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這幾日的時間裡面,劉庸遇到最多的事情,便是這馬車突然撞到了什麼東西,然後整個人懸空起來,緊接著狠狠一撞。
劉庸是真心地覺得自己的這一身老骨頭,若是在繼續這般撞擊下去,落得一身的青紫不說,可能怕也是廢了。
「這慢點不好嗎?非得撞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的,才甘心不成嗎?」痛得都委屈了起來,劉庸看著初若,此時甚是想念源光,他想,若是他在的話,那就是他替著自己受這份苦頭了!
這個小姑娘的,大小就是嬌養著的,什麼時候,就愛上了這個吃苦毛病了?
錦李對於劉庸的話,倒是一點也不打算去回應什麼,可是錦李卻忍不住嘟囔了起來,道:「一點小疼就喊得這般的委屈,太醫還真是嬌慣得很!」
這車內,摔得鼻青臉腫的,也只他一人;可是每一次一摔的時候,便只他一人在嘟囔著,錦李覺得,劉庸當真的廢得很。
「一點小疼什麼的,叫喚得好似一個女子一般。」緊接嘟囔著,錦李掃了眼劉庸,眼中倒是頗有鄙視的意味在裡面。
「怎麼了?我這身子骨,也是肉長的;還有,我都多大的年紀了,一個老頭子,怎麼就能和那麼這個個年輕人比較。」錦李的嘟囔,劉庸都是聽在了耳朵裡面的,當下,臉子一板,活脫脫就是一個老小孩的樣子。
當即,錦李的臉色露出了些許嫌棄之色;至於初若,她整個人難受得厲害,半分開口的心思都沒有。
「不好,前面好似有什麼情況。」而就在車內這安靜的瞬間,車外忽而就響起了暗衛的聲音,語氣之中好似發現了什麼大事一般。
聞聲,屋內一下子就沉靜了下來,錦李最先一步開口道:「外面怎麼了?」
「姑娘,前面好像有一群人跑過來了!」緊張的聲音之中渲染著一種來者不善的危機感,架著馬車的車夫忽而一把就扯住了韁繩,原本奔跑著的馬兒因著這突然的一拉,產生了向前傾的慣性。
車內,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的動蕩。
初若尚且還沒有來得及穩住自己的身子,手就已經抓上了那車窗上的布簾,飛快的一掀,稍稍的探出頭,就看到遠遠的一處,有著沙土飛揚,那場景,就好似千軍萬馬,崩騰而來……
「前面探路的人呢?什麼情況?」另外一邊錦李已經推開的馬車的車門,身子稍稍曲著,看著遠處,飛快道。
「不好了,是吳國的軍隊!」就在錦李的聲音落下的那一瞬間,眾人的視線之中便出現了自己人的身影,他用力的揮舞著手中的鞭子,向著自己的同伴報通道。
「不好,快,快調轉馬車!」瞬間,錦李的手扯住了那馬車的韁繩,一邊口中念叨著,一邊調轉這馬車的車頭。
劉庸是借著那縫隙看的,尚且還沒有看清楚,就被錦李的這一手露的,整個人直接就被甩回了車內。
原本駕車的暗衛被錦李這一手奪走了韁繩和馬鞭,倒也沒有愣住不動了,只一個呼吸間的時間,便直接下了馬車,走到了馬兒的前面,牽著馬兒調轉車身。
好不容易,車身調轉了,那兵馬卻也是近了,錦李掃了眼那暗衛,飛快道:「快,上車。」
語落,暗衛身子一躍,直接就落到了那剛才的位置上;與此同時,錦李手中的馬鞭,亦是及時的落下。
車內,初若因著錦李的這一動作,身子一晃,整個人重新跌回了位置上,那原本掀著車簾的手,一下子就鬆開了,死命的抓著身下的坐著的軟墊。
一種突如其來的緊張感覺,就如同是接二連三落下的鼓點,讓人的神經都繃緊了起來。
初若本就是難受的,而現在這緊張的感覺伴著顛簸的路程,難受更上一層樓;她甚至都來不及開口問一句,怎麼會突然遇上吳國的軍隊,便已經開始逃命了。
馬蹄聲,鞭子聲,風的呼嘯聲,所有的聲音夾雜在了一起,就如同是一場大戲一樣,初若好不容易緩住了一些,再次伸手掀開那車簾,腦袋朝著後面看去,便將見著自己的人,有一些忽然就不跑了,扯住了韁繩,止住了馬兒那飛奔的蹄子,片刻,馬兒的蹄子悠閑的在原地踏著步。
看入眼中的一幕,其實很短,也就是那麼幾秒的時間,可在這幾秒的時間之中,初若整個人就愣住了,好一會,看著那些人的聲音變成了黑點,她的聲音突然就拔高了,將車內的人和車外的人,都嚇住了,只聽她道:「他們要如何?就這樣子停下了?」
原本氣虛的人,忽然聲音提高了不少,十足像極了迴光返照的人,劉庸看著,倒是嚇得不輕;而此時駕車的錦李聽著初若的話,說話語速飛快而又無奈,「我們是馬車,吳國軍隊是馬,若是沒有人去阻攔一下,他們很快就會追上我們的,到時候公主就危險了。」
其實暗衛的這個舉動,幾乎就已經是默認的一種處理手段了;錦李明白,所以清楚的很,故而可以最快的初若解釋著。
一種無力的挫折感,上了心頭,初若聽著錦李的話,兩隻手一下子就抓住了車窗,指甲死死的抓著那木板,悶聲不吭。
劉庸的目光一直都是在關注初若的,只一見她的神色,便更加的沉默了;這個時候,說什麼話,都是不適合的,他還不如好好的閉口。
「他們,會死。」四個字,初若想了許久,才說了出來;而那停下來的人,她看不到了,只看到了塵埃在一處地方飛揚著。
似乎,鼻翼之間,都有了血腥的味道。
「公主,我們要再快一點!」忽然,錦李的聲音警示一般的響起,她聽到了初若的聲音,可是卻來不及去回應,手中的皮鞭,落下又揮起,幾乎沒有絲毫停歇的時候。
車內,初若在錦李聲音落下的那一瞬間,隱約看到了那停住的塵埃,忽而又有了動靜;然後整個人如同剛才的劉庸一般,狠狠的摔了回來。
「公主,可是傷著哪裡了?」劉庸看著初若的身子摔回來,尚且還來不及去接住,只聽到了一陣骨頭碰撞木板的聲音響起,當即,他向前一些,扶著她的手,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道。
此時,他怕自己的聲音若是太大了,會打擾到外面的錦李他們,從而使得他們顧慮初若,而將駕車的速度會慢下來。
一旦若是速度慢下來,然後被追上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初若的右手一直抓著自己的左手手腕,瞧著劉庸過來扶起自己,當即,她將自己的左手手腕往著自己的袖子上一縮,搖頭示意自己無事。
初若將自己整個人的後背都貼緊了馬車的車板,借著自己後背和木板的摩擦力,讓自己不再輕易的被甩來甩去了;同時還低垂著自己的眉眼,不然那劉庸看到她此時的模樣。
劉庸是將初若的不對勁看在了眼裡的,可是去也以為,她還在在意那些留下來阻擋吳國從而失去性命的暗衛;他想,女兒家的心思都是軟的,第一次瞧見人為了自己去赴死,難道有些感觸,這倒也是正常得很。
而此時,將自己的臉埋在陰暗處的初若,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唇,硬是不讓自己發出一點的聲音來,她的臉色有些青白,腦門上亦是滲出了一些細密的汗珠來;慢慢的,她的舌尖,嘗到了血的味道。
初若的手腕扭到了,她很是清楚,若是想要接上的話,那麼馬車一定就需要停下,保證有一個平穩的環境;可是現在他們一群人都是在逃命的,若是因為自己的手而停下來的話,那之前的那些人,也是死得一點價值都沒有了。
手腕的疼痛,讓初若的手都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不過好在她身上的衣裳倒也是多的,而且馬車駕駛的也是快得很,使得車內的人,坐著都是一顫一顫的,故而,倒也沒有讓劉庸察覺出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車外,拚命揮動鞭子的錦李,倒是再也沒有開口了,一心就只想著快一些的逃開。
初若一直偏著腦袋,倒也沒有讓劉庸察覺出什麼不對勁來,獨獨她忽然變得有些沉重的呼吸聲音,讓他忽覺不對,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她的身上,他看著她,眉頭緊蹙,道:「公主,你可是怎麼了?」
劉庸的聲音,還是和剛才一樣壓得低低的;初若只心思一轉,也明白他的心思。
「我沒事。」這三字,初若說得飛快,幾乎發著的,都是同一個聲音一樣,莫名的有些貴族的慵懶在,那說話都不想費力氣一般。
不對勁!
聞聲,劉庸的心中便升起了這個念頭來,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初若,好似要看出什麼門道來一樣。
「我說無事,就是無事!」初若察覺到了劉庸的打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而後胸口便憋著一股氣,死死的咬著牙道。
「可是什麼突發了什麼難言之隱?」完完全全就是不相信初若的話,劉庸看了一會,直接開口說出了這一句話來。
他覺得,她怕是身上有什麼隱疾在,而現在突然發作了,可是她不想讓他知道。
「沒有。」利落的兩個字,初若還是和剛才一樣,說得很快,不仔細的聽,都可能聽不出來;這兩個字的發音,直接就成了一個發音,著實是有些懶的。
當下劉庸就心思沉重了起來,眼前的人不願意說實話,真是叫人頭疼得厲害;而且他還不能說大聲了,這聲音一大,亂了外面的人,那可是就是關乎性命的問題了!
「微臣這裡有些葯,公主可是……」劉庸的聲音壓得更低了。
「別說話。」已經是痛的不行了,可是劉庸還在自己的身旁說話,初若開口,卻帶著一絲的顫抖。
瞬間,劉庸的心就擰巴了起來。
那說話的聲音,不像是沒有事情的聲音啊!這好端端的,怎麼就又出事了?還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劉庸的全部心思,直接就落在了初若的身上,想開口說什麼,卻又害怕惹惱了眼前的這個病人,第一次,他覺得,他的這個大夫,當得還真是累得很;還不如就去種田算了!
「先安全了,再說。」片刻,初若在劉庸踟躕不安的時候,低聲的開了口道。
「哦。好好好!」連忙接著初若的話,劉庸飛快道。
這馬車完全就是要飛起來一樣,上上下下的晃動著,就不曾稍微穩當過一下,初若的手扭了,想抓著坐下的木板,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故而,她選擇卧到了邊角地方,整個人完全就是一種處於面壁思過的姿勢,她蜷縮著自己的身子,腦袋貼著邊角處;盡量讓自己不被摔飛起來。
這一瞬,初若覺得自己的處境完全就是像極了古詩中的一句,屋漏偏逢連夜雨;源光出事,吳國來犯,到如今的危機四伏;全部都事情,在這短短的時日之間,全部的擠壓了過來,若是心智稍微不堅定的,怕是整個人直接就廢了。
一切的事情,都是那麼的趕巧,全部都碰到了一切,巧妙得就好似是一場有預謀的算計一般。
此時此刻,初若心中最大的心思,便是身後的吳國軍隊,那些人,是自己的威脅,一定得解決了,好好的解決了;免去了以後的大患。
初若想著,心思一下子就重了起來,下意識的,她的右手想要握緊自己的左手手腕,可是才稍微有了一點動彈罷了,便讓她整個人疼得直接就戰慄了起來。
刺麻的疼意,倒是可以叫人渾渾噩噩的腦子,一下子就清醒許多;初若忍了片刻,才將自己的腦袋抬起來,目光落到了劉庸的身上,道:「你去和他們說,現在,先讓幾個人趕到下一個城門去,準備好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去,進去之後,我有辦法讓吳國先退避。」
初若的聲音有些虛,而如今的天氣也早就是秋高氣爽的時候,可她的腦門上卻是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有多熱;可是劉庸卻是瞧得明白,她這是疼的!
劉庸看著初若的神色,擔憂之色充斥在眼底,他沒有多想,當下便點頭回應道:「我知道了。」
他們兩人都明白,這個時候,逃命是最緊要的。
當下,劉庸拍了拍車門,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而活飛快道:「公主說先讓一些騎馬快的人,去下一個城池知會一聲,讓裡面的官員準備開門,莫要耽誤了公主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