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雨夜初遇
大雨滂沱的深夜。
結束了一次並不愉快的家庭晚宴,千璃開著車緩緩的行駛在郊區公路上。
自爸爸走後的每一次家庭聚餐,千璃都覺得氣氛特別的尷尬,陰陽怪氣的大伯一家讓千璃應付的有些心力交瘁,不管是三年前寄人籬下還是現在獨立掌家。
今天也是爸爸的忌日。
三年了,但是當時爸爸跳樓之後慘不忍睹的模樣依然歷歷在目。墜樓,自殺,傾家蕩產,曾經這些字眼都是千璃的噩夢。
落難見人心,堂哥明威就在那時執掌了明氏集團殘留的最後一個小公司,還冠冕堂皇的說是為了保住明氏的企業。
那個時候,千璃真的覺得整片天都要塌下來了,但是看著準備高考的弟弟明恩,她只能告訴自己,絕不能垮,這片天她必須要為明恩撐起來。
三年,重新讓明氏集團站起來的千璃終於坐回了曾經屬於爸爸的那把椅子,火速送明恩去了澳洲讀書,剩下的,就只有已經躋身寧濱市龍頭企業的易晟集團了。
餐桌上,伯母又一次佯裝無意的提起千璃年紀不小了,應該結婚生子的事情。看似是長輩對千璃的關懷,但其實千璃看的透徹,這時候結婚生子必然要放棄事業,明恩還在上學,這麼大的公司十有八?九又會落到明威手裡。
大伯家的算盤已經打了好幾年,千璃現在一看到大伯的眼神,差不多就知道他要盤算什麼了。
而明威居然對爸爸的失事選擇遵從法院的判決,千璃冷笑,怎麼可能會有那麼簡單?!易晟集團的負責人分明有很大的問題!
「砰!」
千璃看到路旁突然衝出來的人影連忙踩剎車,可惜為時已晚,人還是被頂了出去。
恐懼,鋪天蓋地襲來。
把著方向盤的手有片刻顫抖,千璃努力定了定神,透過車窗查看了一下四周,雨幕下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千璃打開車門走下來,雨水一瞬間就將她渾身淋了個透徹,她壯著膽子走近了躺在地上的那個人,鮮血淋漓的看不清楚模樣,看身形隱約像是個男人,千璃抬腳踩著他的胳膊踢了踢,沒有任何反應,也不知道生死。
不管死活,絕不能讓人知道她撞過人!千璃心惶,她要做的事還沒有做完!明恩沒有學成歸來,易晟集團還沒有搞垮,易璽也沒有毀掉,她絕不允許有任何羈絆!
千璃不敢再多想,彎腰將他架起來拖到了車尾,費了好大的力氣將他塞進了後備箱。
因為緊張而冒了一頭的大汗,被雨水一澆,令千璃忍不住一個顫慄,連呼吸都卡頓了一下。
車子飛快的駛離,傾盆大雨之下,又將路面沖的乾乾淨淨,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車子一路風馳電掣沖回別墅。
幸而,爸爸出事之後,勉強稱得上家人的只剩了大伯一家,卻個個都是虛與委蛇的主兒,千璃的性子越發的清冷,早早就搬出來獨居。
沖著涼水澡,千璃的心情依舊不能平靜,「爸爸,我現在該怎麼辦?」千璃纖細的手指深深地埋進髮絲里,小聲呢喃。
有多久沒有哭過了?千璃咬緊牙關克制著心裡的恐懼,久到都快要忘記眼淚的滋味,原來是這麼的又咸又澀!
收拾好情緒,千璃重新回到車庫,鎖了門開了燈,才緩緩的打開了後備箱。
看他的樣子傷的不輕,鮮血混著雨水在車尾處吧嗒吧嗒往下滴,每一下都像是滴在千璃胸口,壓抑的令她透不過氣。
千璃把他拖出後備箱,重重的摔在地上,跌撞的疼痛使他禁不住悶哼了一聲。
「還沒死嗎?」
千璃驚疑的看著他,伸手想去扳過他肩膀的一瞬間,昏迷中的男人突然揚手挾住了千璃的手腕!
原本以為他清醒了,千璃驚恐的一顆心都快要跳出胸腔,沒想到卻聽到了一聲軟軟糯糯的吳儂語,「疼、好疼……」
就像是,小的時候生病了在向父母親撒嬌討喜一般。
千璃大著膽子扳過他的頭,震驚程度不亞於當初看到爸爸的出事。
這張臉,幾乎天天霸佔著商界跟娛界的頭版頭條,寧濱市年輕有為的商界翹楚,卻經常掛著緋聞榮登娛樂新聞的榜首!
千璃真的覺得,再沒有比看清這張臉是易璽更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稜角分明的臉頰被雨水打濕,髮絲粘著血跡胡亂的搭在額頭上,絲毫沒有易璽昔日里馳騁商場的驕傲。
千璃冷冷的眯起眼睛審視著他,想著爸爸的自殺,想著那幾年她帶著明恩經歷的那些磨難,一股怒氣在胸腔里炸裂,千璃終於徹底在仇恨里迷失。
拎起滿滿的一桶涼水,千璃抬手就澆在了易璽的頭上,突如其來的冰冷衝擊讓易璽驚恐的大叫起來,手足無措的抱緊頭,渾身顫抖,「疼……救命啊,好疼……」
聽到易璽的哭喊,千璃心裡更加煩躁,抬腿把易璽踢了個四腳朝天,易璽伸手攔在胸前,卻不敢用力。
易璽痛苦的皺著眉,也許是因為恐懼也許是因為陰冷,渾身裹著濕噠噠的衣服瑟瑟發抖。
他抬頭不知所措的看著兇狠的千璃,目光里充斥著明晃晃的紅光,額上的血滴滑進嘴裡,咸澀的味道頓時湧入鼻息,嗆得他一陣急咳,繼而怯怯的祈求,「好疼……姐姐……不要打我……」
聽到的一聲姐姐,千璃眉頭鎖的更緊了,她踏著高跟鞋踩在易璽的掌心,緩緩蹲下身來,「易璽,你在裝傻?!」
易璽好像是完全沒有聽明白千璃的話,亦或是根本沒有聽到,只是眼瞅著劇痛的手掌開始號啕大哭。
千璃再次發了狂,站起身又對著易璽的胸腹狠狠地踹了幾腳,厲聲喊,「哭什麼哭!你TM起來說話啊!你以前不是風光無限的嘛,你不是很能耐的嗎!」
易璽咬著牙忍著劇痛,卻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他茫然無措縮成一團,哭的更加委屈。
看著千璃甩過洗車的高壓水槍朝自己狂噴,易璽忙不迭的想爬起來逃跑,身上的傷口疼得撕心裂肺,就算是健康的皮膚,這種衝擊下也會疼痛,更何況是創口,那種皮肉生生撕裂的疼簡直生不如死。
易璽一邊哭喊著求饒,一邊亂無目的地爬行。
「你也會疼嗎?」千璃氣勢洶洶的看著痛苦掙扎的易璽,「你逼死我爸爸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別人也會疼!」
易璽縮在車尾處,戰戰兢兢的看著千璃,彷彿那就是從地獄而來的惡魔,易璽周身冷顫連連,甚至比疼痛感更加明顯。
千璃一步一步的向他靠近,每一聲踩著水花的踢踏聲,都像是重重鎚擊在易璽心口的巨石,悶悶的讓他透不過氣。
「你這樣疼嗎,記住了,遠不及我當初的萬分之一!」千璃拎起他的衣領,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他的眼睛里,沒有叱吒商海的果決,也沒有縱情慾海的不羈,只有茫然無措和恐懼。
這不像他!這根本不是他,根本不是千璃聽說的他,如果不是這張臉,她甚至懷疑眼前只是一個平常的陌生人。
「易璽?」千璃試探著問了一句。
卻,沒有得到他的任何回應,他仍舊一臉無辜的看著千璃,唯唯諾諾的說著,「不要打我……求求你……」
千璃漸漸冷靜下來,她將易璽從車尾拖出來,沒有一點反抗之力的易璽又一次被摔倒在地上。
「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待著,不要出聲,否則的話,我就把你殺了分屍。」千璃最後一句,惡狠狠的咬著牙,「餵給狗!」
易璽此時已經被折磨的沒了生氣,連回應都沒有。
一晚上的心驚膽戰,讓千璃也漸漸覺得筋疲力盡,順著牆壁就癱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