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四五月的天氣正是極舒爽的時候，火紅的石榴花掛滿枝頭，配上滿牆上爬著的凌霄花，襯著穆王府中洋溢出一派熱鬧的喜氣。

近日城外莊子上進獻了不少頂好的青杏與櫻桃，被府中蜜煎局做成了酸酸甜甜的果子，加上南邊送來的好茶葉，湊成了一席茶局，正放在花園當中的石桌上供人們品鑒。

「你倆這青天白日的就往穆王這兒跑，不怕被官家他們發現嗎？」明庭丟了顆櫻桃煎進嘴巴，嚼了一嚼，估么覺著味道還不錯便連連點頭。

坐在一旁的曹翦和張楓知道明侯這是在說他二人，故同時微微一笑。

曹翦憨厚道：「這不是今日借著給殿下送大婚賀禮的機會，才好光明正大的登門嘛，難得一次。」

張楓也說：「這些日子陛下下了朝之後，都會去景祥宮盤桓，且沒心思搭理我們。」

趙泫聽到這裡，便禁不住插上了一句：「看來，那蕭貴人近日當真得寵的很。」

張楓嘴角半含嘲諷的道：「再過兩日，她可就是麗昭儀了。」

「升的夠快的。」明庭面無表情的又含了一顆櫻桃進口，「不愧是懷王精挑細選的美人。」

趙泫輕搖摺扇，悠悠然道：「如今官家身子大好，懷王在後宮裡面打主意，也實屬等閑，不過我當真沒想到這個女子竟會如此得寵。」

「那是否要我找機會告訴官家，蕭貴人是懷王的人。」張楓喝了口茶，緩緩問道。

「不必。」趙泫輕輕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當務之急咱們還是要在朝堂中人身上做做文章。」

張楓放下手中的茶盞，感慨道：「這次朝廷改制，全賴殿下早先籌謀，如今幾個衙門才好及時安插進咱們的人。」

「原來這些都是你早就安排好的？我還以為你的運氣真有這麼好呢。」明庭瞪了眼睛，驚訝的說。

趙泫微微一笑，淡淡的說：「去年的確是籌謀了的，由崔文忌主管戶部，梁旭主管吏部，禮部嘛，我原本屬意的是你家岳父李延謙大人，奈何官家欽定了昭陽郡主的兒子沈曠，我一時也就不好再做騰挪了。」

「其實，我原本還想將樞密院使的位子讓出來給你的，誰知，官家為了捧崔凱上位，竟直接裁撤了這個官階，也是我謀划不精的過失。」

「你又不是什麼真的神仙下凡，哪能事事都猜得到。」明庭走到趙泫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樞密院使這個官職如今還在，單憑母親現下積極支持懷王爭儲的態度，只怕也落不到我頭上。」

「你與皇姑母還是一直不說話？」趙泫關切的問道。

「娘子過門后，就只每日過那邊兒請安時聊兩句，其餘時候母親也從不過來侯府這邊。」明庭說著，眼中帶有幾分落寞道。

趙泫也被他的情緒沾染，不禁流露出了憂愁的神情。血脈相連的母子二人竟硬生生的被朝廷黨爭給攪得如陌路人般，實在也是天下奇聞。

張楓一看這二人臉色不對，立刻出聲打岔道：「有一件事殿下您當初倒是的確料到了，官家開年後就提出朝堂改制之事，懷王當真是一點沒有想到，不然他如今手下的兵、刑、工三部也不會還是一團亂麻了。」

曹翦跟著說：「可不是，兵部尚書吳邈是官家為了讓崔凱更好的掌權，從樞密院中打發出來的，工部尚書代宗人是官家從自己個兒身邊的翰林院中划拉出來的，要不是懷王屢次上書說已有選定的官家，他恐怕就連刑部尚書這個位置也保不住。」

「吳邈本就是懷王的人，官家這麼做也算是幫了他一把，還可制衡住兩黨的勢力，何樂而不為呢。至於禮部尚書和工部尚書，那更是官家身邊的人，專為監視兩位二爺而設。」張楓跟在曹翦後面補充道。

「這主意聽上去可不像是官家能想出來的，九成是小七給出的主意吧。」明庭此時已收斂愁容，笑著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拿起桌上放的青杏，大大的啃了一口道。

「除了子悅，恐怕也不會是旁人了。自從柳心的死訊傳出去后，他這脾性可是大改，現下把你、我、懷王都當成了謀殺柳心的疑兇，恨不能時時刻都盯著咱們。」趙泫微微他了口氣，繼續說：「官家為了激發小七身上的狠勁兒，還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專揀他的軟肋下手，弄了具七成像的死屍來冒充，還讓子悅以為是我們乾的，大傢伙徹底決裂。」

明庭被那一大口青杏酸的直倒牙，擠眉弄眼的說：「管他呢！等回頭他見著柳心真人，自然就不會再相信官家了···哎呦，你家這杏兒，這麼酸還擺出來···」

那三人見明侯被酸的直翻白，均忍不住大笑起來。

「也是，管他呢。」趙泫笑著說：「只要官家還沒發現你們倆是我的人，那就沒什麼可值得發愁的。」

曹翦和張楓微微紅了下臉，連連擺手稱「不敢」。

好不容易用茶水沖淡了酸味的明庭，長舒一口氣后問：「說了這麼多，你打算從哪個衙門先開始下手？」

「御史台。」

「御史台？」明庭三人異口同聲道，他們原本以為趙泫會在六部中挑一下，沒想到竟選擇直奔懷王的老巢而去。

趙泫淡淡地笑了下，道：「刑部尚書是不會從天下掉下來的，想懷王身邊那些人中，也只有葛常懷能夠擔得起這個擔子。而他之所有到現在都還沒有走馬上任，無外乎是因為御史台中沒有一時能夠接替他的人選。所以趁著御史中丞兩相交接的時候下手，是介入這裡唯一的機會，等新的御史中丞慣手了，御史台反而又成了鐵板一塊，再難對付了。」

「想法是不錯，可你現手上拿誰去對他呢？」明庭疑惑的問道。

趙泫瞭然道：「建業府、刑部、御史台、大理寺，都是辦理朝廷刑案的地方，如今既然刑部不在咱們手上，就只能借用建業府和大理寺的職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