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古墓黑巫戰判官
楊員外這番話聽的燕赤霞心頭一震,愣在當場根本沒法回過神來。他想不通為什麼楊員外會說出這番話來!
莫非是久病床前無孝子,嫌棄我在楊家住的長久了些?
燕赤霞回想著這些時日雙方見面和家丁的神情和態度也不像是這麼回事。
那到底是為何?
見燕赤霞坐著久久不回答自己的話,楊員外也默不吱聲,故作的拿眼不斷的在客廳里四處瞟著,就是不看燕赤霞一眼。
燕赤霞見楊員外這種神情和態度,仔細的思考著對方說這話的用意。小心謹慎的措辭,開口說話。
「燕某在貴府的時間雖說不長,但也曉得員外並不是吝嗇小氣之人,想來不是因為我在貴府住的時間長久些而怪罪我。」
「只是員外今日突然口出此言,不知這是何意?」。
「那日某進入員外女兒屋內,我也心知不妥。然也是實屬無奈。救人心切之下失了分寸,還望員外恕罪則個。」
「你進入小女屋內救人,雖有些失禮,但當時情況特殊,我並不因此怪罪於你,你也不要說出讓我寬恕的話。」
楊員外見燕赤霞東拉西扯,就是不說他想聽到的話語。只能搖著頭淡淡的說道:「我們現在說的不是誰對誰錯,而是這事已經發生了,不管當時情形如何,你深夜進入小女卧房這是不爭的事實。」
「我女兒清白已失,你得做出彌補!」
「彌補?」
「這種事情,員外想讓燕某怎麼彌補?」
燕赤霞面色劇變,站了起來說道:「莫非是楊員外想讓我休妻再娶了你的女兒?」
「這事萬萬不可,我的妻子雖說也算不上糟糠之妻,但也是一直謹守婦道,在家含辛茹苦的帶大我的兒子。」
「婦節無虧,我怎能休妻!」
看見楊員外還真有點頭讓自己休妻的意願,燕赤霞不斷的搖頭,憤憤不平的直言道:「燕某情急之下救的員外女兒的性命,雖說有些失禮,但總歸沒有大錯,員外今日卻讓某因此休妻,實在是欺人太甚!」
「這……」
楊員外聽到燕赤霞這番說辭,心裡也覺得對方說的有理。不由的有些愧疚!
但看到燕赤霞就是不肯低頭,措辭強烈。心裡更想著自己女兒的餘生幸福,楊員外當下瞪著眼說道:「老夫不管你有妻還是無妻,反正我家女兒的清白被毀,你就必須負責!」
「你有錯在先,老夫沒有報官,就已經是忍讓。讓你娶了我女兒也是天經地義,誰讓你進了她房裡!」
「你……」
燕赤霞氣的七竅生煙,氣極之下站起身來手指著楊員外,想想於禮不合,又憤憤放下。
「我就算是看到她光著身子,那也是無意之舉,當時更是不敢多瞧一眼。」
「再說某還替她蓋上了被子,就怕被人看見於損聲譽。」
「我如此好意,反而被你們當成了狼心狗肺,你們楊家就是這麼不講理的么?」
「什麼,你居然看到我女兒光著身子?」
楊員外聽到燕赤霞這話目瞪口呆,氣得直哆嗦。站起身抖抖索索指著燕赤霞卻黯然無語,只能恨恨甩手,出門離去。
「氣死我也!」
「請員外留步,聽某一言!」
看到楊員外這個反應,燕赤霞也是醒悟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連忙起身拖住楊員外苦苦勸說。但楊員外依舊憤憤不平,拂袖而去。只留下悔恨交加的燕赤霞在原地不斷自責。
自楊員外憤憤離去之後,再也沒有找過燕赤霞。而燕赤霞也樂的安靜,以為事情就這樣了了,平平穩穩的楊府過了春節。
正想著等天氣暖和些就啟程的燕赤霞在客舍里忙裡忙外的把最近的看書心得匯總,好帶在身邊遠走他鄉。就聽到楊府家丁前來稟告,說是楊家小娘子劉楊氏前來拜訪。
聽到劉楊氏來訪,燕赤霞心裡一個咯噔。曉得對方多半為了楊員外所說的彌補而來。為此心裡很是糾結,不知是見,或是不見的好。
不見的話對方是主人,見的話又如何去拒絕呢?
這事雙方都有過失,不追究還好,要是真追究起來,誰也沒有理。關乎到女人名節的這種事,光有道理也說不通。
燕赤霞正在左右為難之際,就聽到門口有人說話。
「奴家就這麼不招人待見的么,在自家家裡見個客人,燕相公也不能同意?」
劉楊氏一身素服、未施粉黛,只是眉毛略略的修整過,彎彎的柳葉眉更顯其嬌弱,更顯幾分我見尤憐的弱女子模樣。
不知是因為守孝還是剛出月子的緣故,劉楊氏頭上裹著白色的素帕。帶著個女婢跟在身後就直接進了燕赤霞的客舍,邊走邊說直接來到燕赤霞寫字的桌案前才停住腳。
見劉楊氏不請自來,燕赤霞再是為難,到了這個時候也必須起身見禮,然後才按主賓各自落座。
「燕相公看起來興緻不高,莫非是在怪罪奴家不請自來?」
「某正在將近段時日的一些看書心得彙集在一起,屋裡有些凌亂。不敢請娘子進來。」
燕赤霞急中生智,連忙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搪塞對方。道:「就怕因此而失禮,某心中恐慌,所以面色不豫。」
「燕某惶恐,還請娘子莫要見怪!」
「奴家哪敢怪罪燕相公。」
眼看著燕赤霞連連施禮,劉楊氏連忙站起身回話。過後就把客舍里的擺設粗粗打量了一番。微微說道:「燕相公惶恐是不假。但因為屋裡凌亂而惶恐卻不見的是真的吧。」
「燕相公是個爽快人,那奴家也明人不說暗話。」
「上次我爹爹與你談話過後,不知你考慮的怎麼樣,意下如何?」
劉楊氏大膽直爽,開門見山就把來意點明,直接問燕赤霞考慮的怎麼樣。
燕赤霞見對方果真是因此而來,唯有連番苦笑,再次出言拒絕。
「恕難從命!」
燕赤霞拱手說道:「娘子應該知曉,當時燕某也是救人心切,這才在無意中冒犯。雖說有錯,然於大節無虧。」
「還望娘子恕罪則個,理解某之難處,燕某實在是不願休妻。」
「嗯。」
劉楊氏聽到燕赤霞這樣說也是點頭讚許,出聲相和。淡淡說道:「燕相公之意奴家心裡已然清楚。不愧是位讀書人,有情有義。」
「燕相公這字寫的真是漂亮,筆走龍蛇、力透紙背。想來也是曾求學苦讀,下過一番苦功吧。」
劉楊氏一雙美目四下打量,見到燕赤霞在桌案上寫個的條目。當下指著這些條目問道:「聽潘家小哥等人稱你為相公,不知燕相公是曾參加過科舉還是曾經官職在身呢?」
燕赤霞正想著劉楊氏聽到自己拒絕對方後會有如何反應。完全沒想到對方重重提起,卻又輕描淡寫般的輕輕放下,轉而拿著自己寫的字墨說道。
燕赤霞有些不明白對方如此虎頭蛇尾是因為什麼。略想之下也沒明白因由。只能點頭回答道:「某年少時曾讀過詩書,並且習了幾年字。……」
「幾年?」
劉楊氏聽到燕赤霞這番說辭明顯不太樂意,略略皺眉的說道:「燕相公這是欺我是個婦道人家,沒有眼力么?」
「就燕相公這手字,若是沒有十幾年的苦練怕是沒法寫的出來。」
「這點眼力勁奴家還是有的。家裡的人都說燕相公是個俠骨熱血的厚道人,想來也不會故意矇騙奴家。」
劉楊氏心裡有些好奇,但面上卻是沒有顯露。只是眼看著燕赤霞淡淡的問道:「莫非這裡面有什麼不足與外人道的因由?」
「不知燕相公能和奴家說道說道嗎?」
「這……」
「這……」
元朝至今已經科舉十一次,全國取士千人左右。再分為左右榜,南人和漢人也就四五百人,撒在全國各地,進士身份相當招人眼。燕赤霞沒想到劉楊氏轉過個彎就問起了這事,又是左右為難不知如何解說才說。
「這有什麼為難的嗎?」
劉楊氏見燕赤霞大是為難,開口數次都沒有說出個所以然。臉色不由的有些詫異。開口說道:「就算燕相公身份不太好在外張揚,但聖教中人那個不是朝廷的眼中釘?」
「就算燕相公身份有些特殊,那也總不能比明王和紅巾軍劉福通劉將軍還招人眼吧?」
「說說吧,我不對其它人說道就好!」
說完這句話,劉楊氏就主動把自已女婢打發到屋外去了。道:「如意,你去外面看著,不要讓任何人靠近燕相公這屋舍。」
眼看著那名女婢領命而去,還特意關上了客舍的房門。燕赤霞心裡苦笑一聲,只能向對方吐露自己是進士出身,並將自己無意中被韓山童、劉福通連累,不僅丟官棄職,更是蒙冤入獄、家人離散之事一一道出。
劉楊氏一直安坐著聽著燕赤霞說道。見燕赤霞說完后就默然坐在桌案前,一言不發、臉有痛色。劉楊氏過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原來燕相公就是往日的濮州鐵面判官,相公鐵面無私、熱血俠骨之大名奴家名聞已久,今日一見足慰平生。」
劉楊氏款款而拜,燕赤霞見此只能再次起身施禮避讓。
誰知還沒有落座,就聽到劉楊氏又繼續說道:「今日聽相公如此說道,才明白燕相公拒絕爹爹不是虛言。倒是奴家讓相公為難了。」
「還望燕相公不要見怨,怪罪爹爹和奴家不講情由!」
「不敢,燕某行為不當,豈敢有怨。再說貴府上待某一直友善,我心裡甚是感激。」
「嗯,那就好。」
聽到燕赤霞這樣說,劉楊氏臉含微笑,說道:「燕相公不能同意這門婚事,一是不願忘恩負義,有負結髮妻子。二則是因為身份突變,家無恆產居無定所,怕我日後生活無所依靠、生活流離,所以這才拒絕了我爹爹。」
「不知奴家說得對不,可是實情?」
不管燕赤霞有沒有答話,劉楊氏娓娓說道:「燕相公果真是熱血俠骨、厚道之人,身陷圇圖尚能身懷熱血,因處困境而拒美色。」
「關東名判果然名不虛傳!」
「人之本份,愧不敢當。」
聽到對方盛讚自己,燕赤霞連忙站起施禮以示謙虛。說道:「不過正如娘子所言,燕某因此才不得已拒絕了令尊的好意。」
「嗯。」
劉楊氏聽到燕赤霞這番說辭,臉上的讚譽更盛幾分,臉上笑意盈盈。明眸皓齒的不斷點頭。
「既然是如此,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各退一步?」
劉楊氏臉帶著微笑,一直注視著燕赤霞。見他面有惑色,便開口解釋道:「既然燕相公家有賢妻,休妻實在有負夫妻恩義。如今又正值困頓之際。奴家不敢就此脅迫相公!」
劉楊氏看著燕赤霞,一字一句的解釋著。道:「奴家只盼著燕相公日後安穩之後,能夠再來迎娶我。」
「你看如何?」
燕赤霞聽到劉楊氏這番話。直嚇的臉色當場就變了,面色蒼白。
只是心想著對方是個婦道人家,自己又有些理虧。燕赤霞不好怎麼反駁,只能扭頭不理。
劉楊氏見他如此,也沒有在意。繼續說道:「當然,只能是妻,不能為妾!」
「既便是奴家願意,楊家家世也不可能讓我為人妾室!」
「既然你已經有正妻,那我就做個平妻吧。」
「想來燕相公不會再讓奴家失望了吧?」
「這……」
聽著劉楊氏步步進逼,燕赤霞大感頭痛。想著拒絕又不知如何說起。
看著劉楊氏笑口盈盈的望著自己,燕赤霞哪能還不明白自己是中了她以退為進的計謀。
劉楊氏以燕赤霞不願休妻和落難為由,主動為燕赤霞開脫,而燕赤霞深以為理就同意對方所言,還為此附和了幾句。誰知劉楊氏卻藉此以退為進,要求燕赤霞娶她為平妻。
劉楊氏步步為營,早有算計。燕赤霞不察入彀,只能悔不當初。
燕赤霞想了許久卻也沒有找到如何拒絕理由和借口,只能目瞪口呆的不斷重複著說道:「這……」
「這……」
劉楊氏見燕赤霞意欲推脫,當即就翻了臉。盈盈笑意轉眼間就變成柳眉倒豎,語氣生硬的說道:「我一新寡之人,被你看見身子就失了清白。」
「若是我生了兒子也就罷了,如今卻是個女兒。以後又難以再嫁!若是相公再不接納,日後讓我如何安身?」
「你不願休妻,我依從你的意思,只求個平妻。你孤身流離居無定所,我也體諒你的難處,不要你現在就迎我進門。」
劉楊氏面有戚色,眼神幽怨的望著燕赤霞,喃喃說道:「我如此委屈求全,燕相公還要推脫抵賴,欲行不義陷奴家於死地乎?」
「若是這樣,奴家還不如早早自我了斷,早死早超生!」
劉楊氏先是質問、繼而傷心,最後更是手拿著袖帕嚶嚶的低聲哭了起來。
劉楊氏短短時間裡就面目數變,從最初故作正經拒人於千里之外。到笑意盈盈善解人意,如今又翻臉哭訴強迫。言語間更是自怨自憐,就像多情女子得遇負心郎一般,大倒苦水、極盡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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