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今日對於廣大寒窗苦讀的學子們來說是個極其重要的日子，能否通過省試，是將來是否能夠入仕為官的一個大坎。

城門剛開，成群結隊的舉子們便都背著行囊、拎著書箱趕往禮部貢院，在禮部差官們逐個的搜身檢驗之後，走進一排排標準大小的考棚，打開鋪蓋、調好墨汁，靜靜等待著主審下令髮捲。

趙溶與一眾審官站在貢院大堂中，只等時辰一到，鐘聲一響，便命令貢院各處的禮部官員鎖院封號，一應人等皆不能再隨意走動。

只見趙溶取出一柄銀質小刀輕輕劃開黃封的卷箱，將裡面一冊一冊已經過彌錄滕封的考卷，按照考號分發給其他考官。而考官們則根據考號去到相應的考棚中，透過狹小的門洞將考卷遞給考生。

之後，禮部差官們在各自劃定好的區域內巡迴監考，考官們也會在貢院中四處查看，以防有人暗中作弊。

這三日的考題以詩賦、策、論為主，既考校學養文筆又考校胸中韜略，是謂：「詩賦所以見才藝，策論所以觀才識。」

貢院中如火如荼的開考了，文德殿里的功夫也是片刻沒耽誤。

在邵延的保護下，蔣知光一根頭髮絲也沒少的就進了文德殿，將葛常憶身為朝廷命官，納妓為妾、毆殺官眷之事，以及以權謀私，捏造莫須有的罪名把幼弟逐出國子監等等罪狀一一泣血陳述。他哀哀至誠的樣子感動了滿殿的朝臣，使大家都認清了葛常憶這個虛偽小人的可恥嘴臉。

之後，此案的主審張楓將葛常憶府中那名私娶的小妾，併當年送信給蔣家的小娘統統帶入殿中。

在龍庭威嚴之下，那娼妓出身的小妾立刻就把當年與葛常憶合夥折磨蔣氏之事給說了出來，加上另一名小娘的供詞，葛常憶違背朝廷規制納妓為妾、毆殺官眷的罪名就算是落定了。

蔣知光一併連著葛常懷以權謀私、包庇犯官的事兒也在殿上告了去。

懷王與葛常懷一開始還以沒有實據，而百般抵賴，直到張楓拿出那封公函一路送至建業的遞鋪底冊，並簽著葛常懷大名的、御史台收狀子的記檔底冊出來，這才正正打了他們打了他們的臉，讓懷王再也不能出口偏幫葛常懷。

接下來，張楓便乘勝追擊，把葛常憶偷賣省試試題的案卷也一併交給了官家審閱。根據他這些日來審理的結果，不止京中倒賣試題的商販頭子，連葛常憶府中師爺、小廝也皆供出幫著主君明碼標價、倒賣試題的事實，一應認證物證俱在，由不得他再行狡辯。

官家見到龍案上的這一張張證據，想著一下子可以除掉懷王的兩個臂膀，心中止不住的歡喜，頗有一種大仇得報的痛快。為了不讓別人發現他的小心思，趙澤故意板起一張臉孔，對著殿中跪著的葛式兄弟好一通叱罵，當中夾槍帶棒、指桑罵槐的句句針對懷王，直罵道懷王臉色像烏雲一般他才住了口。

最終，趙澤在殿上令建業府抄了葛常憶的府邸，將葛式兄弟一併發還給張楓審定刑名，之後移交大理寺複核，複核無誤后立即施行。

三日後，大考的舉子們剛剛一身輕鬆的走出貢院大門，就聽到了主管學政的國子監祭酒被流放雷州的消息，想著平日里學子們對大司成的擁戴贊服，他因毆殺髮妻

、納妓為妾而獲罪，對他們而言或多或少也是一個打擊。

葛常懷刑部尚書的官職自然是沒有了，闔家被發配到矩州任縣丞，此生只怕也是回不了帝都了。

那名同樣犯案的娼妓被朝廷發賣為奴，而將血書送出葛府的小娘卻在蔣知光的力保下離開了葛常憶，由蔣家出了嫁妝，嫁去城外一戶富農人家了。

刑部、御史台、國子監，三處官職一空，還沒等到懷王再打主意，官家就在張楓的指點下一一安排好了人，朝中的聲勢陡然又壯大了不少。

懷王自然是氣的七竅生煙，假託生病，躲在府中十好幾日沒有上朝。

五月里的最後幾日，建業城中的另一樁大事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穆王趙泫迎娶圖嘉郡主的日子就要到了。

司天監夜觀星宿給趙泫算了，在五月二十二「過大禮」，五月二十八迎娶，夫妻必能大吉大利、舉案齊眉。

故而在五月二十二一大早，懷王夫婦與建康侯夫妻二人穿上新鮮禮服，在禁軍的護衛下，拿著一對穆王親自打來的「娉雁」並十幾大箱的各色娉禮，吹出打打、浩浩蕩蕩的就到了郡主府門前，作為兄弟來替穆王正式下娉。

圖嘉郡主在大周是沒有任何親族的，故而官家派了宮裡的麗昭儀和德貞長公主一起權充她的娘家人，領著一起子命婦嬤嬤們幫著操持著郡主府的娉禮酒宴。

懷王等人進了郡主府正堂，在宣讀了官家賜婚的聖旨后，將一對關在籠子中的大雁和娉禮單子交給了麗昭儀，麗昭儀略略看了一眼后，笑容晏晏將單子交給了德貞長公主。

德貞長公主是個寡婦，又是個尊道清修之人，那原本在皇族眾人的眼中是個深居簡出、神仙般的人物。可誰知，她這次竟主動跟官家攬來了發嫁圖嘉的差事，從一開始就幫著圖嘉張羅，忙的個不亦樂乎。

德貞細細看了看娉禮單子，笑著沖懷王說：「今日辛苦二哥替老五親來下娉，回頭可要讓他多與你喝兩杯喜酒才成。」

她這通稱呼惹得堂中眾人皆大笑了起來，就連懷王也無奈的笑著搖頭。

這屋子裡此時關係當真是極亂，女方的娘子家是男方婆家人的嫂子和妹妹，德貞既是替圖嘉送嫁又是替弟弟娶親，難怪她只一個比旁人都要忙上許多。

德貞替圖嘉收下了趙泫的娉禮，一行人在院中祭過天地，遙拜過官家后，這娉禮就算是行完了。

五月二十七，禮部官員帶著圖嘉郡主十幾大箱的嫁妝，去了穆王府，並將大婚新房中一應的鋪設帳子全都打點好，預備著來日的婚禮。

五月二十八，城門剛開，穆王就帶著府中親隨兵士，跟著禮部的官員一起，去了太廟，祭拜祖宗先帝，奉告自己即將續娶王妃、延綿子嗣的消息。

而後他回到宮裡，在紫宸殿里叩謝官家賜婚的恩典，同時向長兄稟告自己今日續娶王妃之事。

這些禮節行完后，趙泫才又回到穆王府，梳洗更衣，在黃昏時分上馬出府，前去郡主府迎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