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讓一讓

宋輕染做了個夢。

在夢裡，她又回到了之前生活的那個小鎮里。小鎮溫婉嫻靜，處處都盪著溫柔的波光。

她劃了一艘烏篷小船，在平靜的水面上浮浮沉沉，卻怎麼都到不了對岸。

一陣妖風吹過，湖面突然不平靜起來，腳下踩著的船板開始上下顛簸，每一下，力道大的都彷彿要將她晃到水裡，拉進地獄。

宋輕染抬起頭來，慌張又無措地望向對面青石板小路上，正慈祥地看著自己的阿婆。

她拚命求救，卻怎麼都得不到回應。

無助和絕望像毒藥一樣溢滿了心臟，宋輕染閉上眼睛，漸漸放棄掙扎。

就這樣吧，或許死了也沒什麼不好。

湖心突然翻起來一片水浪，掀翻了宋輕染的小船，也將她徹底拉進了湖底。滾燙的熱浪襲來，窒息的感覺也一點點變得清晰……

下一秒，夢境破碎，宋輕染睜開眼睛，蓄在眼角的生理性眼淚順勢劃過眼尾，落進髮絲。

宋輕染望著天花板上華貴的水晶吊燈，好一會兒，意識才終於回籠。

哦，原來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夢啊，宋輕染不無慶幸地想著。

陌生的酒店，在一個陌生男人身邊醒來，這感覺實在算不上美好。

宋輕染的視線環視一周，最終落在身旁還在感受巔峰餘韻的男人身上，她扯了扯壓在兩人身下的被單，示意：「讓一讓。」

男人面色緊緊繃著，眸色深沉，掃她一眼之後，微微欠身。

宋輕染裹著被單下床，找到自己散落在四處的內衣、底褲，背對著他一一穿上。

最後，她的視線落在腳邊的婚紗上。

不染纖塵的純白，本應該是純潔和高貴的象徵，可是自從宋輕染穿著它看到自己未婚夫和別的女人一起翻滾之後，它現在寫滿了骯髒與虛偽。

宋輕染不喜歡玷污，不論是婚紗玷污她，還是她玷污婚紗。

正在糾結還要不要穿，身後的男人忽然說話了：「你要走？」

不然呢？

留在這裡和你再來一次？還是兩個人蓋著被子聊天到天亮，等明天再分道揚鑣？

沒等宋輕染回答，男人再次開口：「不繼續嗎？」

像在問還要不要添碗飯一樣，語氣無比自然，甚至還有點困惑。

這男人要不就是太好、色，要不就是真的傻，宋輕染簡直被氣笑了，咬著牙回答：「當然不。」

男人閉上眼調整了下呼吸，沒再勉強，自己去了浴室。

宋輕染在房間里找了一圈兒，如此高檔的星級酒店，可別說能穿的衣服了，就連件可以蔽體的浴袍都沒有。

看來馬上離開是不現實了，宋輕染沒辦法，用酒店的座機叫了客房服務。

不一會兒，房門被敲響，還有隱約的嘈雜聲一併傳到耳朵里。

「染染，你在不在裡面，快點開門！」

這是宋輕染的母親沈筠的聲音，而且從動靜來聽，門外顯然並不止她一個。

雖然早有猜測，但真到了此刻，宋輕染心裡還是止不住地發寒。

一個母親，到底可以狠心地什麼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