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強
「她還沒死!」冷芸高聲道,而後不徐不疾的收回掌中的銀釵,「你們趕忙出去叫嚷二小姐殺人了,瞧瞧嫡夫人會如何處置你們這些個背主的奴才!」
這幫人霎時又似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停住了,有個膽子大的怯縮縮的蹲到孫姑姑的身側,試了一下她的鼻息,趕忙沖著背後的人道,「還有氣兒呢!」
那幫人即刻齊唰唰的沖著冷芸跪下,口中喊著,「二小姐饒命!二小姐饒命!」
是呀,孫姑姑再怎樣皆是個奴才,即便是被主人打殺了,又可以如何?
這幫人終歸意識到,冷芸即便平時里再怎樣被嫡夫人跟三小姐拿捏,她亦是個主人!此刻她即便是真真的殺了孫姑姑,嫡夫人亦不會把她怎樣,還是會令她好生生的被抬入膠東王府,反而她們這幫「知情人」只怕皆會被滅口!
今日的二小姐著實……著實……著實便似是個魔鬼!
她們終歸駭怕。
「我不要你們的性命。」冷芸勾了一下唇角,抬手指頭著紅棉身體上那幾個清鮮的足印,「誰做的?給我站出來!」
諸人面面相覷,紛紛耷拉下頭,無人承認。誰敢在此時做出頭鳥兒啊?
「無人承認是罷?」冷芸垂下眸眼,「那便倆人一組,相互打臉罷!何時有人曉的了,何時停。」
諸人怔住了,冷芸不耐心煩的催促了聲,「怎麼?還用我教你們如何打臉么?」
她話音一落,房中便傳來了「噼里啪啦」的耳刮子聲,當真真是清脆悅耳,冷芸聽著非常享受,輕笑著狹了狹眼。
蠢丫頭紅棉顯然還未弄清晰是怎一回事兒兒,直至那清脆的耳刮子聲傳來,至此才顫顫巍巍的沖著冷芸道,「大小……姐……這如果被嫡夫人曉的了……」
「怕啥?」冷芸推了下身側的瓷杯,「給我沏水去!還有,去膳房找些吃的去,我餓了。」
被派遣了差事的紅棉即刻忘掉了駭懼,迅疾的勞碌去了,不一會子工夫便像撞了鴻運似的,璀璨著一張臉擰著食匣回來了。
只是,她甫一進門,便被滿房屋紅涔涔一片的蘇丹紅給晃花兒了眼珠子,「呀!二小姐!她們……」
「諾,方才便是這仨丫頭用腳碾了你!」冷芸見紅棉回來,招呼了她一聲,而後對那仨臉腫的跟包子似的的丫頭道,「紅棉回來,你們自個兒知道該如何做罷?!」
仨丫頭齊齊撲向紅棉,哭著求饒,「紅棉姐姐,我們不是存心的,您大人有大量,便饒了我們罷!」「紅棉姐姐,我們錯了!」「紅棉姐姐……」
紅棉第一回遭人喚作「姐姐」,懵逼往後,心尖迅疾的浮升起了某種遭人尊崇的自豪感,口中卻吐不出一句來,嗓子中只憋出「我……」
「躺地下,讓紅棉踩回去。」冷芸見紅棉不知所措的模樣,無可奈何的搖了下頭,對仨丫頭命令道。
那仨丫頭對視了眼,知道今兒事是逃不掉了,也只可乖乖的趴在地下,等著紅棉的腳。
事到臨頭,紅棉反倒是不忍心了,訥訥的對冷芸道,「算……算了罷……小姐,她們……她們興許真……不是存心的。」
冷芸也未期望紅棉這隻小羊羔能即刻被自個兒調教成大灰狼,沖那仨丫頭道,「既然紅棉諒解你們了,那今兒之事便拉倒,你們給紅棉叩幾個響頭,我要聽見響!」
那仨丫頭如蒙大赦,趕忙「砰!砰!砰!」的沖著紅棉叩頭,口中還念著多謝紅棉姐姐。
冷芸至此才志的意滿的開始用她的早餐,不出意外,今兒的早餐非常豐盛。冷芸吃非常仔細,一會子還要搗騰呢!的補充氣力。這喜轎是不可以不上的,留在恭順侯府,自己凶多吉少,先去膠東王府罷!且走且看,先保命要緊!
待到冷芸在眾丫鬟媳婦眼看著的眼神中慢悠悠的吃完早餐,至此才換上一身正紅色的吉服,在她們的環繞下向外走,至於躺在地下的孫姑姑,無人敢去管,乃至連信都不敢去給汪氏報。
冷芸凝視著臉前這頂毫不起眼的軟轎,有些個憋屈。
這便是嫁人?
自己便似是一份廉價的禮品似的,遭人抬去膠東王府,真他么的……誒!暫時忍下,沒準兒那膠東王真的危在旦夕,過幾日就翹辮子了,自己好賴亦是膠東王的未亡人,萬一真混個膠東王妃來噹噹,亦是不錯呀!總要比留在恭順侯府當個任人欺辱的二小姐要強罷?
想到這兒,冷芸毫不猶疑的坐上了軟轎,紅棉也換了一身新衣裳跟在轎子邊上,恭順侯府的護衛反倒是不少,把軟轎團團圍住,便沖著膠東王府的方向出發了。
當晨輝灑滿整個長安城,這巨大的城池好似是一頭冬眠的獸,再一回慢悠悠的醒過,張開了朦朧的雙眼。
冷芸坐在軟轎中,耳際是各種喧雜的人音,她深切的吁了一口氣兒,自己真的還仍舊活著,活的好好的。這並非是夢,雖已是在異世,但她闔上眼眸好像還是可以看見上一世那害死自己的親妹,和男友童穆……
今世不要再這樣蠢!
冷芸兀地張開了眼眸,一縷寒光自她眼眸中投射出來,重生一世,她不想再輕巧去信任何人了!
「二小姐,二小姐!你快瞧,你快瞧,那邊有許多賣花兒賣水粉的小攤子!」紅棉在轎子外邊一邊小跑著一邊嘁嘁喳喳的沖著轎子中的冷芸道,「還有那邊,有賣絨線跟木梳……還有那邊……」
聽見紅棉的聲響,冷芸的目光柔儂了很多。興許像紅棉似的,做個蠢蠢的小丫頭,亦是一件幸福的事兒。
冷芸撩起軟轎的珠簾,一眼便看見了紅棉那張流溢著喜氣的臉,盡然那張面上還帶著昨日留下的一些紫青,但依舊是擋不住她璀璨的笑顏,晨輝照在紅棉的面上,好像那張笑顏也鍍了一層柔儂的金黃色的光彩。冷芸的唇角緩慢上揚,扯起了個她自個兒都未曾覺查的輕笑。上一世的她總會行走在昏暗中,用那無邊的昏暗武裝自個兒,掩匿她的嬌弱。原來,沐浴在日光下,居然是如此一件美好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