憂道：「你的手臂不要緊吧，是我給你包紮的，也上了草藥，但不知道效果如何。」
他說的輕鬆，這是蘇祤為了訓練自己的毒系抗性，硬刷出來的經驗。有了自愈技能這個靠山，他像神農嘗百草一樣，嘗遍沿途大小植物，醫治林雪青的藥物是蘇祤在一個魔獸洞**找到的，兩柱奇形怪狀的蘑菇，他也叫不出名字。
但效果出奇的好，只要能挺過開始的痛苦，甚至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為此蘇祤加大了林雪青麻痹毒素的效果。
他還拿小動物做過試驗，即使斷骨也能急速癒合，可惜林雪青的半截左臂早被獨眼首領打成碎肉，要不然一定恢復如初。
蘇祤想起當時的情景就暗自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見，卻生怕林雪青恢復不了，將提煉的藥物全用在她身上，心裡卻一點不覺得可惜。
「謝謝。」林雪青淡淡一笑：「不過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為什麼。」蘇祤不禁皺眉。
「我是古劍門的劍奴，在門派眼裡，我們都是殺人工具。」林雪青苦笑道：「既然是工具，既要懂得控制也要懂得銷毀。」
蘇祤的眉頭皺的更深。
林雪青將自己的佩劍取下來，輕輕放在木桌上，望著劍脊上的歸璨二字，這是師姐留給她的遺物，或許自己也應該將這把劍留給蘇祤。
「每位劍奴體內都有劍丸，劍丸連接門派內的精魄木牌，生死都在主人手中。必須定時回到門內，或者在門派指定的洗劍台進行激活，不然...」
「不然怎麼樣。」蘇祤追問道。
「不然劍丸爆炸，就會萬劍穿體而死，而且時間會持續一個小時。」說到這裡，林雪青抬起手腕看了看門派的信息儀：「我最多還剩四個小時，而最近的洗劍台離這裡有一百公里。」
蘇祤豁然站起，又緩緩坐回床面道：「既然這樣，為什麼要派你們去這麼遠的地方，不怕無法趕回嗎。」
「我說了，我們只是工具。」林雪青的紅眸內閃過一絲哀傷。
蘇祤又站起來踱了兩步，坐在她對面，平靜說道：「有什麼我能做的。」
林雪青突然笑了，這笑容溫潤如水，如同冰雪初融，似乎帶著春天才有的溫暖氣息。她將手腕上的信息儀取下來，遞了過去。
「裡面有門派儲備的世界概況，以我的級別，信息可能會更詳細一些。我想正是你此刻需要的。」林雪青摸了摸歸璨佩劍，冰冷的劍身讓她內心平靜。
「這把劍我也留給你，希望你好好珍惜。」
蘇祤眼神有了變化，極力做出平靜的樣子，他感覺臉部的皮膚已經有些僵硬。
怎麼回事，不過是才見一面的人罷了，連朋友都算不上，可為什麼..為什麼。蘇祤第一次覺得堅如磐石的內心裂開一道縫隙，就像當年那個小小的身影一樣。
「你為什麼要給我這些，我們..我們只是萍水相逢罷了。」蘇祤都沒發覺他的音調已經變了。
林雪青心裡一顫，是啊，我們只是萍水相逢罷了，為什麼我要和一個陌生人交代這麼多。也許有些事不需要理由，尤其是男女之間的事，她突然想起師姐在喝醉時說的話。
林雪青不由失笑搖頭，站起身來朝外走去。
「等等。」蘇祤立刻去拉她的手，突然抓空了，這才發現自己拉得是林雪青的左手。
「能不能，先吃了飯再走。」
「你養過貓嗎？」林雪青沒有回頭，平靜道：「你知道嗎，貓在臨死前都會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知道」蘇祤打斷她：「但貓也要吃飯的對不對。」
「謝謝你，蘇祤，真的。」
林雪青聲音很輕，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她沒有回頭，可剛一踏上石階，綁著馬尾的紅色絲帶就猛然斷開，銀白色的秀髮如瀑布般散開，披散在雙肩上。
在她胸部中央，一股螺旋狀的氣流開始旋轉，而帶動這股氣流的，正是呼之欲出的劍丸。
不好，時間居然提前了。
林雪青離開蘇祤還有一個原因，劍丸除了保證劍奴的忠心外，在特定的時刻也能成為古劍門的暗手。一旦事不可為，體內含有劍丸的劍奴相當於一枚劍氣炸彈。
不能留在這裡。
林雪青咬牙向前走，可那股螺旋氣勁已經肆虐她的四肢百骸，她雙腳一軟就要跪倒在地上，卻被衝上來的蘇祤一把摟住。
螺旋氣勁將林雪青胸口的風衣撕開，露出魅惑誘人的弧線，她鎖骨中央上正浮現一塊圓形突起，似要破體而出。
門派一定以為我被妖獸所擒，所以提前啟動了劍丸。
林雪青絕望了，她的劍丸是掌門親自提煉，可以毀滅五十米範圍內所有的物體，即便是定山境也難擋其鋒銳，更何況眼前這個沒有修為的少年。
「這就是劍丸。」
蘇祤的眼神出奇的平靜，伸手就朝劍丸抓去，激蕩的氣流將他的手掌割開，可傷口剛一出現就瞬間復原，雙方像是打起了拉鋸戰。
林雪青從絕望轉為震驚，只見蘇祤如當初那般對她眨眨眼，無聲說了一句話。
請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