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誰言女子不如男?在炎夏國泱泱的歷史河流中,就有一位不讓鬚眉的女子,用稚嫩的雙肩,挑起整個國家——炎夏國開朝來,唯一一位攝政公主,李汐。
「主子,主子不好了,不好……」
丫頭清脆的聲音自緊閉的朱漆大門外傳來,伴隨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大門『咯吱』一聲開啟,身著嫩綠重疊廣袖紗裙女子出現在門邊,鬢髮挽就雙環髮髻,簪帶兩朵開的正艷的茉莉,水靈的眸子轉動,在大殿掃視一圈。
「主子好著呢,說了多少回,你是本宮跟前的人,說話做事注意分寸,切不可咋咋忽忽。」埋首在案上漫天奏章中的李汐擱下手中硃筆,將奏章合上整齊地放在一旁,方才慢條斯理揉揉發酸的眼,抬首看向貼身丫頭新衣,無奈道:「說吧,誰弄髒了你的衣服,又或是誰偷吃了你的東西?」
渾厚的聲音不似女子的嬌柔,添了幾分英氣。身著水藍長袍,清秀的黑髮用藍白相間的鳳尾花冠扣起,飛鳳眼,遠山眉,朱唇不點自紅。
「才不是。」新衣被說的一通臉紅,往常自己卻是因為這些小事煩勞公主,想起正經事,她急急說道:「奴婢才將得到消息,鎮國大將軍鳳銘病重,只怕是不中用……」
新衣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怯怯地抬首看了自家主子,卻見眼前明黃的身影一晃,原本端坐在案前的人已經奔出殿外。
「還傻愣著做什麼?立即擺駕鎮國將軍府,傳令太醫院的,除宮裡備用當值的太醫,餘下的全部趕去鳳府。」李汐說完,也不等新衣回答,就朝午門趕去。
「主子……」新衣眨眨水靈的眼,話到了嘴邊,又噎了下去,忙趕去傳旨。心裡卻在暗暗祈禱,但願主子事後不要罰我不吃東西就成。
「聖尊護國攝政公主出行,閑人迴避。」京基街頭,清一色紅色御林軍將街道清出,百姓紛紛夾道跪地,匍匐在地,不敢抬首張望。
明黃的九鳳戲珠馬車一路疾馳而去,車輪滾滾,帶不去的卻是轎中人深切的擔憂。
李汐靠坐在馬車裡,眼睛還酸疼著,卻由不得她清閑半刻。炎夏國今日的太平,是當年鳳銘用鮮血換來的,可以說沒有鳳銘,就沒有炎夏國的今日,更沒有此刻的攝政公主李汐。
新衣騎馬跟在轎旁,安慰道:「公主不必太過憂心。」
「本宮能不擔憂嗎?自父皇傳位於皇兄起本宮就攝政監國,到如今已經整整五個年頭,若沒有鳳老爺子一路輔佐,本宮與皇兄早就身首異處。」李汐凝眉道,想起這五年走來的辛酸,卻是有苦無處訴。
「好在陛下對公主還是言聽計從的。」新衣試圖轉移李汐的注意力。
「言聽計從又有何用,本宮只盼著皇兄智力能夠恢復,早早交了這攝政的大權。只可惜,自皇兄十歲被害,智力停留在六歲,整整十個年頭,遍尋名醫,卻半點進步沒有。」想起皇兄的病,李汐又是一陣憂心,這樣的日子,不知何時到頭。
新衣吐舌,暗道自己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馬車一路到了鳳府,就見外頭小廝們忙進忙出,鳳府管家福伯高高站在石階上,指揮著眾人將東西都往裡頭搬去。
「大家動作利索點,老爺說了,公子這次鐵定回來。」福伯聲音落下,遠遠瞧見了明黃馬車,嚇得一個踉蹌,連忙小跑著上來。
「福伯,這是怎麼回事?」李汐淡淡掃了一眼那些器具,這哪裡是有人生重病,分明像是要辦喜事的。
「我家老爺說,公子要從邊關回來了,讓小的添置些傢具。」福伯雖年過不惑,當年卻是鳳銘身邊的第一先鋒,只因一場戰役中為了救鳳銘,肋下中了數槍,從此再不能提槍躍馬。
「你家老爺不是病重了嗎?」李汐高挑眉頭,倒是聽說鳳銘邊關還有個兒子,只是終日閑手毫無建樹,自己也就沒做理會,由著他在邊關混日子,也算是對鳳家的格外照顧。
「老爺確實病重。」福伯抬手,無意間對上李汐狹長的丹鳳眼,額頭上滑下一滴冷汗,只覺得背脊發寒,心虛的輕咳一聲。
「老爺子是在卧房休息吧?本宮帶了太醫來,讓他看看老爺子怎麼了。」李汐丹鳳眸一挑,看福伯這個樣,恐怕又是那老爺子搞出的玩笑話,緊提著的心也微微的一松,這老爺子真是胡鬧!
「這個.這……不敢勞煩公主.」福伯吞吞吐吐,偷偷的偏頭輕拭額際的汗珠,卻見自家主子精神抖擻,滿面春風的從偏房晃了出來。
「大家動作麻利點,弄得好老夫重重有……」蒼勁的聲音戛然而止,鳳銘看著被一大群人簇擁在中間的李汐,訕訕一笑,立馬扶著一旁的盆景做虛弱狀,「不知公主駕到,罪臣有失遠迎。」
李汐看著那一襲青衣之人,方正的國字臉卻故作一番愁容,頓時哭笑不得,一肚子的火氣硬生生沒了,瞥了眼新衣,「本宮看老爺子生龍活虎,領兵抗敵也不成問題,擺駕回宮!」藍色長袖一拂,作勢離去。
「公主且聽老夫講明緣由。」鳳銘說著,健步如飛,幾下竄到李汐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公主,裡頭請上座。」又轉頭吩咐福伯,「上茶。」
李汐淡淡的看了一眼鳳銘,頭微揚,陰陰說道:「本宮倒要聽聽,鳳老得了什麼良方,竟能從閻王手裡搶人?」言罷緩緩行至客廳,於主位坐下。
「你們都先下去。」
「是。」
鳳銘遣散了眾人,坐在一旁卻是良久不知怎麼開口。
茶早已經備好,今年新到的雨前龍井,在青花瓷杯中散發清香。李汐只看鳳銘,站在一旁的新衣忙接過茶,又遞給鳳銘幾個眼色,示意他趕緊說話。
「不瞞公主,這些年來,老臣愈發的力不從心,思及已故的夫人,更是傷心欲絕……」鳳銘說著竟哽咽起來,抬袖欲拭淚,撇見李汐犀利的目光,立即正色道:「孽子常年在邊關,老臣有心讓他回京,怎知那孽子性子太倔,寧死不回,老臣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還請公主贖罪。」
李汐無言地看著鳳銘,好一會兒,方才罷罷手,端過新衣手中的茶水淺嘬了一口,輕描淡寫道:「如此憊懶之人,不回也罷了,本宮賜鳳老幾房小妾,再生一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