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忽而,門口響起了一陣敲門的聲音,隨即是劉庸的聲音道:「公主,葯好了。」
初若聽著劉庸的聲音,有些莫名,似乎他總是在自己清醒不久之後,就出現了;總是那麼的及時。
「進來吧。」想著,初若的眼底波瀾不起,同時還開口道。
聞聲,劉庸直接就推開了房門,秋日的高陽傾瀉了一大片的日光,灑落在屋內的地板上,亮的有些反光了。
「奴婢去給公主準備梳洗的東西。」當即,錦李向著初若說道。
聞言,初若點頭示意。
「這葯是一直溫著的,如今溫度也正好的。」屋子不是很大,錦李走出來的時候,劉庸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身子一側,讓她先行離開了;而後自己再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初若的面前,從容道。
語落,劉庸將手中的葯碗放到了初若的面前,她一個抬手,直接就取過了他手中的葯碗,悶聲不響的一口飲盡葯碗中的湯藥。
這一次的湯藥,苦得有些發酸了;只是,到底是不過自己的心酸。
當下,初若如是想。
壓下了心中的嘔吐感,初若將手中的葯碗遞給了劉庸,他接過了她的葯碗,同時開口道:「那暗衛,倒也是好使喚的,我之前的時候說了聲,若是公主醒了,便來知會我一聲,我好端葯給公主;可是哪裡想到,那暗衛們倒也周到,一個去喚我,一個我端葯,這不,公主方醒,這葯就來了。」
不過是剛才才起疑惑的事情,半刻便知道了答案,初若下意識的看向了劉庸的眼睛,眼睛微微的眯起,打量著眼前的人。
「那孩子……」初若的打量,劉庸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不過他此時心中倒是有著許多的疑惑的,比如現在,他此刻說出的一句話,點到為止的一句話,輕輕落下;而他此刻的心情,就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撓著他的心尖一樣,激動且興奮。
那時候,他號脈的時候,那孩子全然是沒有了脈搏的。
不過若是要他相信所謂的妖孽之言的話,他斷然是不信的;但是,他就是好奇。素來精通醫術的話,怎麼可能會號不出脈息來?
其實,劉庸本也就是沒有什麼惡意的過,打個比方,就是原本學業拔尖的人,突然遇到學業更拔尖的人,難免會忍不住的去討教一番。
「那孩子,沒有死,手腕上的脈搏號不出來,但是脖子上還有脈搏,心跳也還有。」初若老神在在的瞧著劉庸,多少明白了她的心思,便也沒有打算隱瞞道:「人的脖子,有一個血脈,為大動脈,是最貼近心臟的血脈,只要那裡還在跳動,那麼人就沒有死。」
「那你那舉動……」劉庸的眼底有著閃閃發光的亮意,激動萬分。
「那是心臟復甦。」簡潔到不能簡單的話,光是字面上的意思,就已經是很明白;初若說得乾脆利落,好似就是早以及熟記在心中的東西。
莫名的辭彙,劉庸聽著,眉頭就皺起了;他不明白,哪怕就是字面上的話很是簡潔明了,但是他還是不明白。
初若瞧著劉庸的表情,心中已然是明白了;當即,她開口又道:「人的心,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若是有外力擊打的話,那麼原本可能會停下的心跳,就會繼續有力的跳動起來;而人,只有心不停的跳動著,才不會死。」
「這……如何可能?」眉頭擰成了一個結,劉庸聽著初若的話,一直都是難以理解的模樣,她的話,對於他而言,簡直就是一場怪力狂神。
「怎麼不可能?」聞聲,初若直接開口便說出了這一句話,劉庸聽著想反駁,可是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就是不可能的啊!
劉庸不說話了,可是他的表情就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她,該如何讓他相信呢?
初若看著劉庸的表情,思考了許久,她很認真的想著,到底她要如何和他說呢?她不是大夫,很多事情,她就只是知道答案,至於過程如何,她是不明白的。
若是她是大夫的話,或許解釋起來,就很容易了吧!初若如是想。
只是……
「世上有許多的事情,不是因為你沒有看到,就是不可能的。劉太醫,我不知道該如何和你解釋,但是,事實就是這樣子的,那個孩子,就是最好的解釋。」終究是超綱了的問題,初若有心想要解釋清楚,可是奈何自己的學識不夠,也只能放棄了。
想了想,又道:「我或許因為世事無奈,說過一些怪力亂神之語,只是這一段話,確實便是如此。」
許多時候,她言不由衷的說過一些無根據的話,所以如今劉庸不相信,她也是覺得沒有什麼。
畢竟,誰都有選擇相信不相信的權利。
「公主,老臣明白了。」或許前面的話,劉庸是質疑的,可是在初若說出了最後一段話的時候,他忽然覺得,這也沒有什麼可以懷疑的。
「公主。」門口在此時響起了一個老大不小的聲音,語氣之中有些著急。
「進來。」屋內,初若初聞聲響,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卻已經先一步劉庸開口問話了。
推門聲音,應聲響起;轉眼間,一個年級頗大的將士站在門口,對著裡屋床榻上的初若行了一個禮。
「怎麼了?」將士行禮之時,初若看向了他,開口問道。
「回公主,江上出現了一艘大船,不知道是不是吳國。」將士簡簡單單的說了這一句話,之後便也再無之後,只等著初若吩咐。
船?吳國?
初若聽著將士的話,也就是沉默了那麼幾秒的時間;隨即便道:「那就去瞧瞧。」
她的聲音,以及是沒有多少的起伏,那一句『瞧瞧』,聽起來還有一些隨意在裡面,可是在真正瞧見了的時候,初若卻失了此時的隨意。
這……哪裡就是只能瞧瞧啊!
永安城,江面。
雖說永安城之前被吳國佔據了,但是吳兵倒是沒有肆意毀了城內的船隻武器,故而初若倒也是可能很快的下了江,接近了那不知名的大床,同時遇到了……孫漸濃。
而第一眼看到孫漸濃的,是錦李。
江面之上,兩艘大船遠遠的便瞧見了彼此,甚至還朝著彼此劃去。
錦李站在初若的身後,目光死死的盯著那不遠處的大船,只是當兩艘船越來越靠近的時候,她擰著眉頭道:「公主,那船上的人,好似是孫大人。」
「是嗎?孫漸濃?」劉庸是站在初若旁邊的,故而錦李的話,他也是可以聽清楚,當下插話道,說著眼睛下意識的眯起了,想要看清楚一些,他想,他著實是老了,這眼睛也不行。
「公主可是瞧出來了?」劉庸不經意的提了一句道。
「沒有。」初若的眼睛睜得極大的,她想要努力的看清楚遠方,可是卻怎麼也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好似隔了霧氣;不過聽著劉庸的話,她也是說得利落。
之前劉庸出事的時候,她的眼睛傷了,落下了病根,如此看不清楚遠處的,倒也是沒有不對的。
眼睛,是個嬌貴的東西賣,不好好護著的話,是很容易的出事的,看,她不就是了。
「公主怎麼和我這個老頭子一樣,看不清楚了。」聽著初若的話,劉庸原是想好好的調解氣氛,故而便打趣的說了一句。
卻不想,初若也是一個直接的。
「源光出事的時候,我的眼睛哭傷了,落了水,傷得也更厲害了。」初若如是道。
當瞬,劉庸和錦李聽著初若的話,心壓抑得有些不舒服,鈍鈍的疼著。
初若倒是沒有去理會錦李和劉庸聽了自己話的反應,她只是突然間再想一件事情,她想,見到了源光之後,她定然是要和他好好的說上一番的,他欠了自己一雙眼睛,她因為他,眼睛傷了;日後,他得做自己的眼睛。
「雖說,還是有些距離,可是好似是孫大人。」說話之間,船隻是越來越靠近了,這一下,錦李倒是看清楚了,確定是了,當即她飛快的點頭道。
「孫漸濃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尋攝政王的嗎,難不成,攝政王到了這裡來了?」劉庸的話,如船下的水,嘩嘩嘩的說了出來;主要還是為了化解自己剛才問了不該問的尷尬。
初若本就是站在大船的最前面的,此時又聽著劉庸的話,她的手不自覺的抓著船邊的木板,不自覺的用了力。
緊張,暗暗的歡喜各種美好的情緒大過了悲傷,初若終於是看清楚了來人了,一顆心跳得厲害,心跳聲音如鐘鳴一般。
源光……你終於來了,是嗎?
此時,所有的想法都是好的,不僅僅是初若,劉庸和錦李亦是一樣;不然的話,如何解釋,孫漸濃會出現呢?
畢竟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尋找攝政王,然後好生照顧的。
砰——
兩艘船碰在了一起,發出悶悶的聲音來,同時微微晃動了好一番。
「他呢?」初若還不等船穩當了,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句,她看著孫漸濃,原來寡淡的表情突然多了其他的神色,隱隱有些興奮和歡喜。
她此時的這個樣子,倒是多了一些生機,不似之前那般死氣沉沉的,彷彿什麼都引不起注意力,安靜得像極了百八十歲的老人。
僅僅只是隔了兩個船板,孫漸濃看著初若的表情,又聽著她的話,目光突然有了閃躲。
就在孫漸濃表情變化的那一剎那,初若的心突然就是一緊,腦子頓時空白,心中忽然沒有了底氣,她覺得,好好的,突然有些涼了起來了。
「怎麼了,可是出什麼事情了?」劉庸在此刻開了口,他的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目光已經落向了初若。
他看著她臉色的神色,忽而變得灰暗了起來,沒有了剛才的亮彩。
「攝政王尚且還未尋到。」低低的一句話,打破了所有的希冀,孫漸濃開口,低垂著腦袋,語氣之中帶著說不出的惱色。
「沒有尋來,你來這裡做什麼!」聲音突然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如同是冰冷的寒霜,初若看著孫漸濃,哪裡還有剛才的好顏色;「你不要告訴我,是尋著線索到了這裡來的!」
初若的表情變化,比三月的天氣,還有多變。
面色一下子就如同菜色一樣的難看了,孫漸濃道:「正是如此。」
空氣忽然好似凝滯了一般,呼吸一口氣,都反應吸進了一口冰渣子一樣的難受;錦李在孫漸濃開口的時候,已經扶住了初若的手,做好的準備。
「你是廢物嗎?」直戳心口的一句話,初若說得直接,她看著孫漸濃,垂在了衣側的手死死的握緊了,青筋暴突。
「微臣在晉國的境內尋找攝政王的線索,然後順著線索,大船一直朝下,就到了這裡。」不甚清楚的一句話,但是好歹也是可以讓人明白一個大概了。
只是這個明白大概,卻讓初若的心,一下子就升起了怒氣來。
「孫漸濃,你是要告訴我,現在還沒有尋到。」初若忽然抬手揪起了孫漸濃的衣襟,眼底有著危險的顏色,看起來就不是好相與的表情;他們兩人是面對面站著的,唯一隔著的,便是兩塊船板,故而她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抓住他的衣領。
還沒有尋到,這就她如何可以忍受!
初若氣得有些發抖,一雙微微上挑的剪水眸,紅了一圈。
「沒有尋到。」沉沉的四個字,孫漸濃低聲道,每說出一個字,他的臉色就越是難看三分。
可臉色的難看,也不僅僅就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順著江底的暗礁找到了碎布,一直尋到了這裡。」孫漸濃好似想起了什麼,從寬大的袖子中拿出了碎布片,放到手掌心之中。
手,忽然就是一松,初若看著孫漸濃手中的碎布片,心中有千層浪在翻湧著,她看著那碎布片,那是……源光出事那日穿的衣裳,如今……
接下去的,會是什麼樣子的,初若不敢去想。
所有的人,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片刻,劉庸遲疑的開了口,道:「小子,你找到了這裡之後,可發現了什麼線索?」
聞言,孫漸濃搖了搖頭,道:「暫時還沒有。」頓了頓,「識水性的人,已經下去有一段時間了。」
「多久上來?」劉庸飛快道。
「約莫是快了。」當瞬,孫漸濃想了想,方道,「平時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
初若聽著孫漸濃和劉庸的對話,整個腦子在出神之中,好不容易等來的消息,卻是這個消息,她著實是有些難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