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家二丫
雞叫聲響起的時候,凌清蕭起床了,簡單的打掃了一下屋子,餵了小院子兩隻瘦弱的雞,下了點米,熬了一些幾乎就是清水的粥。
太陽當空升起的時候,她才收拾停當,拿出綉架,細心的綉了起來。
她娘親本是綉娘出身,也虧得這麼一門手藝傳下來,才換得來她娘的葯錢。
過了一個時辰,感覺手心有些出汗,她停了下來,在粗布衣服上搓了搓手。
長呼了一口氣,她抬頭看著天空,突然聽到外面有些吵鬧聲。
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她便看見李家二丫頭慌不擇路的跑了進來,看見她,立馬藏到她身後,哭的十分凄涼。
李家夫婦也來到她身前喊道:「死丫頭,俺們是讓你去享福的,你還不願意,快點過來!」
「我才不去,誰要嫁給那個傻子,還是做小的。」
凌清蕭有點無奈,她不是不想管,可是她真的沒法子。
雙方隔著她對峙著,她只能說道:「伯伯、伯母,清蕭知道你們疼女兒,可是這樣卻是不行,你們若真為二丫好,就好好跟她講道理,這樣強迫她,就算她嫁過去了想必夫家也不會滿意的。」
聽到她的話,李家夫婦遲疑了一下,凌清蕭這個人,在他們村子里的地位有點特殊,只因村長的兒子似乎對她十分鐘意,他們不敢輕易得罪,況且她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凌清蕭拽出躲在她身後的二丫,對她說道:「跟你爹娘回去吧,好好跟他們說,若是你不願意,想必他們也不會強迫你的。」
二丫抽泣著猶豫了一下,就回去了。
凌清蕭以為,天下的父母,必然都是十分疼愛自己的孩子的,哪怕生活再苦,也不會把孩子往火坑裡推,可是她還是把這個世界想的太善良了,在這個竭盡所能才能勉強活下去的窮苦之地,什麼人性,什麼道義,都顯得有點蒼白。
因為第二天,村頭傳來消息,二丫上吊了。
知道這個事情以後,凌清蕭出了一身的冷汗,為什麼會這樣!
來到李家的時候,二丫的娘坐在地上呼天搶地,嘴裡不停的叨咕著「這個死丫頭」,她懷裡有個約摸四五歲的男孩,好像受了驚嚇,臉色發青。
凌清蕭沒有見到二丫,二丫尚未出閣,又是這樣橫死的,是不可能埋在祖墳里的,而且,她也不認為李家夫婦能拿出錢來給她操辦喪事。
村長是個老好人,見這等情況,便跟大家說,讓大家各自出點力,將二丫埋到山頭去吧。
聽到這,二丫頭的娘卻突然站起身來,對著村長說:「不用這麼麻煩,你們都走吧,俺們自己處理。」
說著就往外趕人,大伙兒也不知道她做的什麼打算,卻還是從李家走了出去。
凌清蕭心情低落的回到了家,她平常就與二丫有來往,多少是有些感情的,那個丫頭,才十五歲,竟就因為這點事情丟了命。
更讓她心寒的是,過了兩日,她打聽到,李家夫婦將二丫的屍體給賣了,賣給了一個大戶人家配陰婚。
她身上冷冷的打了個哆嗦,有點說不上來此時的感覺,只是覺得有些害怕,還有點噁心。
定了定神,她急匆匆的跑到了學堂,看著那個男子依舊在看書。
她來到他身前,低聲喊了一句:「先生。」
「嗯。」
她突然就有點委屈,低低的哭了起來。
教書先生見她如此,放下手中的書,長嘆了一聲。
「這世間,誰也逃不出命運二字,那是她的命,願她來世再投胎之時,能選個好人家吧。」
「我是為她哀傷不假,可是推己及人,我是怕自己以後也落得那樣的下場。」
「你若不想將就,便不會。」
她止住哭聲,抬起頭,一霎那間,她覺得他似乎是什麼都曉得。
她一直都知道村長兒子對她的宵想,那也是自己實在走投無路下的最後一張底牌,可是她不願意,不願意屈服,卻也找不到出路。
「那先生你的命運當是如何?你在此停留是否是權宜之計?」
「我還未曾想好。」
「如若,如若先生有一天想要離開,可否能帶清蕭一起走?」
她低下頭,紅著臉,她本不應該這麼冒失,一旦他拒絕,她怕是以後想再來這的機會都沒有了。可是李家二丫頭的事刺激的她失去了分寸,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心意。
她等了很久,他都沒有出聲,她的心下漸漸湧起失望,也懊悔起來,自己不該這麼不識禮數。
正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卻聽見他輕輕吐出一個字:「好!」
她愣了一下,當她明白其中意思之後,便是狂喜,卻沒忘記給他施了個禮道:「謝謝先生!」
紅著臉風風火火的跑回了家中,眉間都是斂不去的笑意。
「清蕭,出了什麼事,跑的這樣急。」
「娘,你怎麼下床了,大夫不是囑咐你要靜養的嗎?」
「唉,躺的久了,腰都酸了,下來活動活動。」
「那你小心些。」
「知道了。」
她娘親沉吟了一下便與她說道:「清蕭,你是不是很難過?」
想起李家二丫頭的事,心中的雀躍去了大半。
「她命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其實,娘一直也沒敢問你,你將來,有什麼打算?」
「努力的活著就是了,哪還想的了將來。」
「唉,你打小就是有主意的人,娘知道,你的心氣高,不願意將就,可是你該知道,若是你不想屈從的活著,那你的路會走的很艱辛。」
凌清蕭不語,就是再難,她也要按自己的心意活著。
娘親看著她倔強的樣子,搖頭不語。
李家二丫頭的事,在村裡並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頂多是增加了些長嘴婦人的談資而已,時間一久,就漸漸被淡忘了,就是李家夫婦,也沒表現出多難過的樣子,更別說其他人了。
自那天的事之後,凌清蕭再沒去過學堂,可是她發獃的時候卻越來越多,很多時候還是笑著在發獃,她似乎覺得,日子好像沒有以前那麼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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