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甚至為了讓那幼兒發出聲音來,她的手死死的捂住了幼兒的嘴巴,讓那幼兒一丁點聲音都發布出來了。
「反手,在不反手,那孩子就死了!」暴跳的聲音,從劉庸的口中發出,那一句『死了』;瞬間就嚇得婦人一下子鬆開了手。
「啊——啊——啊——」似乎是因為剛才的動作而變得無比的驚慌了起來,那幼兒的哭聲叫得越發響亮起來。
這下子倒是好了;一個幼兒的哭泣,令得其他的幼兒也紛紛哭泣了起來。
此起彼伏的哭聲,打破了周遭的安靜,卻帶來了更加沉重的氛圍。
與此同時,那些和緊抱幼兒的婦人們靠得有些近的人,一個個的,恨不得將自己的頭都埋到了地中去了;而這些人的心中是否是有其他的想法,自然也是不得而知的。
氣氛,無端的變得嚴峻了起來,如同黑雲壓城一般,讓人窒息得很。
初若看著他們的反應,心中突然就好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有些壓抑的沉重;她從未說過半句惱怒之話;可是這些人的舉動反應,卻做得如此的熟稔,這是需要受到多少的壓迫,才會習慣成了自然?
若不是因為看到了太多的性命犧牲,誰會草木皆兵,同時還自覺的做出可以保命的措施來。
「你們生來,便是我的子民,是我這一生都必須擔負的責任。」頓了頓,「你們每一人,都是我的責任;我應該給你們一個安樂無憂的國家;可是,我卻沒有做到,讓你們,我的子民,無端受了欺凌。」
初若的聲音其實不大,可是就是莫名的,讓人的心,有些發酸;她的目光在地上跪著的人來回的掃視著,一個個都是蓬頭垢面,納污藏垢;比之當日楚國的那些失去兒子丈夫的婦人們還要不堪。
那一地跪著的人,聽著初若突然開口說了這樣子的一番話,一時之間沒有了一個頭緒,而後他們之中有些人,不自覺的抬頭,偷偷的看著初若。
只一眼,便讓那些偷偷瞧著的人,忘記移開了眸光。
初若看著他們,眼中隱隱有了一絲淚光;若不是源光因為自己出了事情的話,那麼眼前的這些人,哪裡還會遭受到吳國不兵馬的踐踏?哪裡會淪落成了如今這樣子?
她想,是她,沒有好好的護住他的楚國。
看著初若眼底泛著淚光的人,忽而想到了什麼,面色便是一僵,連忙就收回自己的目光,身子縮得更加的小了,無比的害怕。
他們看到了楚國帝姬哭了……一個高位者,怎麼會樂意讓其他人瞧見其哭泣的模樣;其實,是個人,怎麼可能就不會哭呢?可是帝王哭泣從來就不曾聽聞過,而其最好的解釋便是,那些看過的人,最後都死了!
從來就不曾聽聞過,誰曾看過帝王哭泣過;因為看過的人,都死了!
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自己看過什麼的!
初若沒有錯過那些抬頭看著自己一會之後,那神色的驚悚,以及舉動的驚慌。
「我之前,是無能窩囊了些,以至於讓你被其他國肆意欺凌,不過日後不會了。我會讓你們過上安寧和樂的日子。」當即,初若的聲音響起,她這一次的聲音,比之前的聲音,倒是要高了一些。
「公主大人,你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那麼長的時間,都不曾有援兵到,我老頭子的兒子死了,活著還有什麼希望?日後的路,也就是絕路。」和初若的聲音不同,說話的老人口齒稍微有些不清晰,滿嘴的牙也都已經掉的乾淨了,臉上的皺紋卡著污泥。
頓了頓,那老人再次開口,依舊是口齒不清,但是卻已經是一腔哭意道:「老天爺可以讓我的兒子活過來嗎?」
初若聽著那老人的話,瞳孔忽而一縮,心好似被什麼東西,重重一擊,沉重得很。
「現在才來,人都死光了,還有什麼活頭。」這一句話,許是老人心頭最真實的想法,他開了口,接著便是好一陣的哭泣,明明就已經是一個老大不小的人,可是偏偏哭得和小孩一般。
「孩子……孩子……」倏而,懷抱孩子的婦人緊張的叫喊著,手不停的輕拍懷中的幼兒,甚至還搖晃了起來,可是那懷中的幼兒卻一絲聲音也沒有發出。
「救救……救救我的孩子……」婦人慌張的張望著,目光從身旁的人,一直落到了初若身上,瞬間,她的眼底流露出了一抹希冀之色,不管不顧的開口道:「公主,公主,救救我的孩子。」
語落,劉庸便已經到了婦人的身側,身子一蹲,立馬解開了幼兒身上的布裹,手搭在了幼兒的脈搏上,然後他的眉頭,就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與此同時,初若已經是走到了劉庸的身旁。
「怎麼了?」初若開口,看著劉庸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不善神色,聲音有些沉重道。
收回了手,劉庸抬頭看著初若,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那無聲的搖頭,就好似是晴天霹靂一樣,成在在場所有人的夢魘。
「不……」婦人尖銳的聲音,拔地而起,她那紅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劉庸,手抓上了他的衣袖道:「大夫,神醫,有救了,我的孩子有救的,他不過就是睡著了,叫醒了,就好了。」
完全是魔怔的模樣,那婦人看著劉庸,眼底隱隱有著瘋狂之色。
劉庸看著婦人的模樣,眼中多出了許多的無奈之色,「孩子,已經是救不回來了。」
已經是救不回來了……
劉庸的這一句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整個世間就因為他說的一句話,轟然崩塌了。
「不會的,明明,他方才還在哭的……怎麼會死了……」眼底多出了憤怒,婦人倒退了幾步,目光如狼一般的看著劉庸,吼叫一樣道:「我就只剩下這一個孩子了……」
「或許……還可以救一救的……」初若看著那婦人如珍似寶的抱著懷中的幼兒,扯了扯口,幽幽的說出了這一句來。
或許是因為那婦人眼底的悲涼太過於熟悉,或許是她真的被婦人的一舉一動牽扯住了心,初若說出了這一句話;就在那突然安靜下來的那一瞬,她的聲音,傳入了那婦人的耳中。
「可以救?」突然而來的希望,讓那婦人有些措手不及,她愣住了。
不過,她的這一愣住,也不過就是一個眨眼的時間;轉眼,那婦人突然就朝著初若沖了過去,目光緊緊的落在初若的身上,生怕她不見了。
而就在那婦人衝上來的那一瞬,錦李身子一側,站在了初若的面前,她的面色有些冷,尤其是看著婦人不管不顧的要衝過來的時候,她甚至都做出了防備的姿勢。
「我……孩子……」婦人衝上來沒有幾步,就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她看著阻隔在自己面前的錦李,慌張得不得了,雙手懷抱著幼兒,有些無助的舉了舉。
「不用擔心。」初若的聲音在錦李的身後響起,語落,她自己的手搭上了她的手,微微一扯,讓其退下。
「公主,還是小心些。」錦李回頭,看著拉著自己手的初若,道出了這一聲來。
「我只是想救救,我的孩子……」泣不成聲,婦人看著錦李身後的初若,眼淚模糊的目光,「公主殿下說,可以救的,我的孩子,還可以救的。」
「人死不能復生,公主,那孩子已經是沒有了氣息的了。」一旁,劉庸著急的開了口,好好端端的,他就想不明白了,怎麼初若就會說出那胡鬧的話來。
那些所謂的生死人,肉白骨,從來就是謠言!
「胡說,他方才還是氣息的,他不過就是睡著了!」婦人固執著自己的所想,她恨恨的看著劉庸,轉而,彷彿看著救星一般的看著初若。
沒有多說話,初若直接繞過了錦李,筆直的走到了婦人的面前;同時下意識的朝著婦人伸出了自己手來。
當即,那婦人看著初若走過來,面上流露出的歡喜,再看著初若朝著自己伸出了手,婦人幾乎沒有多想,直接就將懷中的孩子交給初若了。
或許是因為真的將初若當成了自己人,當成了救星,那婦人交出自己的孩子的時候,沒有一絲的猶豫。
而初若的手接住了孩子的時候,那婦人衣袖之下突然就多了一把匕首,剎那的電光火石,那匕首直接就沖著初若的腹部刺去。
噗嗤——
利器穿刺衣裳聲音,而後刺入了血肉。
初若一個受痛,手一個用力,將那婦人推開,但是手卻一直緊緊的護著懷中的孩子,不曾放手一刻。
「公主!」錦李一直跟在初若的身後,故而,也是第一時間的衝到了初若的身前,一腳便將那婦人踢開。
這一幕,無法預料,就在倏忽之間。
四周都是無辜的老百姓,他們看著在自己面前發生的刺殺,所有擔心害怕的情緒上了心頭,周遭僅僅就只是在這一瞬間,就兵荒馬亂起來,嘈雜一片。
初若的手,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腹部,觸手,便是一陣溫熱的黏膩之感;五指瞬間染血,其五指的指腹不自覺的摩擦著,有些濕。
因著天黑,婦人刺殺的時候,倒也沒有刺到什麼重要的地方,只是傷在了腰側,且她的力氣也不到,匕首也沒有刺入多少。
「快快快,拿火把來,拿火把來!」劉庸的聲音在這嘈雜的四周,顯得有些刺耳,宋城僅存的一些士兵也只夠看著那些老百姓,一時之間,倒是走不出一兩個去拿火把。
最後,也就是暗衛取來了火把。
火把的光,瞬間便在初若的四周都給照亮了,劉庸看著身邊已經蹲在了地上的初若,神色一緊,連忙取出了身上帶著的傷葯要給初若上藥,同時開口道:「公主,老臣給你上藥。」
「說,是誰派你來的!」不遠處,錦李的軟劍架在了婦人的脖子上,眼底透著森然的寒意道;她的手腕轉動將,好似下一刻就要將劍刺入了婦人的脖頸。
聞聲,婦人冷笑。
頓了頓,看向了初若,她惡毒道:「你就是個妖孽,不是你,我的孩子也不會死,你有資格在這裡說話!世人都知道,我楚國帝姬,不過就是一個窩囊的,你就只會在這裡說著風涼話,憑什麼我的孩子死了,你們這些人高高在上的人就可以在這裡說著風涼話,妖源!」
婦人的聲音,尤其的刺耳,而且她說的極其快,好似在用最後的時間怒吼一樣。
沖著初若怒吼,沖著所有人怒吼,沖著蒼天怒吼。
卻不想,初若沒有任何的反應,她將孩子放在了地上,手指不停的翻動,隨即眾人看清楚了她的舉動,她……居然在解開那孩子的布裹;同時,也一點也沒有去理會劉庸。
「公主,老臣給你上藥。」當下,劉庸再次重複著剛才的話,可是初若依舊是沒有理會。
「放開,放開我的孩子!你這個窩囊的廢物,你有什麼資格碰我的孩子,放開、放開……」幾步之遙,那被制服了的婦人看著初若的舉動,眼中滿是怒火,她看著初若,身子不斷的在掙扎。
錦李看著婦人,壓抑著心中的殺意,手中方才抽出來的軟劍閃著鋒利的寒芒。
初若解開了布裹,手指壓著幼兒的脖頸,而後又將自己的耳朵貼緊了幼兒的心口處;片刻,她的一隻手護著幼兒的脖頸,頭一低,唇貼上了那幼兒的口,猛的吸了一大口氣,而後便朝著幼兒渡氣去。
「妖源,你要做什麼……」剛開始,婦人不明白初若的舉動,而後看到了最後的時候,她簡直就要發狂了,她怒叫著,「不要臉的賤人,你做什麼,住口、住口……」
四周,其他的人看著初若的舉動,眉頭不自覺的檸起,眼底流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彷彿看到了什麼醜惡的東西,讓人噁心得緊。
劉庸和錦李看著初若的舉動,鋪天蓋地的疑惑衝擊。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一會,初若離開了幼兒的口,轉而做出了雙手交握的姿勢,然後其手壓在了幼兒的心口處,隨即猛然發力,向下一壓。
「不……」就在初若的手按下了那瞬,婦人尖銳的聲音暴怒而起,她的眼睛好似要凸出來了一樣,死死的看著初若,齜牙咧嘴的模樣,好似要吃人一般。
像是剛才那噁心的舉動,如今還虐待失去的軀體,初若的印象在所有人的心中,瞬間就成了羅剎一樣。
一下,兩下,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