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得知懷孕，楚翹掙扎了很久，本來是來打胎的，可目光掃到孕囊的第一眼，胸口滿溢的柔情，心都要酥了，眼淚情不自禁地落了下來。

小小的，像個豆莢一樣，還只是個胚胎，但已經有胎心搏動了。

醫生說小寶貝發育很健康，看她的眼神也帶著一絲責備。

小寶貝很爭氣很頑強，媽媽卻不想要他活下來。

楚翹心像刀割一樣痛。

她狼狽逃了出去，再也不敢踏進手術室里了。

「有個自己的孩子，也不錯。」

掙扎了很久，她想開了。

如果這世上多了個跟自己血脈相連的牽挂，以後的日子也許就不會那麼難熬了。

趙怡然卻沒好友樂觀，她有些著急了。

「孩子的爸爸呢，死哪去了，為什麼不去找他……你知道一個人生養孩子有多難嗎，這個世界對女人從來都是嚴苛的，尤其是男人，你把孩子生下來，還想不想嫁人了，你理智點，不要再給自己添加負擔了……」

楚翹默默聽著，一句話都不反駁。

她知道，怡然是為她著想，所以，她任好友數落不還嘴。

可是，她已經決定生下寶寶，就不會再改主意了。

這時，楚翹慶幸自己沒有因為一時衝動撕掉那張支票，即使老男人用不屑的語氣奚落她，她也握緊拳頭忍住了。

當時的想法是，她要親手把支票撕碎了扔到躲在暗處不敢出來見人的混蛋少爺臉上。

而現在，她只想給寶寶更好的生活，避孕藥也不是百分百有效，好在孩子目前各項指標都還不錯，她不能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好心情，生個健康寶寶。

回到家裡，楚翹還沒想好怎麼跟爸爸說，迎接她的是響亮的一耳光。

打得她整個人滑落到沙發上，左耳轟的一下，感覺什麼都聽不到了，第一反應就是拿手護住小腹。

「你這個不孝女，到底要給我製造多少麻煩，你才能懂點事，你肚子里的孽種是哪個王八蛋的，你還有沒有廉恥心了-――」

憤怒使得楚昭南雙眼赤紅，面目扭曲，對著這個讓他失望至極的女兒毫不留情地怒吼。

楚翹被爸爸一巴掌打蒙了，神情仍是怔怔的。

她越過爸爸看到他身後面無表情的章明麗，恍惚間像是明白了什麼……她放在衛生間的驗孕棒沒有及時扔掉，估計是被章明麗發現了，然後告訴了爸爸。

楚昭南的暴吼還在繼續。

「說，到底是哪個野男人搞大了你的肚子？」

野男人？

楚翹苦澀一笑。

可不就是來路不明的野男人。

舔了舔乾澀的嘴角，楚翹一個字一個字道。

「不知道。」

楚翹是真不知道，也無從說起。

楚昭南以為她袒護男人故意撒謊，氣得又要給她一巴掌……這回楚翹及時避開，手搭在肚子上，白凈的小臉前所未有的堅定，望著楚昭南的眼神不見膽怯和退讓，更有一抹乍現的母性光輝。

「孩子不需要爸爸，我會給他全部的愛。」

「瘋了，瘋了，你果然無可救藥了。」

楚昭南氣急敗壞，一腳掀翻了茶几，杯子水果還有茶壺滾落一地，乒乒乓乓發出刺耳的聲響。

坐旁邊看熱鬧的章明麗被丈夫的滔天大怒嚇得直拍胸脯，心中卻洋洋得意。

這回楚翹算是徹底失寵，想翻身幾乎不可能了，更別想跟她的孩子爭家產了。

章明麗暗自得意，臉上卻做出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又很擔憂地給楚昭南倒水捶背，做足了賢妻良母的功課。

「你先彆氣，跟孩子好好說，說不定有什麼苦衷呢。」

「苦衷？她能有什麼苦衷？生下來就是折磨我的。」

「瞧你這話說得，孩子聽了該有多難受。」

章明麗惺惺作態的嘴臉，也就哄哄楚昭南了，楚翹吃了她不少啞巴虧，早就看厭了這位繼母的表裡不一。

楚翹站在這對夫妻的對立面，腰桿兒挺得筆直，並不認為自己懷孕有多丟人。

「如果你接受不了這個孩子，我可以搬出去住。」

女兒把他的話當耳旁風的漠然態度再一次激怒了楚昭南。

「你是覺得你沒錯是吧，想拿搬走要挾我，那你給我滾，滾得遠遠的，我楚昭南沒你這種不知檢點的女兒。」

楚翹並沒有因楚昭南絕情的話表現出一絲傷心，這些年，她早已麻木了，她默然朝楚昭南鞠了一躬，作為女兒對父親道別應有的禮儀。

楚昭南冷漠扭開了臉，並不領情。

楚翹也不計較他無情的態度，轉身上樓，準備收拾行李，然而，剛走了兩步路，她就感覺頭腦一陣發暈，身子搖搖晃晃就要跌倒，還是傭人機靈，及時扶住她的身子，她才沒倒下去。

可整個人像是抽幹了力氣，很快就暈了過去。

「翹翹，翹翹――」

再醒來，楚翹眨了眨眼，楚俏那張柔美的臉映入她的視線內。

她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我這是怎麼了？」

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醫院裡，楚翹緊張摸向自己的肚子，有些激動道：「是不是孩子出事了？」

楚俏連忙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放鬆，不要太緊張。

「孩子在你肚子里，安穩著呢，不要擔心，你只是有些低血糖，好好調養幾天就沒事了。」

「真的沒事？」

楚翹問得小心翼翼，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楚俏，唯恐這位繼姐說謊安慰自己。

「等會兒醫生過來查房，你可以親自問她。」

楚俏見她悶聲不說話了，輕言細語勸慰她。

「父女之間哪來的隔夜仇，爸爸這是在氣頭上，所以對你凶了點，過兩天，你好好跟他認個錯，他會原諒你的。」

畢竟是親生女兒，再恨又能恨多久呢，不像她，是媽媽帶過來的繼女，看到楚昭南都不敢大聲講話。

楚翹苦澀地搖了搖頭。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爸爸，她去向他認錯，就意味著她妥協了，妥協的表示就是打掉孩子。

她辦不到。

所以，她寧可跟爸爸冷戰，就算要和解，也是等寶寶生下來再說。

楚俏又勸了楚翹好一陣子，見她依然無動於衷，心裡也有些怨了。

敢情自己苦口婆心在這勸半天都是白費口舌了。

正好章明麗打來電話催她回去。

「你先歇著，不要想太多，你要穿的衣服，還有用的東西，我都給你整理好了放在箱子里。」

楚翹順著楚俏手指的方向，看到牆角處的大箱子，拉扯起嘴角向楚俏說了聲謝謝。

剛回到楚家，章明麗就很激動地拉女兒進房間，把門窗關得嚴嚴實實，還檢查了好幾遍。

看著媽媽神經兮兮的行為，楚俏納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