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原來,只是一場夢
知了在外面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室內室外熱氣蒸騰。由外入內是溫度,由里及外是汗珠,頭頂上五個大吊扇,三個龜速運轉宛若虛設。
哎,這天兒著實令人悶得難受!
講台上一人投入的唱著獨角戲,講台下三三兩兩,交頭接耳;亦不乏眼皮打著架,額頭搖搖欲墜眼看就要碰到桌上了……
忽的一聲輕響,物理老師十分瀟洒的一甩粉筆,手背抹了把汗,張口依舊唾沫橫飛,「那什麼,最後一道題哪位同學上黑板上來解一下?」
似乎感覺有一道視線掃過來,坐在第二組最後一桌的栗梽一個激靈,立馬清醒了過來。因為昨晚寫英語周報寫到兩點多,睡眠嚴重不足;這會教室外面天又灰濛濛的,再加上物理課對她來說又是最沉悶的,所以她一不小心就在課上打瞌睡了……
栗梽不自然的伸手撥了撥搓亂了的齊劉海,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看講台上。
額,還好,沒有對上老師專屬犀利視線,是不是就說明自己沒被發現?
栗梽心下暗暗鬆了口氣,默默收回視線,入眼的是正前方身著白色短袖的施哲然挺得直直的脊背。
栗梽有些納悶,從施哲然坐到她前面來之後的這十多天里從未見他的背挺得這麼直過,今兒是怎麼了?難道是今晚這堂物理課對他來說格外有吸引力?
其實栗梽更疑惑的是剛開始班主任明明給他安排的是靠窗的第四組第五桌,可他沒坐兩天就自己跟人協商調到了現在的第二組第九桌也就是倒數第二桌。
神奇的是第二天的語文課課前兩分鐘,即第一道預上課鈴聲響之後,班主任只是走到第二組第五桌的位置向施哲然投過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啥也沒說;等到第二道正式上課鈴聲敲響之後,轉身幾個闊步走上講台便開始他的以古論今了。
「沒有自願的?」
看著一眾人都低著頭,看似在「思考」,實則都在「逃避」,物理老師到底還是又開口問了句。
栗梽這才回過神兒來,埋了埋頭難免有點心虛,呃,這是物理課,她到底在想些啥呢?居然給跳到語文課去了……
「沒有?」物理老師掃了一圈,搖了搖頭,一臉的語重心長,「你們素質班的這些孩子呀,還不如平行班那些孩子積極……老師希望你們主動,主動知道嗎?唉,沒人那我就點名了……」
得,栗梽知道老師又開始他慣用的激將法了。
「老師,我試試吧。」正前方一道清冽的聲線響起。
不用看栗梽也知道是誰,因為自從施哲然來班上復讀後,物理老師這從前屢試屢敗的方法現在卻基本上百試百靈。當然了,這也僅是對他倆而言,關鍵是倆人這雙簧唱的也是迷之默契。
看,物理老師也有些無奈了,眼神與施哲然隔空交匯了一小會兒后移開,「除了施哲然同學,還有其他同學嗎?」
一秒、兩秒,回應他的果然是意料之中的鴉雀無聲;那一刻,大吊扇勻速轉動的聲音變得格外清晰。
好吧,也總算還有一個人,不至於冷場。
「那行,那就施哲然同學上來做吧,其他同學在下面做,提醒一下啊,這道題的關鍵是畫受力分析圖……」
話說一半,頓感不妙,物理老師及時收住線,輕咳一聲,「那什麼,還有十分鐘下課,你們先做,我下節課再講。」
感覺才一會兒功夫,施哲然便放下粉筆轉過了頎長的身體背對黑板,唔,他應該是解完了。
「嘿,栗梽,這大哥居然只用了三分零六秒,不愧是一中過來的學霸啊!」施哲然同桌許浩轉過頭來咧著嘴笑得跟個二傻子似的對栗梽說道。
栗梽聞言仰頭看了看寫滿了飄逸字體的三分之一黑板,還沒來得及回話。
同桌劉心卉倒是先嗤了一聲,給了他一個白眼,小聲道:「許浩,我說你可真夠閑的,這題你解出來了?還有,你咋不繼續精確到毫秒微秒嘞?」
栗梽一個沒忍住不厚道的捂嘴笑了笑,同樣壓低聲音附和道:「就是!你解出來了嗎?我要是有這麼厲害的同桌,早就跟人抱大腿取經了,哪像你這麼無聊。」
三人聊得正嗨,仗著坐在最後面老師也不容易注意到,絲毫未覺施哲然已經回到座位上,「你們在聊什麼?」
栗梽心裡咯噔了一下,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剛剛自己的話他又聽到了多少?
大概,應該,可能,聽到了一些吧……嘛呀,好尷尬。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栗梽覺得自己臉有點燙。
不過還好,這天兒熱,她的臉本來就有點紅,所以應該看不出什麼來——她這麼自我安慰著。
栗梽低了低頭,蔥白的手指捏緊孔廟祈福中性筆,隨意翻著物理課本,眼神胡亂在上面掃視著,「沒,我們沒說啥,就隨便聊聊,我剛剛問許浩公式來著。」
劉心卉:「……」
許浩:「……」栗梽同學,請問你啥時候問我公式了?
只見她話音剛落,施哲然便已轉過了頭來,看了看壓低著頭,被過耳短髮和齊劉海遮住了大半張臉、長睫毛撲閃個不停的栗梽,倒也沒拆穿她,只是語氣淡淡的道:「不是同桌也可以來抱大腿取經。」
栗梽:「……」
所以他這是聽到了嗎?不僅聽到了,而且還聽了個完完整整!
我的天吶,這人學習好、視力好就算了,聽力也這麼好的嗎?
不過,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栗梽錯愕地抬起頭來,想說些什麼,可施哲然赫然已經轉過頭去看他的卷子了,只徒留給栗梽一個後腦勺。
栗梽用筆戳了戳施哲然的背,「施施……」然字還沒叫出口。
「嘭」的一聲,栗梽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深淵,周圍的人、物都不見了。
驀地全身顫抖了一下,蹭的一下就睜開了雙眼——原來,只是一場夢。
抬手揉了揉眼睛,愣愣的看著頭頂的床鋪,栗梽苦澀一笑,也是,大概也只有在夢裡她才會隨心所欲的叫那個人,施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