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待用過了晚飯,齊歸回屋,王烏蘭一邊服侍他換衣服洗臉,一邊說話,還埋怨他晚飯的時候為何沒將風君兮留下來用飯。
齊柏溪能得到這個差事有一大半都是風君兮的功勞,但是風君兮做起這些事來都是自然而然的,並不會挾恩求些什麼,也不會讓人感覺到不舒服。
就是因為這樣,王烏蘭對風君兮印象很好,縱然知道他是因為看上自家姑娘才會這麼殷勤也沒有什麼反感,反而隱隱有些看好。
再說不管如何,風君兮都是襄王府的公子,說起來他們小門小戶的得罪不起,雖然對方沒架子,但是自家也不能太過,王烏蘭覺著之前齊歸對風君兮有點太不客氣了。
「你倒是心寬,這小子心術不正,難道我還要奉承著他不成。」
房裡就夫妻兩個人,齊歸也不擺威嚴架子了,說氣話來反而柔和放鬆了很多,還跟小孩子似的鬧起了脾氣。
王烏蘭睨了他一眼,抬手給他解開束髮,推著他去後邊沐浴,水都已經兌好了。整個浴室里熱氣繚繞,因為是冬日,水兌的熱了些,齊歸一腳踏進浴桶里還有些不習慣,不過最後還是被王烏蘭強行摁進去了。
「我看人家風二公子就不錯,長得一表人才,家世也好,最重要的是對咱囡囡也好。」
別看齊歸已經是個不大不小的官了,這些事還是不習慣別人伺候,於是真箇浴室里只有夫妻兩個,王烏蘭挽起袖子,拿了旁邊搭著的棉布帕子,扔進水裡揉了兩把,將水擰乾開始給他搓背。
泡進熱水裡雖然開始有些燙,但是適應了之後就舒服了,緊繃的身子被泡的松泛,驅散了一身的疲憊。
「王府的水深著呢。」
齊歸也知道「侯門一入深似海」這話,他的意思是給侄女找個品行好的孩子,一本子平平安安的,小兩口自己把日子過好就行,不必追求高門大戶,他覺得若是她母親在肯定也是這個意思。
「深怎麼了,上邊又沒有正經婆婆,只有一個公公,他還能跟婆婆似的磋磨咱囡囡啊,再說了,咱囡囡這樣的人品,配個小門小戶的不是委屈了嗎。」
王烏蘭有些不同意齊歸的想法,她是女子自然明白女子的苦楚,不管是高門大戶還是小門小戶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而且在她心中納蘭疏影人品出眾,性情又好,自該配個六藝俱全的君子才是。
不是說小門戶里就出不了好孩子,齊歸也是泥腿子出身,只是世家公子從小培養的就是君子六藝,底蘊到底是不一樣的。
「我看那風二公子就很好,守禮不逾矩,對咱囡囡也是一心一意,還特意私下來找我,表明了心跡,很是用心,像這樣孩子可不多見。」
風君兮有意表現,再加上齊柏溪隔三差五的在王烏蘭面前給他刷好感,王烏蘭對風君兮可以說是一萬個滿意的。
「再說吧。」
縱然齊歸覺著王烏蘭說的有些道理,可是心裡還是擰著不舒坦,只好暫時逃避了起來。
「再說什麼再說,囡囡過了年都十七了,再過半年也就出孝了,還能等得?」
王烏蘭見他水潑不進的樣子,也不給他擦背了,甩手就把帕子仍在了他身上,沒好氣的說道:「你自己洗吧。」
齊歸見媳婦一下就生氣,還有些莫名其妙,只好拿了布巾自己洗。想了想,又覺著她這些日子撐著實在不容易,雖然不知道她為何生氣,但是還是想著一會說兩句軟話去哄一哄。
王烏蘭哪裡是真生他的氣,只是覺著男人家就是心粗,十七的姑娘再不定親就真的有些大了,而且忠義侯府還在那杵著呢,若不早些定下來,誰知道那邊會不會插手?
她想起來就覺著糟心,她雖然只是舅母,可是真心想把納蘭疏影當做女兒,可是這婚事上卻沒資格做主。
夫妻兩個正為了納蘭疏影的婚事愁呢,納蘭疏影卻是完全不知道的,只是今日齊歸回來了,一家人都高興,她也高興,晚上就有些睡不著了,正躺著發獃呢。
外間給她守夜的柳方倒是睡的呼呼的。不知是不是得了誰的吩咐,這柳方十日里有六七日都過來給她守夜,若不是她吩咐替換著來,這姑娘能每天過來。
雖然柳方看著睡的沉,但是卻比任何人都警覺,若是屋裡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她定然會醒。前天夜裡納蘭疏影睡夢裡打了個噴嚏,結果第二日書雨就給她煮了薑茶,原因是柳方半夜聽見了,告訴了書雨,書雨怕她受涼。
外面又響起來更夫的聲音,因為離得遠,有些聽不清,但是納蘭疏影預測著大約應該是子時了,已經半夜了,她重新裹了裹身上的錦被,翻了個身,閉上眼睛,睡了。
只是睡不著的可不只她一個人。襄王府里風君兮正在小庫房裡翻箱倒櫃呢。
他從齊宅離開之後就回了王府,只是在齊歸那裡受了不待見,心裡不舒服,晚飯都沒吃多少。
茗墨一直跟著風君兮,自然知道他是為了什麼事,可是他沒膽子說,這樣的糗事,若是他說出去,那怕是要真剝了他的皮了。
風君兮還是第一次這麼沉不住氣,心氣不順呢,晚上看書也看不進去,跑去院子里練了一會劍,然後在茗墨的勸說下早早的睡了。
只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心裡不禁唾棄自己一番,可能是最近過的太順風順水了,不過是受了些為難竟然如此焦躁,也不睡了,下了床,披上大氅,自己提了燈去了小庫房。
夜裡太安靜了,只有燭影搖晃,守夜瞌睡的茗墨發現風君兮不見了,一路跑出來,聽見小庫房有聲音,還以為裡邊進來賊,悄悄的推開了門,結果看見了風君兮的彎腰的背影,不知道在那裡找什麼。
「公子,您找什麼呢?」有什麼非要大半夜的找啊,茗墨困的舌頭髮苦。
「劍」
風君兮頭都沒抬,翻過一個箱子,又沖著另一個箱子去了。
「珍寶閣有的是好劍,明日讓茗青去取一把不就行了。」
茗墨看著滿地的狼藉,珍貴的書畫,玉石,寶器,古玩,零零散散的背放在地上,有些心疼。
「那些都不行,我那把淳鈞劍呢?」
風君兮想著齊歸是武人,自然喜歡兵器,他又正好一把古劍,這才想起來過來找。
《淮南子》有云:「山崩而落洛之水涸,歐治子而淳鈞之劍成。」亦名純鈞劍。這還是風君兮一次出門,偶然從一個老翁那裡得來的,後來才發現,原來的古劍淳鈞,著實稀罕了一些時日,後來就收起來了,這一時半會他還真忘了放到哪裡了。
「那劍不是被沈二公子拿走了,說把玩兩天,好像沒有送回來。」茗墨撓了撓頭,仔細想了想才記起這件事。
「嗯,明日讓人把這些收拾了吧。」
風君兮得到了答案,放心了,提著燈走了。只留下茗墨呆愣半天。
第二日,風君兮早早的就起了,用過早膳,直接去了沈國公府,他與沈鍾賢親近,從前倒是常來沈國公府,只是漸漸的就少來了,反而是沈鍾賢,一如既往的往襄王府跑。
既然進了國公府自然是先去拜見沈國公和國公夫人,只是這個時辰沈國公還沒下朝,只拜見了沈國公夫人,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感覺沈國公夫人似乎對他熱情了許多。
雖然是長輩,可是到底也是后宅女眷,風君兮沒有就留,拜見了人之後過後就直接去尋沈鍾賢了。
「喲,風二公子可是稀客啊,今日怎麼有空來找我了。」沈鍾賢知道他來了,早在院門口等了。
「你之前拿的我的淳鈞呢,找出來還我。」風君兮寒暄半句都不曾,直接開門見山。
「那劍不是送我了嗎!」
沈鍾賢沒了剛剛的散漫,頓時有些緊張。他可是很愛惜那劍的,若不是太過珍惜,他都想日日佩在身上呢,沒想到正主居然來要,從前他拿了什麼東西風君兮可從來沒要過。
「我可沒有。」
沈鍾賢從他這裡拿東西拿慣了,每次都說把玩幾天,有些是玩了幾天沒興趣了,不知隨手丟在了那裡就不還了;有些是他真的喜歡,見正主又不來討要,就默默昧下了。
「不給,你送我吧。」沈鍾賢有些無賴。
「珍寶閣里的你隨便挑,淳鈞我有用。」
風君兮挑眉斜了他一眼,那意思是,別廢話,快些拿出來。
「你珍寶閣里的劍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哪裡比的上淳鈞。」
雖然沒好氣的這樣說,但是沈鍾賢沒好氣的招來小廝去取劍。因為他知道,若不是真有用,風君兮絕對不會親自上門來要。
「你倒是說說,到底有什麼用啊?」看起來比他這個朋友的喜愛還重要。
「疏兒的舅舅進京了。」
風君兮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沈鍾賢一聽,捂著肚子就笑起來了,扇子都從手裡掉了,「哈哈哈哈,好啊,你風君兮也有這麼一天,哈哈哈哈??????」
「這是要去討好舅舅啊,哈哈哈呵呵???」他笑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聽說這次平北之戰,沈二公子英勇非凡啊,不如我去求陛下給你在金吾衛謀個職,我與京衛指揮使安德懷關係還不錯。」
風君兮挑挑唇角,露出一個小,眼睛里卻滿是寒光。
「不必了,你贏了!」沈鍾賢沖他拱拱手,老實了。
很快小廝就把劍捧來了,沈鍾賢不舍的看了最嚴,最後終於是沒忍住,伸手那個來,來回撫摸,後悔了輕易交出來,應該再賴皮一些,說不定風君兮就嫌煩走了,他有些後悔。
風君兮看著他做作的樣子,有些不耐煩,伸手過去握住劍身,稍稍用力往回拿,只沒想到沈鍾賢握的緊,一時間拿不回來。
「放手」
沈鍾賢抿抿嘴,乖乖放手了,畢竟這關係到他以後能不能討到媳婦,沈鍾賢斟酌了一番,還是風君兮的媳婦更珍貴些。
風君兮得了劍,一步都沒留,轉身就走了,只有沈鍾賢,看他來去匆匆,一個人在風中凌亂,這也太無情了。
「公子,風二公子這麼喜歡這把劍嗎。」常輝看著走遠的人有些不解,這劍都被他家公子拿回來大半年了,也沒見他想著啊,怎麼突然來要了。
「他喜不喜歡的我不知道,但是有一個人一定喜歡,這份禮物也算是投取所好。」
風君兮想娶人家侄女,自然要付出點代價的,這把古劍雖然沒有魚腸,莫邪那麼出名,但是也是有名的古劍了,又有幾個男子不愛這些呢,更何況是個武夫。
常輝沒聽命白是誰,不管他也不用明白,乖乖的跟著沈鍾賢進去了。
風君兮拿到了劍心情不錯,將劍遞給茗墨,讓他重現著人給劍擦拭,再裝進盒子里後送去齊宅給齊歸。
齊歸是跟著範圍犀從邊關來的,手裡有兵權,又是地方官,許多官宦人家都特意避開與他們家接觸,有些是看不上,有些是避嫌,可是風君兮從來不怕這些,該怎麼來往還是怎麼來往。
風君兮還想進宮一趟,年下了,要給太後去請安,順便說一說納蘭疏影舅舅的事情,不是要逼迫給什麼壓力,而是想預防這太后哪一天突如其來的賜婚,那時候齊家想反對就是抗旨。
只是依著齊家對納蘭疏影的關心疼愛,齊歸未必會心甘情願的讓納蘭疏影接旨,這以後讓小姑娘夾在中間,那就不美了。因此他還地先討得齊歸的同意才行。
只是如今再想想齊歸那張臉,這一關怕是不好過,自己只準備了一把古劍也不知道能不能改變一下在他心裡的形象。
風君兮一邊往皇宮去,一邊想著該怎麼才能討好齊歸。他想到太后也等著他呢。
這次到不是為了他的婚事,而是為了冊封世子的事情。幾個皇子后已經封王了,幾個王爺也都請封了世子,太后覺著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這次就算是襄王鬧,也要把這件事辦了。
只是太后想的很好,也不知會襄王,直接讓惠欽帝把聖旨下了,就是沒料到,襄王已經渾的沒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