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柳暗花明

馬車在鄉間的小路轔轔而走，行了不到一袋煙的功夫，走到了一處小河河泮。

「停車！」馬車吱呀一聲停下了。

紫袍年青人逃似的跳下馬車，緊走幾步，扶腰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

兩個僕人趕忙過去攙扶，拍背順氣。

這一折騰紫袍年青人咳嗽得更厲害了。

李泰很不好意思地從馬車裡探出頭來，「那個...」

「你閉嘴！下車下車!」紫袍年青人不耐煩地連連擺手。

李泰臉一紅，挑開車簾跳下馬車，站在一旁。

紫袍年青人急匆匆地走到河邊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少頃，又沖李泰擺了擺手示意他過去。

李泰看了看身上的破爛，大大咧咧地走了過去。

「站這就行。」紫袍年青人指著一塊地方問道：「那誰，你瞧那邊，你都看到了什麼？」

李泰舉目眺望，信口說道：「天清水碧鳥語花香，小溪潺潺，大森林綠油油的，河邊飛過幾隻海鷗。」

只聽得啪的一下撲通一聲，李泰被紫袍年青人一腳踹進河裡，濺起一大團水花。

李泰掙扎了幾下站立在河中，臉都黑了，抬手擦了一把臉，兩隻眼睛無語地瞪著紫袍年青人。

紫袍人笑吟吟地看著他，「你多泡一會吧。」轉身對僕人吩咐道：「備飯。」

兩個僕人答應一聲，收拾行李，埋鍋燒水。

李泰本是個很乾凈的人，只是昨天經歷了數場磨難，身上早已骯髒無比腥臭難當。

「是該好好洗一洗。」他扯去身上的破布，抄水用力地在身上搓洗起來。

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功夫，李泰隱隱約約聞到一股肉香。

他遠遠望去，兩個僕人早已支起水桶大的灶釜燒火煮肉。

他套上破爛的布條，擦乾身上的水，信步走上岸來。

紫袍年青人正在四處觀賞山野景色，一扭臉正對著赤裸走上岸的李泰。

只見他皮膚的白白凈凈，帶著一對好看的鎖骨和寬肩膀，下面是肌肉緊繃肋骨紋路，微微隆起的腹肌和沒有一點贅肉的腰身。

紫袍年青人視線再往下移動的時候驚了一下，立刻轉過頭去，趁別人不注意，偷偷地擦去了唇上的鼻血。

「唐三，拿件衣服給這位先生。」

那僕人應了一聲，打開馬車的木箱，取了一件著綠色的圓領錦衣長袍，一套水秀雲衣褲，一對青錦面麻底靴，雙手捧著走來。

李泰雙手接過，僕人點了點頭，李泰點頭回禮，說了聲，「多謝。」

紫袍年輕人忍不住回頭，李泰已經著裝好了，整個人氣質陡然一變。

小夥子精神了不少。

李泰走上前來，照著剛才僕人行禮的模樣深施一禮，「多謝兄台搭救之恩，李二沒齒難忘。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紫袍年青人微微一笑抱拳拱手，「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更何況適才李兄也幫了我一次，在下在家也是行二，兄台若不嫌棄，叫我唐二就好，請坐吧。」

兩個僕人早已拿了兩個小圓凳擺在炊鍋旁邊，二人相繼坐了。

適才地牢昏暗加上一路顛簸，直到現在李泰才有機會看清著紫袍人的長相。

他有著白玉般的尖下巴，靈動俏皮的眼睛，微微翹起似笑非笑有如胭脂的嘴唇，唇邊點綴著一顆小小的黑痣，身穿一件暗紋紫凈面立領對襟錦衣逶迤拖地。烏亮的濃髮，被黑巾頭綰細細包裹，髮帶長長地垂下，隨風飄舞，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紫色香珠手串。

李泰的臉突然有些發熱。

一陣咕咕的聲音響了起來。

李泰尷尬地笑了笑，捂了捂自己的肚子。

唐二也笑了，一轉頭，「唐三，飯菜如何了。」

唐三一拱手，「已有九分了。」

唐二點頭道：「上菜吧。」

唐三轉身支起一架案板，將灶釜之中熬煮已久的牛肉，鹿脯，熊掌一一串出，細細地切了。

抓入大口瓷碗之中，抓了一把小菜作料，細細地澆了一層熬煮已久的肉湯，加了雙筷子端將上來。

李泰的眼睛都快冒出火來了，他確實餓了。

唐三把瓷碗遞給唐二，唐二微微一笑，「先送給客人。」

唐三便把盛好的肉碗轉遞給李泰。

李泰站起身雙手接過，目光轉向唐二。

唐二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李泰扯開腮幫子，撩開后槽牙，咔哧咔哧，似長江泛濫又似風捲殘雲。轉眼之間就把一大碗肉吃的精光。

唐二抿著嘴唇撲哧一聲樂了，「兄台感覺味道如何？」

「啊？」李泰愣了，「吃的太快沒吃出來。」

唐二心下大樂，轉頭吩咐道：「給客人再乘一碗。」

「哎！」僕人應聲答道，回身重新給李泰盛了一大碗。

李泰雙手接過。

抬起筷子夾了一片鹿脯細細地品味起來。

只覺得口中之肉香嫩不膩，口感細嫩，鹹淡適中，食不塞牙，餘味醇厚，舌感為之一振。

「好！我就沒吃過這麼好的肉。」李泰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快慰，昨天的遭遇跟現在相比，簡直就是一線地獄，一線天堂。

「唐二公子，你也吃點吧。」李泰感激地說道。

「哦，我不餓。」唐二輕笑著搖了搖頭。

「您不吃，我怎麼好意思下口呢？」李泰放下了碗筷。

「哈哈哈哈...」唐二銀鈴般地笑了起來，「有毒的東西我怎麼能吃呢？」

李泰心裡抖了一下，好似一盆冰水，從頭上直灌腳下，手上一軟扶住了差點掉落的肉碗。

「你到底是什麼人？！」李泰深吸一口氣問道。

「我自然是來找你的人。」

「你想幹什麼？」

「我只想簡單地問你幾個問題。」唐二站起身來款款地走到李泰身後，一隻手搭上了李泰的肩膀。

「我有什麼好問的？」李泰側過臉看著他的手。

「當然有，比如你從哪來，你是怎麼來的？」唐二的唇湊到李泰耳邊輕柔地說道。

李泰無奈地聳聳肩，拿起筷子夾了塊肉，「自從我來到這，每個人都在問我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想知道。」說完那肉已到了口中。

唐二驚訝地看著李泰，眼睛里亮起了光，「這肉里有毒。」

「有毒怎麼了，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再說了，這肉這麼好吃，丟了太可惜了。」李泰笑了笑，繼續扒肉吃。

唐二剛要說話，一柄劍已經悄無聲息地頂住了他的頸項。

他擰了擰身，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來，「別動！如果你不想先看見自己的血的話。」

李泰抬起頭，只見唐二被一個白衣女子用劍制住。

那女子身穿一襲牙白底紗衣，面上蒙著墨綾薄薄煙紗，其間露出一雙清水般的明眸，微風吹過，輕紗飛舞，整個人散發出淡淡靈氣。烏雲般的青絲被挽成一個簡單的墮馬髻，戴著一支清雅的玉簪。

唐二的隨從拔出利刃聚攏而來，斜刺里突然殺出一個白衣人將二人制住。

「你是什麼人？」唐二轉了轉眼睛怒道。

「我自然是來找你的人。」白衣女子莞爾一笑。

「你想幹什麼？」

「我只想你把解藥交給這位公子。」那劍尖橫過拍了拍唐二的肩膀。

「好說。」唐二身體扭了扭，「別動！」白衣女子厲聲道。

「你只要有一個多餘的動作，我就殺了你。」

唐二微微一笑，他背後是一把機關轉輪，只要拉下機關掣，幾十枚透骨釘就會爆射而出，身後之人必定非死即傷。

他輕輕扯出機關拉繩，嘴角露出了微笑。

「嗖！」一道暗勁射來，拉繩被齊根斬斷。

唐二手上落空，大驚失色。

白衣女子微微頷首對李泰說道：「公子，快跟他拿了解藥跟我走。」

李泰頭也不抬，繼續吃著碗里的肉，「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不走難道留在這等死嗎？」白衣女子疑惑道。

「自從我來到這，沒有一刻是安寧的，不如就埋在這，早死早超生。」李泰喝了口湯信口答道。

「人家不想跟你走，小娘們你還不走？」唐二酸里酸氣地說道。

「你閉嘴！」白衣少女呵斥了一聲。「公子難道不想知道這些個來龍去脈嗎？與其坐以待斃，何不奮力求生呢！」

說話的功夫李泰已把肉碗吃空了，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你們個個都是武林高手，把我玩的死去活來的。」

他拾起唐二的紫袍裙用力擦了擦嘴。「我怎麼知道你不會像他一樣害我。」

「我若想害你怎麼會幫你要解藥呢？」白衣女子無奈地答道。

「好吧，我信你一次。」

李泰走上前颳了一下唐二的鼻子，「解藥呢？」

唐二俏皮地笑了笑，摘下一顆手串中的紫色香珠，放在了他的手心。

李泰接了，看都不看吞入腹中，伸手撥開了白衣女子的劍尖，揮了揮手。

「你們走吧…！」

白衣女子放下劍，詫異地看著李泰。

唐二後退幾步，對著兩個僕人使了個眼色，兩個僕人登上馬車匆匆離去。

唐二向著密林深處緊走了十幾步，轉過身俏俏地對著李泰喊了一句，「李哥哥！」

李泰和那白衣少女驚訝地看著他。

唐二突然把頭上的包巾一甩，一頭烏雲般的頭髮隨風飄舞，伴隨著彎月般的柳眉和如同夢幻的一雙麗目，嬌巧的瓊鼻，玉腮嫣紅，點絳般的朱唇，嫩滑的皮膚如冰似雪，身姿絕美。

「李哥哥，我叫唐玉，你一定要記得我呀！」她銀鈴般笑著。

「剛才的肉里沒有毒，不過我給你的珠子里有毒！」唐玉笑著露出兩排整齊的銀牙。

李泰和那白衣少女都驚呆了。

「記住了，你吃的是毒涎丸，對你是無害的，但是如果哪個小賤人想親你的嘴，一定讓她腸穿肚爛。再見啦！妙姐！」說罷看了一眼那白衣女子，對著李泰粲然一笑，凌空一翻，人影已經飄到十幾丈之外了。

李泰突然覺得腹痛如絞，咕噔一聲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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