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七、戰（十五）

昨天已改。今日依舊廢稿。

十六、

「我們……是不是看著很奇怪？」

「救救我們……」

「他們好像在商場里安了炸彈……」

口中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語，向小園和高洋卻像瘋虎一般，身體爆發出了正常人絕對不可能達到的速度與力道，四肢身軀扭曲著，如同奇行種般，以極快速度向三人這邊衝來！

跟在兩人後面，是數百名同樣形態的，被「神父」控制住的商場內其他路人和員工。李凡甚至看到，有一個頭髮已經全白的老人和一個僅有八九歲的孩童，卻是率先沖在了最前面，隱隱有超過向小園和高洋的趨勢！

「我們，我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跑啊！」

李凡轉身，這才看到凌思雨和李青臨兩人，早已轉身跑出了幾步，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屏住氣使勁沖了幾步，方才堪堪跟上。

「難道——我們就這麼一直跑么？」

「不跑你還有什麼方法——難道你能對他們出手？」

三人沿著樓梯一路撒腿向上飛奔，身後數百人緊緊綴在後面十數米開外，這場景讓李凡想起來求生之路里爆發屍潮時的，那一段有著「duangduangduang」音樂配音的場景；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手中沒有消防斧也沒有霰彈槍，後面的也不是喪屍，甚至有自己心愛的姑娘在其中。

心愛的……姑娘……

想到此，李凡腳步不由得落後了兩步，前方凌思雨連忙轉過頭來：「你怎麼啦？跑不動了么？快跑！！現在是生死關頭！」

而李青臨並沒有說話，只是也稍微慢了兩步，沒有回頭地伸出了一隻手，意味不言而喻。

「我覺得，一直跑，不是辦法——」

「廢話！我也在想主意啊！」

三人已經跑到了四樓，並沒有繼續往上，而是隨便挑了條走廊向前衝去，試圖找到可以封鎖後面人潮的地段；然而身後的人潮也並不像喪屍那樣完全沒有理智，看到眾人不再繼續向上，竟分出了一隻小隊從三樓同方向向前，似乎想要包抄。

李青臨和凌思雨此時狀態還算好，已經穩住了速度，但一直以來就疏於鍛煉的李凡卻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原先身體就受了傷，此時感覺全身都如同有小蟲在噬咬著肌肉，酸楚疼痛無比。

要麼——乾脆就這麼放棄了？

在這生死關頭，一首歌卻莫名其妙浮現在李凡腦海中，《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裡》。

我們只是打了個照面

這顆心就稀巴爛

整個世界就整個崩潰

今生今世要死

就一定要死在你手裡

……

就這麼結束么？

牽不到她的手，就死在她的手裡。

似乎也不錯。

反正等會兒大樓會爆炸，Duang地一聲，還能在天堂或者地獄相見。

李凡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看著沖向自己的向小園，臉上露出微笑。

來吧，就這樣吧。

自己的一生。

……

「你不想保護她，一起活下去了么！？」

下一刻，李凡只感覺自己身體被幾根堅硬繩索拉住，向後飛了起來，然後重重撞在了某人的背上；而在急速奔跑中用能力將李凡拉過來、又被狠狠撞擊的李青臨，連大喊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咬著嘴唇快速低沉地吼道：「我，帶你過來，是為了讓你救她，不是為了讓你死在她手裡的！沒，沒有下一次了！！」

對啊……

我要救她……

我還不能死……

我一定，要把她救下來……

我還想看她的笑容，看她披上婚紗的模樣——

不過，為什麼到了生死關頭，朦朧視線中掀開婚紗頭紗下，會是另一張面孔？

似乎這樣的事，之前，也曾經歷過一樣。

有些英姿颯爽，馬尾辮解開可以齊腰長度的少女面龐，在李凡腦海中逐漸清晰顯現。

雖然向小園就在身後，但在生死關頭，李凡腦海中的想法，卻突然變了。

我真正想要救下來的，真正想一起活下來的，此時，其實是……

「我，已經跑不動了，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在這裡……」

李凡喃喃著，從李青臨背上翻身下來。李青臨聲音愈發粗重：「你，你有什麼想法，就快點說出來啊！！只剩不到7分鐘了！！！」

「是啊，如果你有什麼想法……我相信你。」

凌思雨速度也慢了下來，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努力擠出了一個微笑，繼續跑在最前方。

我此時想要守護的，其實，好像是，這個笑容……

和此時場景類似，早上少女拉著自己跑出學校的身姿，在李凡眼前再次閃過。

為什麼會突然想，被她那麼牽著，就那麼迎著朝陽，跑一輩子……

「……繼續跑下去，我一定會被追上。現在唯一的破局方法，就是打斷神父的精神控制，但你們兩人的能力都做不到——」

「所，所以你打算——」

經過了三分鐘左右的急速奔跑，三人的速度也都降了下來，但後面人潮的速度卻絲毫沒有任何變化，離三人越來越近，只有不到幾個身位的距離了。

「把我往下扔！快！我去對付他們！！」

「你瘋了！這是四層樓，而且他們有三個超能力者，魅魔一定會攔下你的——」

「可我，也有超能力啊！！！」

李凡近似於吼地喊出了聲。

跑在最前面的凌思雨突然停住了腳步。

不知不覺之間，三人已經繞著萬達大樓四樓走廊跑了一圈。

數十個全身關節不正常扭動、如同提線木偶般的路人，出現在了三人的對面。

「那就，交給你了。」

綁著馬尾辮的女孩回頭一笑。

李凡微微一愣，雖然已經到了這樣關頭，卻莫名感覺，這個笑容有些熟悉，似乎什麼時候見過。

熟悉的甜蜜與溫柔。

就像上一世約定好來世再見的情人，一瞬間目光中映出了上一世臨別時的笑容。

這就是我想守護的。

深深銘刻在心。

「準備好了么？」

眼看前後的人都只剩下了幾米距離，三人卻同時放鬆了下來，相視一笑。

「嗯。」

李凡爬到了欄杆上，望向下方有些訝異抬頭看著這邊的超能力三人組，紅髮女子皺起了眉：「你們是想要跳下來么？要想好，你們跳下來，後面的人也會跟著跳下來，到時候就都算在你們頭上了，我可不會用能力接你們……」

「快，動手！」

李凡絲毫和魅魔搭話的興趣都沒有，回頭望了李青臨一眼。李青臨重重一點頭，對著李凡伸出右手，手上的金屬液體迅速形成了一股繩索，在李凡身上繞了幾圈。

不知為什麼，心中突然有些話想要吼出來——

就像不說出來，就再也沒有機會——

「如果能活下來——」

沖在最前面的老人和幼童已經跳起了身，向李青臨撲來，卻被凌思雨掄起一旁店鋪里的板凳推了回去，連同著撞倒了身後一片人群，卻又立刻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

「凌思雨，我就——」

李青臨低吼一聲，左臂死死抓著右臂，竟將李凡舉在了半空中，向下方神父的方向甩去！

「我就追你，好不好——」

「好呀。」

凌思雨一拳把高洋打飛，扭過頭，毫不猶豫，甜甜一笑。

這是李凡最後聽到的聲音。

最後看到的場景，是包括向小園在內、無數普通人向兩人撲去的一幕。

李凡不再多想，身軀在空中調整了方向，握緊右拳，聽著耳旁的風聲，死死盯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神父。

「……你難道在做夢么？以為這樣的攻擊，就能打破護盾？剛才你不是試過很多次了么？」

魅魔不屑地舉起了右手，頓時粉紅色的護盾，再次隔在了神父的面前。

李凡腦海一片空明，只是握緊了右拳。

就像剛才一樣，一樣就好……

這一拳，一定能打破護盾，打在神父的臉上——

一定能！

打在！

他的臉上！

十七、

?

「都說了，根本不可能有用，你這麼強力度的攻擊，反彈力度甚至會讓你死掉……」

魅魔雖然臉上表情依舊不屑，但手上動作絲毫沒有停，除了右手布下的一道防護罩以外，左手甚至再次布下了一層，雙層防護罩將神父遮擋的嚴嚴實實；躲在防護罩后的神父也微微抬起了頭，看著李凡，蒼白瘦削的臉上表情絲毫沒有任何變化，就像飛撲而來的不是李凡，只是一隻飛蟲而已。

然後，令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啊啊啊——」

魅魔布下第二層防護罩的同時，大吼著，從天而降、如同導彈般的李凡，右手揮拳，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氣勢，狠狠地，打在了粉紅色的防護罩上！

「沒用的，魅魔的防護罩，是連210毫米巴黎大炮都能正面攔下來的存在——」

口中的話還沒說完，神父原本平靜的表情，第一次變了！

號稱堅不可摧的防護罩，與李凡拳峰接觸的地方，原本只是憑空出現、質感如同迷霧般的防護罩，上面竟然肉眼可見地，出現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發出了如同玻璃裂開的聲音！

「嘩啦——」

下一秒，粉紅色的防護罩層層破裂，紛紛粉碎爆裂在了半空中，散成了粉色的，星星點點的光芒！

攔在後面的第二層防護罩，也是如此。

此時，李凡的右拳，就如同一把尖刀鑿子般，一瞬間，打穿刺穿了兩層防護。

而此時，神父的臉上，才第一次開始顯露出了恐懼！

「砰！！！——」

……

當拳頭印在神父臉上時，整個萬達廣場大廳內，似乎空氣中有什麼破碎了一般，每個人腦海中都回蕩起了一聲輕微的破裂。

原本已經層層疊疊壓在了李青臨和凌思雨身上的群眾們，此時也突然全部停下了動作，茫然地看著自己四周，然後瞬間意識到了什麼，迅速向後閃開了距離。

「……唔……」?

滿身是傷的凌思雨扶著欄杆，咬著牙，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另一邊趴在地上的李青臨，全身覆蓋著的一層非常薄的銀色薄膜，正緩慢地向身體內收縮，也已經是渾身淤青。

「再過……半分鐘，我可能就堅持不下來了……」

「我，我也是……」

兩人互相望了一眼，李青臨看到凌思雨全身肌肉都在緩慢收縮著，雙臂上有一層如同骨質盾牌一樣的東西緩緩收入了體內，看來剛才抵擋著眾人進攻的，就是來自於她本身，可以小幅度改變自身肢體形態的「易容」天賦。

與此同時，兩人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駭。

這些人突然停下來——

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李凡，他成功了！

他成功做到了！打破了現在為止沒有人能打破的，「魅魔」的防護罩，打倒了神父！！

想到此，兩人再不猶豫，立刻趴到了欄杆邊上，望向下面。

只見原本用來當做展示台的、之前下面魅魔、神父、程序員所在的高台上，此時已經被砸出了一個大坑。兩具人體一上一下躺在大坑中，看不清楚具體的情況；程序員和魅魔坐在坑邊，臉上均露出了驚駭莫名的表情。

他，成功了！

「你還……能動么？」

「……當然、可以！」

凌思雨重重點了點頭，兩人再不猶豫，飛身向下躍下。快接觸到地面時，李青臨腳下突然出現了一團液態銀白色金屬，彎成彈簧狀進行了緩衝；而凌思雨就那麼直接從四樓跳了下去，但落地瞬間，兩條腿就像橡皮一樣具有彈性，上下伸縮了一下，看上去也完好無事地站在了那裡。

「……你們死心吧。尋找金蘋果最大的依靠，神父，已經倒下了，由於大樓停電、程序員的超能力也無法使用。你們現在毫無進攻能力，也沒有任何可以和我們爭搶金蘋果——投降吧。和我們一起回學院。」

凌思雨走到了魅魔面前，雖然全身是傷、看上去狼狽無比，但此時此刻的她，相對坐在地上的魅魔來說，卻像是坐在王座上，手持石中劍的王！

「……老練的程序員，在編程時候，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變數和對象——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全身是土的程序員從地上站了起來，看了看手邊已經報廢了的筆記本電腦，搖搖頭，臉上卻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們還有一隊人下去找金蘋果了。算起來，現在也應該是他們回來的時候了——」

沒有「通電」的程序員看上去還是非常正常的，伸出手向一旁做了個紳士的動作，示意兩人看向一旁。一隊雜亂的腳步聲從負一樓的超市傳來，大包小包背著提著蘋果的、腰間挎著槍的雇傭兵紛擁而上，看到此情此景，俱愣在了原地，旋即紛紛扔下了蘋果，舉起了手中的槍。

「——而你們此時，體力應該不足以繼續使用超能力了吧。那麼，再告訴我，真正需要投降的，到底是誰呢？」

穿著格子衫的眼鏡男伸手將魅魔拉了起來，後者的面色也恢復了一些，嘴角勉強扯起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