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接下，這十四板斧
心裡揣著事兒，路心悅輾轉反側了一整晚。
凌晨時分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沒幾個小時被鬧鈴催起。
她顧鏡自憐。
女人啊，過了二十五歲就不能熬夜，只一個晚上，就憔悴了。
想到今天要見的人，心情更是糟糕透頂。
當機立斷。
她「嘩嘩」地往浴缸放熱水，又往裡頭滴了比往常多一倍的精油。
水霧泛起，暖洋洋地包圍著她。
她沉沉地呼一口氣，任身體投入溫暖之中。
從身到心都放鬆了。
什麼都不想，輕闔著眼睛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鈴聲又響起來。
話筒里是應有海憤怒至極，又強行壓制的吼聲，「老子白瞎了這麼多口水？你不忠不義，打算撂攤子走人么？」
路心悅嘆息著問，「可以嗎？」
「什麼可以？」
「可以撂攤子走人么？」
「呸，你想得美。」
應有海理直氣壯，「你是老子的徒弟，輸人不輸陣，就算前方是個地雷陣，也要面不改色地趟過去。」
「趟過去？炸死了算誰的？」路心悅的精神好了些，樂悠悠地與他開起了玩笑。
「職場如戰場，當然算你自己的。」
應有海含蓄地笑，「盛少帶了女下屬過來，我幫你打探過了，她叫趙貝怡，明面上的身份是助理，實際是未婚妻的表妹，你要當心。」
路心悅心裡突突直跳，聲音卻是無所謂，「我只打十四天工，管辣么多幹嘛。」
應有海脫口而出，「你玩真的?」
「當然真的，比珍珠還真。」
路心悅輕悠悠地嘆一聲，聲音酸澀，「趟地雷陣這種活，我已經干過一回，重蹈覆轍不是我的風格。」
應有海無語。
想一想，他轉了話題，「你真有男朋友了？幹嘛的？」
路心悅愣一下，想起小姨在電話里的介紹，隨口盪來，「A大數學系教師，舉止優雅，風度翩翩，是腳踩五彩祥雲，越過千山萬水，來搭救我這個落難公主的大英雄。」
應有海冷哼一聲，「大英雄有錢嗎？」
路心悅怪笑，「您不是讓我找本階級的嗎？我這個階級應該有錢嗎？」
應有海怒摔電話。
……
九點半，路心悅淡定地走進公司大門。
過來之前，她有去建航公司取文件，師出有名，不算遲到。
小秘書一直盯著電梯的方向，看到她過來，一路小跑著迎上去，「路姐，應總在會議室，他讓您直接過去。」
路心悅抹了BB霜，又擦了口紅，氣色好得很。
揚一揚頭，氣勢十足地答，「知道了。」
話是這麼講，會議室在正前方，她卻拐頭往後走。
「路姐？」
小秘書可憐巴巴地喊。
「我去泡杯咖啡。」
路心悅笑眯眯地安慰她，「還有文件和包，總要放一放的吧。」
她自說自話，高跟鞋踩著大理石地磚，鏗鏗地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進去辦公室坐下，她立時泄了氣。近鄉情怯，好想找個沙堆埋一埋腦袋。
撕破蒼穹一般，手機鈴又響起來。
路心悅精神萎靡，腦袋趴靠在桌上，奄奄一息地說話，「老頭兒，放過我行嗎？」
「你在辦公室？」聲音正經得很。
「已然落荒而逃了。」路心悅胡扯一句，「你只能看到我絕塵的背影。」
應有海誇張地「咳」一聲，「那個……盛少想看最新一季的銷售報表，已經去你辦公室了。」
路心悅一驚，張惶失措地抬起頭。
眉心頓然定住。
不知何時，那個清寂孤冷，姿容英威的絕色男人，正悠然自若地坐在靠牆的沙發上。
腰背直挺，眼神漠然，五官一如既往的勾魂奪魄，與午夜夢回時見到的那隻絕情貨……一模一樣。
浸淫職場已久，路心悅也有那麼幾張虛偽面具。
隨手扯一個過來，唇角勾起，雲淡風輕地笑，「應總的吩咐我哪敢不執行，就從今天開始吧。」
咬碎鋼牙她也要接下這十四板斧。
應有海心領神會，姿態擺得足，「那就辛苦你了。」
……
掛斷電話，路心悅調整好唇角彎曲的角度，笑意吟吟地看向王景盛，聲音輕軟。
「銷售部還沒有把最新一季的銷售表傳遞上來，晚點我讓他們送去您的辦公室。」
王景盛盯著她，眼底有一汪清潭，平靜地流動。
「什麼從今天開始？」
路心悅與他親密相處過兩年，知道這個高深莫測的男人有多難搞。
然而這些年她也沒有白混，緊繃的心臟跳得歡騰，臉上紋絲不動地浮著甜膩膩的笑容。
還是輕言細語，「那是我和應總的約定，盛少專註又自持，哪有可能對別人的事情感興趣。」
王景盛輕輕蹙眉，目光刻板，審慎地研究她。
隔了好久，他淡淡地說，「叫我景盛。」
路心悅笑得腮幫子發酸，「盛少雲陽高端，哪有可能直呼其名？或者我叫您王總。」
王景盛眯一眯眼，垂下頭，若有所思起來。
路心悅覺得累，卻也無奈。
收了些笑意，她顧自移過筆記本電腦，點開機鍵。另外又拿起手機，煞有其事地翻看起微信。
還是小姨，命令式的留言。
「我已經把你的微信號推給周子濤，記得加他好友。」
「他尚不知企圖，等你看對了眼，我再給你操作。」
「合眼緣的青年才俊若一粥一飯，你當思來之不易。」
連續三條，有著奪目的氣勢。
路心悅愣一愣，小姨這是來真的？
翻去通訊錄，「新的朋友」那裡果然有一個待接受的好友。圖像是一隻很Q的小貓，微信名：周SIR。
敲門句簡單，「你好，我是周子濤。」
路心悅下意識地點了「通過驗證」。
不過幾秒，只聽「叮咚」一聲，對話框里跳出一句話，「路心悅你好，衛妍有一個包裹給你，可能是貴重物品，必須親自送達。請問哪天有空？我給你送過去。」
路心悅愣一愣，這貨太熱情了吧。
她誠摯回復，「老闆無良，經常臨時通知加班，不到確實離開公司的時候，不敢說自己有空。」
對方莞爾。
「而我是閑人，方便的話，請告之公司地址，我亦可以送達。」
路心悅彎起唇，子濤先生不知自己被拉了皮條，尚自奔在助人為樂的康庄大道上。
是個好青年。
路心悅給他點個贊，爽快地把公司地址發給他，「十四日之內有效，過來前請微信聯繫，謝謝。」
「不客氣。」
路心悅比個OK的手勢。
周子濤回個笑臉，之後便不再說話。
有這件事情打岔，路心悅的神色輕鬆了好些，心胸也開闊了。小姨說得對，解決失戀的最好辦法，就是投奔下一個春天。
心態變了，壓於頭頂的冷鷙目光，就沒有那麼沉重了。
淡淡地揚起眉，「盛少還有吩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