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她還令宋姑姑把自個兒餘下不多的體己取出一半帶過去給金寶瓊,青蓮觀清苦,若沒些錢銀伴身,只怕金寶瓊更為寸步難行。
閔氏和宋姑姑全都是吃了一驚,自打端陽宴以後,金老太君便全然厭棄了閔氏,自來不願見她,連當日金寶瓊的事兒全都沒和她講一句,便打發了去道觀,怎麼這會子卻是要見她?
她問小婢:「可講了是啥事兒?」
小婢低聲道:「聽聞今日大小姐入宮,請了宮中的尚宮來府邸中,幫著清點了定府的家財,老太君便氣的倒了,方才吃了湯藥才好一些。」
她聲響越發的低:「僅是不曉得要和太太說啥事兒。」
閔氏眉間一跳,金寶釵竟然請了宮裡出面幫她討要定府的家財!老太君怎麼能同意!
她心思飛轉,只怕老太君這會子喚了她過去便是為這一件事兒,難不成是要找她商量怎樣處置?
她顧不的多想,倉促換了衣裳,撫著婢子往松壽院去,這可是難的的契機,這會子老太君怕是已恨金寶釵入骨了,只須好好計劃打算,便能令金寶釵全然沒法翻身。
她驚詫地抬起頭來瞧著金老太君,定府中賬上的錢銀分明一直全都是留在西府中用著,西府邸中的開銷支用全都是花的那上邊的錢銀,節省下來的錢銀孝敬了大半給老太君了,餘下的才擱在了閔氏手裡。
她看著金老太君那副理所應當的樣子,氣的心口疼,擠出一句話來:「老太君是知道的,我當家這樣多年事兒事兒全都是替府中計劃打算,並沒啥私心,便是先前替定府打理家財亦是盡心儘力,不曾有啥其它的心思。」
「起先我便怕自個兒有啥疏忽,會引來不用要的麻煩,私下裡還特意登了一本賬簿子,把那一些錢銀的花銷一般不墜地記下,倘若宮裡來了人鐵定是要問著我,少不的要拿了那賬簿子和他們瞧一瞧,總不可以任憑其它人把髒水全都潑到我頭上。」
她的話講的非常委曲,話中的意思卻是令金老太君面色變了,難不成閔氏還真真的記了一本賬簿子,把孝敬到松壽院的錢銀也是給記下啦?閔氏素來當心,講不的是真真的有這本賬簿。那如果教宮中的人知道了,只怕自個兒也逃不脫干係。
她開始猶豫起來,原本計劃打算了令閔氏一人擔下移用貪墨定府家財的罪名,這會子看起來是不成為,否則連她也是會給拖下水。
她想起這兒,面色更為難堪,瞧著閔氏的眼光也愈發陰冷,恨恨道:「罷了,你亦是個無用的,不用留在這兒了,瞧著更教我生氣。」
閔氏卻沒動身,她沉靜地瞧著金老太君那沮喪的神色,忽然開了口低聲道:「老太君,府中已給寶釵攪的不的安生,連宮裡全都驚動了,倘若真真的再由著她鬧下去,講不的還會傳出啥難聽的來,全然壞了府邸中的名音。」
她靜靜講下:「我冷眼瞧著,寶釵怕是一點亦是不在意府中名聲的好壞,也是沒半分在意老太君的身體,倘若再不想法兒處置,由著她胡來,怕是這府邸中的前程全都要給她葬送了。」
金老太君聽見金寶釵的名兒:「我便知道她是個養不熟的白眼兒狼,跟她那娘一般是個壞了心腸的!」
閔氏輕聲道:「即使作是宮裡過問,要把定府邸中的家財還回去,可她到底是金家的小姐,生養嫁娶的事兒可是由府中作主的,這可由不的她樂意不樂意了。」
金老太君一驚,瞧著她:「你是說……」
閔氏嘆了口氣兒:「這一回老太君不可再猶豫了,還是要給她訂一門親事兒儘快嫁過去,陪送還的老太君幫著打點,這般一來那一些東西不又由的老太君處置了,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姐還可以講出啥來不曾,便是宮裡亦是不可以攔著不要給她訂親不是。」
「她這性情再留在府邸中,怕是要惹出更加多麻煩來,老太君還是要果斷一些的好,早一些把她嫁出去罷,萬萬不可以再留在府中了。」樓氏聲響低柔婉轉,滿滿滿是嘆息,體貼地勸著,瞧著金老太君輕輕點頭。
金寶釵毀了寶瓊的名音,她便要毀了金寶釵的一生,要金寶釵一生全都後悔敢和她為敵!
辜清回至京師時,西府中已亂成一團。
辜清見她在這兒,有些吃驚,輕輕蹙眉:「你咋會在這兒?這是在幹嘛?」
樓氏有些臉紅,輕輕低下頭輕聲道:「老太君病的厲害,醫官給開了湯藥,卻是要當心瞧著火,怕煎壞了藥性,婢不敢大意,便尋思著親自過來替老太君瞧著湯藥,也好安心一些。」
辜清聽她這樣小心謹慎地解釋,原本冷肅的面色輕輕舒緩了二分:「老太君的身體怎樣啦?」
樓氏嘆了口氣兒,蹙起眉角低聲道:「前一些時日便病的有些反覆,婢令人請了袁院判來給老太君看診把了脈開了湯藥,原本老太君用了以後好了很多,可是……」
她有些為難地遲疑了一下,才又道:「僅是大小姐請了宮中尚宮局的齊尚宮來,還說短了定府中兩萬金的錢銀,要齊尚宮作了見證,寫了借條送來,要老太君蓋了定府的印信。」
「老太君氣的狠了,怕是要養上好一些時日了。」
樓氏講著:「婢是個無用的,亦是不可以替老太君分憂,只可以在面前侍奉著,也是算盡一盡心意。」
辜清的面色黯淡下,許久才向著樓氏輕輕點頭:「難為你啦,我進去瞧瞧老太君。」口氣是難的的溫緩。
樓氏眼中閃過一縷喜色:「婢在這兒瞧著湯藥,鄧姑姑在房中侍奉著。」
她尋思著給拿回去的契書便覺著肉痛,再想一下金寶釵取來的那張借條,兩萬金,西府中竟然還差了定府兩萬金!她剎那間覺的心口更為堵的慌,幾近要喘不上氣兒了,分明這一些全都是她的家財,怎麼反而成為這模樣!
「元帥來了。」鄧姑姑見著辜清進來,歡喜地淚水全都快流出來了,這一些時日府中鬧的雞犬不寧,她跟在老太君面前也受了不少委曲,連驚帶怕真真是心力憔悴,瞧到辜清如若看到救星一般。
金老太君聽聞辜清回來了,心口亦是不堵了:「大郎,你可算作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只怕我已要死在這兒了……」
辜清瞧著自個的親娘,許久才低聲嘆了口氣兒走向前去,坐在金老太君的榻席邊:「娘親寬心,有啥事兒我來處置便是了。」
金老太君聽了這句話,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兒來,好似這一些時日所受的委曲消弭了很多一般,卻是又兇狠捉住了辜清的手:「寶釵那小蹄子竟然敢算計了我,不曉得用了啥花言巧語蒙蔽了皇貴妃主子替她出頭,竟然把定府邸中的那一些田莊鋪子全都奪了回去!」
起先要把定府邸中的家財拿過來時是這樣。娶閔氏是這樣,買了樓氏時亦是這樣,如今還是這樣說,辜清已緩慢麻木了,她是他的娘,生他養他這一些年,他還可以如何,只可以照著她要的去做。
金老太君講了半日,見辜清一下不吭,至此才不甘心地住了嘴:「玥娘已給送至道觀里去啦,留在府中只會是個禍壞,如今便是寶釵了,你可不可以由著她再胡來,快一些把那一些家財拿回來才成,還是有你弟兄,他們可還是在京兆府衙門的監房中,你可不可以不管。」
辜清燜燜地起身來:「我去定府瞧一瞧,娘親好生養著病,身體要緊。」
出了松壽院,他才吐出一口氣兒來,木然地瞧著天穹上緩慢流轉的白雲,這一些年來他寧可戍守西北亦是不願回府來,便是由於實在不想看到府中這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他沒能耐令自個的娘聽自個的,亦是不樂意瞧著其它的女子,唯有軍營里那清凈板兒正的生活才能要他覺的自在安心。
辜清卻是視線里複雜糾結,瞧著面前已亭亭玉立的金寶釵,許久才開了口,卻是一下嘆息:「你起來吧。」
金寶釵走至一邊的榻席上坐下,亦是默然端著茶湯,並不張口問他來意。
一時當中堂中一片安靜。
瞧了幾眼金寶釵,辜清卻非常快又別開眼去,至此才張口道:「你娘親留下來的可全都拿回來啦?還少了啥不曾?」
辜清心尖有些苦澀,聲響低醇下:「起先你年齡小,府中也是沒個妥當的人幫著打點,才請了老太君照應著……老太君年齡也大了,身體亦是不好,難免有糊塗的地兒,你莫要記在心上,還是多令著一些……」
金寶釵看著辜清,目不轉睛看著他,瞧著原本高健健壯的爹坐在她面前,身體卻是有些佝僂了,兩鬢也是有了絲絲銀髮,他已不是起先意氣風發地威猛大元帥了。
可是金寶釵心尖生不出憐憫來,她淡微微地張口道:」倘若我娘親在,她會忍心瞧著我受這一些委曲,會由著她們理直氣壯拿了定府邸中的財物去,還一回又一回來算計我?」
辜清沒料到金寶釵會這樣說,一時當中講不出話來,瞧著她許久全都開不了口。
金寶釵卻是沒心情再聽辜清勸解自個兒原諒老太君她們,她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裳屈膝拜下:「爹請回吧,娘親不在了,我會護著自個和娘親留下的東西,誰如果想打什麼主意,我亦是不會同意。」
辜清楞楞瞧著大閨女挺直了身體一步步走遠,許久才面色黯然嘆了口氣兒起身走了。
小圓眼圓遛遛地躲在典當行門邊張看著,瞧著進進出出的人想瞧瞧到底是金家的哪一名來了。
直至金寶釵的車駕停在了鋪子門邊,阿英撫著金寶釵下了車駕來,小圓才臉前一亮,嘿嘿笑了幾下轉頭回了典當行,往二樓雅間去了。
「郎君,那間鋪子來了人了,便是金大小姐呢。」小圓歡快地講著,探頭往雅間里張望。
權臨端坐在案几上,面前攤開一張大大的輿圖,上邊星星點點作了不少標記,正提筆沉吟著,聽了小圓的話不禁地蹙了蹙眉:「不相干的事兒不用來報。」
小圓吐了吐舌頭:「是金大小姐來了,因此才來稟告郎君的。」
金大小姐是不同的,小圓堅持這樣認為,可沒哪位小姐能要他們家郎君在意的,獨獨便是對這一位金大小姐不一般。
至於哪兒不一般,小圓卻是講不出來,便是那類上了心的在意吧。
小圓想起這兒,不禁地搖了下腦袋,郎君和七郎君常說他蠢,他才不蠢呢,起碼唯有他瞧出來了,郎君對這一位金大小姐便是不一般。
金寶釵回頭看,可見權臨面前那小僮小圓恭恭謹敬地給自個行禮,圓遛遛的眼卻是奇怪地看著她。
她不禁地笑了:「有些時日不見了,你們郎君還是在上邊?」她瞧了一眼典當行二樓的雅間。
她有些不解地道:「曾家姑娘來京師,為何要去權家?」還是要權七郎親自送過來,聽起來非常詭異。
小圓眼球轉了一圈兒,壓低聲響湊近金寶釵道:「大小姐怕是不曉得,那一位曾家大小姐是來見我家郎君的,從前曾大小姐時時去博陵給我家老太君請安,還會住上好一些時日,便是為見郎君一面,這一回全都跟到京師來了。」
他成功地瞧著金寶釵的面色微變,忙堆了笑補了一句:「僅是我家郎君自來全都是以禮相待,連話全都沒多說上幾句,這一回郎君亦是不曾理睬,因此族裡才令七郎君去接大小姐的。」
金寶釵面色非常快恢復如常,淡微微道:「原來這般,反倒是一樁美事兒。」
滎陽曾氏和博陵權家反倒是再門當戶對不過了,全都是門楣高貴的世家,權家宗子配上曾家姑娘,確實是天作之合,像權臨那樣出色的郎君,也唯有世家中的小姐才能配的上他吧。
她竟然連問全都沒再問曾大小姐的事兒,反倒是令小圓非常失望了,有些燜燜地告辭回了典當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