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猜疑

「王子殿下，需要宵夜嗎？」

賀天唯臉上仍舊是近日的疲態，搞垮千朝當然不難，但要收拾好爛攤子則是連他也得花好幾天時間才能搞得定。

「婧琉呢？」

幾個管家們交換眼神後搖了搖頭，誰也不敢提幾小時前霍二小姐曾經來過的事。

隱隱約約的從那股奇怪的氣氛中感覺到有事發生，賀天唯保持沈默沒問話，直接就走上樓。

預留給婧琉的客房門關了，反之他房間的門並沒關上，嘴角微微彎起，他推開了半掩的門。

人兒蜷縮在床上，身上只裹著一件長度近乎及膝的黑色襯衣，胸口微微起伏呼吸著；脫下黑色西裝外套，賀天唯帶笑蹲在她面前。

一雙星眸緊閉，睡夢中微微呶著唇，一陣暖意流過心間…再不發生其他事，永遠把她留在身邊，哪怕只是這樣看著她就好。

現在每天一眨眼已是千萬流轉也罷，他想的只是快點承諾，再不用每天與她分隔…一如相遇、相識、相交那半年般。

不舍喚醒沈睡的她，反而是她先慵懶地揉開惺忪的雙眼，目光有點獃滯地看著眼前那張放大的俊顏。

「笨女人，穿成這個樣子是想se誘我？」

不滿被套上這種罪名，婧琉連忙挪過床上那張黑色被子覆在身上。「只是方便嘛，在你這邊的浴室洗過澡就懶得再從那邊找衣服。」

「我看你是故意。」扯開領帶，褪下襯衣，賀天唯索性跑上床擁住婧琉。「有沒有想我？」

「連你也問這種問題了？」他的溫度安撫了她的心，婧琉任著自己的腦袋倚在他胸前磨蹭。

「我只是確認一下我得到的答案不會是否定的。」擁抱不太夠，賀天唯自然地吻住她的唇。

一吻方休，賀天唯似是意猶未盡地想進一步行動，婧琉及時抽身退開不讓他放肆下去。雙眸閃著些許甚麽，婧琉看著生著悶氣的賀天唯，卻是有點好笑。

這男人有時候比她成熟多、也自然是聰明太多，有時候倒非常孩子氣。

「先去洗澡，否則你別妄想來碰我。」

「沒有商量餘地？」賀天唯扁著嘴巴裝可憐瞅著婧琉，環著她腰間的手還是不肯放。

婧琉吐舌搖頭。

在這種時候，總是會讓她忘了跟他必須得真正面對的現實…跟他一起太快樂，太像夢境，也順勢的忘卻了現實。

只是，再不能這樣了…她已經不會再質疑賀天唯對她的心，只是會不會，真的如霍凝心所說，她的存在，拖累了他的前程、糟蹋了他天生的才能？

看到他真的想衝進浴室，婧琉連忙拉住他不讓他走。

「小婧琉回心轉意了？」

「不，你還是別妄想。我只是有話要問你。」

早就知道今天發生了甚麽事，賀天唯悠閑地伸了伸腰等她和盤托出…「那些你是不是認真的、你會不會不顧而去的笨問題請省下。」

一拳敲在他腦袋上，對他來說卻是無關痛癢。還是裝著哭喪著臉可憐兮兮的看著婧琉。

「沒有，我這次的問題很簡單。嗯…」婧琉稍稍吞吐。「你…喜不喜歡現在的工作？」

賀天唯先是奇怪她問這種問題的動機，後來還是決定不想太多。

他想，她問總有她的理由吧。無論是怎樣的也不要緊。

喜不喜歡自己的工作？他從前很討厭，討厭得想起也覺得羞恥。只是現在他已經改變了所有想法，若果不是當上王子、不是孤單得要逃跑，他不會遇上婧琉。因為有了她已經不再孤單，也就沒了討厭那些契約的理由。

況且他一向對從商不反感，現在計劃的也是以後不再受管制後要走的路。或許當一個萬人膜拜的王子也是件不錯的事，至少以後的路只要好好策劃過就會很平坦，能夠享受真正遂心而行的日子。

「不討厭吧。至少現在不。」

婧琉斂下眉，心思紊亂如麻，一時間給不出甚麽反應。若果他討厭，她還能夠以他意願為先，任由他跟她平靜的過下去，不用在意霍凝心說過的話…

天唯是王子，怎麽也得找個大家閨秀，至少能協助他的將來、能夠有能力讓他走一條可以發揮他才能的路。你呢？你有甚麽本事？你能夠為他做些甚麽？除了那半年為他做做飯的荒閆日子，你還有甚麽本事？

她只是個太普通的小女人，雖然老愛發夢遇上生命中的王子，但賀天唯太名符其實了，婧琉真的怕自己毀了他本配有、且更好的前程。

「那麽，以後你有甚麽計劃？」

賀天唯挑起了眉瞅著婧琉，「總之以後你跟著我絕不會餓扁就好。」看到她眸光有幾分不穩，他敏感地緊張起來。

「婧琉，你別想太多；也別給任何人影響到我們之間的感情…我知道一定有很多人想破壞，但我們要克服過去。」

她真的、真的已經很努力不去想太多。但事實放在眼前她不得不面對。若果真的是因為她拖累了他的前程，會否離去才是更好的結局？

只是一想到要離開他就覺得好可怕。

婧琉全然不知道賀天唯早已計劃好將來的路…完全為著她而計劃好的路，只一個勁兒擔憂自己成為他的負累，甚至開始鑽牛角尖自己離去才會還他更好的將來。

但她並沒把自己的憂慮說出口。閃縮的神情賀天唯看在眼內更覺刺眼，也加深了他對剛才猜測的肯定。

…他上班時，家裡一定有甚麽事發生了。

「老實跟我說。剛才是不是發生了甚麽？別打算瞞我。」

婧琉臉上閃過一絲悚然，也是顯然被說中心事的樣子，賀天唯也沒有看漏眼，只是她依舊結巴辯解。

「沒、沒有。」

「我們之間不該隱瞞甚麽。或許你真的不想說，但我希望那件事別讓你胡思亂想甚麽…我從來只打有把握的仗，不用擔心我太多。」

或許她真的愜信他了吧。已經完全信任他、完全領受到他的感情不再懷疑了，也就因此更明了他為了自己大概甘願放棄其他…但她真的不想。

他是王子，他是舉世無雙、運籌千里，是天生的商才；她？從頭到尾只是一個小小的文員，也不是長得特別漂亮。性格不特別，普通女人一個。獲得他的愛已經是她從來想不到的事，若果真如霍凝心所說，還要再拖累他嗎？未免太罪過了。

婧琉心中漸生離去的意念，卻是無法肯定的下決心。這麽近距離的看著他，若果真的離去，她不捨得、真的不想過著從前那些刻板的日子…說是平淡無波、卻更無趣的日子。

賀天唯嘆了口氣，一方面埋怨自己還是會讓她皺起眉頭，一方面感嘆婧琉還是有話不願說出口。這種情況總會讓他有種即將失去婧琉的不安全感。

「婧琉，別再上班了好不好？辭職吧。我很快就可以不再那麽晚歸，你就留在這裡好好當我的老婆…不要再上班了。」

連她離開這裡多一秒他都怕會再出差錯，還未能獲得真正自由以前太多變數，只要有關她，無論是甚麽他都承擔不起。

他的請求婧琉從無法拒絕，幾乎是他一說出口她就決定了要跟著做…辭職又如何？她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這份工作。要求縱然無理，她仍然甘之如飴。這樣的她，如何離開他？

伸手摟住她，賀天唯只輕吻她的額。就只是這樣的一個擁抱。

她真的懂。或許她真的不該想太多，這麽多猜疑、不肯定，從頭到尾，她只是想要他這樣的一個擁抱，從肢體語言告訴她…無論如何，有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