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啪！

腦殼一痛，曹吾一個激靈蘇醒過來，耳畔卻聽到一陣鬨笑聲。

左右一看，曹吾愣了。

老子變夏洛了？

午後的陽光金燦燦的灑滿教室，即便開著窗戶也是悶熱無比。

身旁一個個似曾相識的面孔正帶著或善意，或幸災樂禍的笑容，看著直起身子的曹吾。

講台上，一個矮胖的中年男子，半低著頭，從眼鏡上方冷冷瞪了他一眼，慢里斯條的說道：「我們繼續講，『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這是王熙鳳一出場時的描寫，其中最重要的一句是『丹唇未啟笑先聞』，這也反映出了王熙鳳的性格特點……」

同學們都將注意力轉回課上，此時的曹吾才回過神來。

嘶！

他倒吸一口涼氣，看著指間的一根頭髮，心情複雜無比。

自己真的穿越了，重新回到了高中時的課堂。

真是事事難預料，就好像如今秀髮如林的自己，壓根不會想到二十年後，自己也會變成個『四周鐵絲網，中間溜冰場』的謝頂人士。

捏著烏黑亮麗的頭髮，曹吾心痛無比。

為什麼要手賤，用一根腦殼頂部的頭髮來驗證？

拔一根掉十根，頭頂這是稀缺資源啊！

轉移了下注意力，慌亂的心情有所緩解，曹吾用胳膊肘搗了下身旁的眼鏡男：「那個……同桌，今天是幾月幾號來著？」

「9月3號。」眼鏡男眼睛看著黑板，口角小聲回答。

「10年？」曹吾試探問道。

眼鏡男快速瞥了他一眼，吐槽道：「大哥，你睡傻了？今年是09年啊！」

「哦哦！記錯了，記錯了。」

曹吾將日期和記憶進行對照，很快找到了記憶節點。

2009年九月份，是高二的上學期，剛剛開學沒幾天。

因為自己選了文科班，所以不得不和熟悉的朋友同學分開，來到了一個全新的班級。

也正是因為這次分班，自己才碰到了一直合作將近十年的樂隊成員們。

坐在第一排，梳著雙馬尾的小蘿莉，名叫王樂樂。

她穿著最小號的校服，依舊顯得大，小腦袋幾乎要被后桌的書擋嚴了。但雖然個頭小，她可百分之百是個高中生，而且還比曹吾大四個月。

只見她躲在老師的眼皮下，小腦袋一探一探的，曹吾不用看都知道，她準是在桌上碼放的書本中間插了根棒棒糖舔著吃，像只貪吃喵糖的小貓。

她是未來曹吾樂隊中的貝斯手，而且她可不是那種只會根音的邊緣貝斯手，人家手底下可是有真功夫的，slap玩的賊6。記得當時樂隊面試的時候自己被震得不輕，以至於排練時自己要求做主音吉他還有些心虛，畢竟從技術而言，當時的自己是絕對趕不上這小丫頭的。

雖然圈裡流行黑貝斯手，但大家心裡清楚，要想組個能上得了檯面的樂隊，一個好的貝斯手是不可或缺的，否則連一首歌都排不出來！

在一首歌中，鼓負責節奏，貝斯負責旋律，兩者配合的和諧程度決定了整首歌表現水平的高低，在和聲編排中，貝斯尤為重要。

貝斯負責樂曲的低頻聲部，雖然大多數聽眾甚至不會察覺到貝斯的存在，但貝斯就像是一棟建築的地基，只有地基打穩了，上方的建築才能設計出各種花樣來。

在普通人眼中，貝斯手或許是可有可無的角色，但在音樂人眼中，尤其是需要現場演出的樂隊來說，貝斯手絕對是現場感的來源之一，僅次於鼓手。

樂隊解散后她去哪了？好像移民去芬蘭了，從那之後就再沒見過她。

目光靠窗位置，那個正低著頭專心致志用小剪刀修剪指甲的小白臉叫盧青松，是樂隊的鍵盤手，也是樂隊中唯一出櫃的成員。

若說沒有存在感，鍵盤手和貝斯手絕對是難兄難弟，甚至更加悲催，至少貝斯手還能在台前甩甩頭髮，而鍵盤手則只能躲在舞台黑暗角落苦逼的忙活。

尤其是在重金屬、硬核朋克愈發流行后，鍵盤手的地位愈加每況日下，甚至給大多數人的感覺就像個效果器。

但在一個配置完善的樂隊中，鍵盤手絕對是樂理知識最紮實豐富的一個。

一個樂隊中至少需要五個位置：主唱、吉他、鍵盤、貝斯和鼓，若說這其中哪個位置技術最全面，鍵盤手絕對排名第一。

自從搖滾樂開始盛行，鍵盤手的武器已經由笨重的鋼琴變成了Keyboard，也就是俗稱的電子琴，學名叫音樂合成器。

想要製作音樂，Keyboard是最基本的設備，一個專業的音樂製作人甚至可以只用一台Keyboard就製作出一首完整的音樂來。

曹吾穿越前火爆全球的電子音樂，就是得益於合成器技術的發展。

記得樂隊解散那天的飯局上，盧青松喝醉了酒，哭得撕心裂肺。

後來他去了哪兒來著？好像回老家當了一個音樂老師。

至於最後一排，那個趁著老師寫板書的時機迅速將一整個包子塞進嘴裡，沒嚼幾下就往下咽，被噎得直翻白眼的黑胖子，則是樂隊的鼓手，名叫巴圖。

沒錯，他是蒙古族，也是曹吾在這個班中唯一熟悉的朋友。

他和曹吾是發小，他爸爸和曹吾的媽媽是市歌舞團的同事，一個是馬頭琴樂手，一個是歌唱演員。

巴圖家是馬頭琴世家，他爸爸，他爺爺，他爺爺的爺爺都是馬頭琴手，但到了他這一輩兒，卻突然迷上了架子鼓。

看著老朋友們年輕的面容，曹吾心中五味雜陳。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大家或許根本不會踏上這條路，吃那麼多苦了。

重生了，還要走音樂這條路嗎？曹吾有些迷茫。

擁有了先知先覺的記憶，是不是該像那些小說里一樣，又是炒股，又是買樓，以賺錢為主？

還是再闖一次音樂圈？

後者有多難自己嘗試過，已經有所了解，後果也一清二楚。

上輩子讓大家跟著自己過苦日子，這輩子難道繼續嗎？

而且，上輩子自己都沒混出頭，這輩子憑什麼就一定行？

音樂圈很現實，有才的人多了去了，但不是每個人都能混出頭的。

想要成名，實力，背景，手腕，哪樣都不可或缺，還得運氣之神站在自己這邊才行。

該如何抉擇？

叮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曹吾嘆了口氣，還是順其自然吧！

「曹吾！有人找！」

回頭看去，曹吾看到一個陽光帥氣的高個男孩站在後門處沖他招手。

能將校服穿出男模感的男生顏值絕對耐打，張浩哲正印證了這點。

只是靠在門框上，雙手簡單插在兜里，便吸引了班上大多數女生的目光。

「哇！快看！後門有個帥哥！」

「張浩哲！是他！藝術班的，聽說他初中時候就組了個樂隊，他是主唱！」

「我和他是一個學校的！看過他演出！太帥了！簡直和專業樂隊一樣！」

……

向後門走去，曹吾聽著竊竊私語的議論聲，暗自有些好笑。

初中的小屁孩，能排出一首完整的歌就已經不錯了，專業個毛線！

而且，老子當時也在台上彈吉他，怎麼沒見你認出我呢？

「快點曹吾，跟你說個事兒。」張浩哲伸出手來，一把摟在他的肩上。

如同看到猛蟲毒蠍般本能的想要揮手打掉，但在最後關頭僵硬著架起他的胳膊，曹吾只覺得被一條滑膩膩的蟒蛇纏繞在脖子上一般，霎時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當然，這只是錯覺，曹吾深吸了一口氣，邁步和張浩哲走出教室。

他已經知道是什麼事了。

張浩哲準備將他踢出樂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