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考驗
皇貴太妃卻並不著惱,眉目間依然春風微拂:「脾性淡泊,方可經受的住來日的狂風驟雨,本宮且是覺的,這金鳳簪和你那滿頭軟綢一般的綉發非常般配。」
「井中之蛙罷了,淺薄寡聞,星蕊誠惶誠恐,莫敢辱沒了華陰郡公府的盛譽,成為華家的千古罪人。」
「這樣說來,你是要忤逆本宮的旨意啦?」皇貴太妃陡然便陰下臉來,深長的眼睛狹起,剎那間烏雲密布,駭人的氣勢排山倒海地蘢罩下來,讓人滯息的沉悶。
一側侯立的華陰郡公禁不住雙膝一軟,「噗嗵」一聲再回跪倒在地下,亦步亦趨道:「皇貴太妃息怒,星蕊亦僅是擔憂自個兒難堪大任,辜負了您的期望罷了。」
星蕊只覺的全身的筋骨好似一寸寸軟塌下來,幾近經受不住皇貴太妃的怒視,後背脊上竄出的涼汗剎那間便濡濕了軟綢中衣,緊貼在身上,黏膩膩,涼颼颼。
「星蕊不敢忤逆皇貴太妃,即使您老如今不由分說賜星蕊一甌鴆酒,一丈白綾,星蕊亦毫不猶疑地遵從您老的旨意。僅是整個華家的存亡繁榮並非兒戲,還請皇貴太妃慎重。」
吳星蕊一席犯上之言,把華陰郡公嚇的膽戰心驚,壯著膽子喝斥一聲:「星蕊閉嘴,有舅公在此,哪兒輪的到你胡言亂語?」
星蕊心中一陣楚楚暖意,華陰郡公平日里畏懼姜氏,從不敢袒護偏愛她分厘,沒尋思到緊要關頭,他居然還會挺身而出,為自個兒開脫幾句。
皇貴太妃卻是忽然便跟緩了笑容,風停雲收:「聖姑祖母僅是想賜你無邊的富貴榮彩,決不強人所難。你不喜愛亦便拉倒,至於說出這通視死如歸的慷慨之言么?」
星蕊和華陰郡公驚愕地抬睛,皇貴太妃依然嘴角噙著融融笑容,哪兒有分毫的怒火?
二人惶忙再拜,誠惶誠恐。
「星蕊這小孩兒的脾性和本宮且是投緣,僅是這回出宮匆忙瑣碎,忘記給孩子準備見面禮了。藺姑姑,取本宮的隨身龍鳳玉符來賞。」
藺姑姑即刻領會,取過一方龍鳳玉符遞交到星蕊掌中,蘢了她的袖子,不要有深意地一笑,囑咐道:「這可是莫大的恩典,還不趕忙謝皇貴太妃賞?。」
星蕊只覺那龍鳳玉符觸手溫潤,這般躁乾的氣兒候中,透著清爽之意。悄摸摸地瞄了眼,便是一個怔愣,那龍鳳玉符透體白潤,碧寒生幽,唯有當中一篆刻小字,讓她觸目驚心。星蕊出身把門,見識比府邸中其他的姊妹皆都要廣博,自然明白那「毓」字的含義。
這金山銀山亦比不的這一方龍鳳玉符,星蕊那是七竅玲瓏的心神,一時踟躕不決。猶疑間,藺姑姑已然退下。
她拿著那塊燙手山芋,略一沉思,便納頭拜下去,恭謹地謝賞。跪在前邊的華陰郡公這才長舒一口氣兒,腿肚兒皆都開始抽筋。
「你不及敬祖跟順祖幾人,時常在我跟前走動的,眼瞧著便生疏了,在本宮面前侍奉,戰戰兢兢的亦是遭罪,便退下罷。本宮稍歇片刻,府邸中留飯,你們弟兄幾個陪著便可以,丫環們散了歇著。」
華陰郡公如釋重負,帶著星蕊低眉順眼出了門。
皇貴太妃把頭倚靠在背後的鏤花椅背上,藺姑姑合了房門,即刻轉頭取過一福壽仨多錦墊,給她墊在背後,微微地搓捏著她的肩膀,力道恰好:「又是勞神又是惹氣兒的,定是乏了罷?」
皇貴太妃無可奈何地搖了下頭:「這法祖愈來愈不爭氣兒,可以保住這公爺的名頭亦不易。」
藺姑姑微微地「恩」了聲:「這不亦是您老跟老公爺當初的苦心么?這繼承公爺爵位的爺不求有功只求無過,您便放寬了心罷。」
皇貴太妃闔目摩挲著掌中的金鳳簪,嘴角笑容毫無錯漏,如若早晨縹緲白霧。
「阿藺,你說星蕊這妮子怎樣?」
藺姑姑手下一緩:「我站立在門邊,瞧這妮子的第一眼,便曉得您肯定喜歡。她跟令月姑太太年青時那份兒氣魄頗像,並且更內斂沉穩一些許,不光芒外露,人又是個冰雪聰明的。」
「即使是有鋒芒,在這華陰郡公府邸中,亦早便給那姜氏給消磨殆盡了。這二年郡公府沒落,聽聞姜氏愈發刻薄,恨不可以燕口奪泥,神像削金,沒少苛虐底下的人。她孤苦伶仃的,居然還可以幫著姜氏掌半個家,可以是個簡單愚蠢的人么?你瞅她一進來便設了提防,回話全無錯漏的。」
藺姑姑點了下頭:「您慧眼如炬,比那神佛還要洞穿人心,啥時候瞧走眼過?僅是......」
「僅是啥?」
「當初那樁子事兒如果犯了......」藺姑姑警覺地掃視門邊一眼,輕聲提醒,吞吐了下半句。
皇貴太妃略一沉思,緩緩道:「那事兒敬祖作的滴水不漏,殺千刀的人亦皆都死絕了,現而今攏共亦便你我和敬祖心裡明白,沒啥好怕的。」
「講的亦是。」藺姑姑點頭應承道:「不管才貌,品格皆都是一等一的佳人兒,便是瞧那眉目,是個心軟的,不若玉嬋小姐,一張稜角口,上唇帶谷川,是個心毒手辣,可以罵死人的主兒。」
皇貴太妃悠然地喟嘆一下,極多感慨:「哪個是生落下來便黑了心肝兒的,本宮當初入宮先前,碾個螞蟻皆都心痛半日,現而今,......誒!」
「是老奴多言了!」藺姑姑聽她唏噓,心中不禁一凜。
「你講的亦不無道理,大實話是的了,是應當把她骨子中的狠勁兒逼出來,不要捱了咬再長牙,那便遲了。」
「太妃您老的意思是......」
「凡事不可強求,本宮不喜愛強人所難。只是那姜氏不是個省心的,成日沒個安分,用不著我們存心作啥,亦會把她逼上絕路,乖覺地束手投降。咱只須要把她推至風口浪尖兒上,騎虎難下左右為難便足夠了。」
皇貴太妃疲累地打個呵欠,講的雲淡風輕。
「不必部署安排人護著么?這樣單薄的一個人兒,哪兒禁的起這些許明槍黯箭?幾位府邸上的奶奶皆都黯搓搓地盯著呢。」藺姑姑憂心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