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沉重

余宸陌上了天橋，落日的餘暉打在兩邊的樓房上，也打在他臉上。天橋下的車輛來來往往，十字路口的年輕交警站在指揮台上揮舞著手臂，一切都是那麼井然有序，一切顯得那麼和諧又溫暖。

可是，余宸陌的心裡卻像是壓了一塊磐石，把他所有的喜悅和輕鬆都壓在石底。

雖然他現在還不敢完全喊出來八年前的事情一定是人為操作，但是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結論，這十有八九是一場謀殺。謀殺呀，他就是這場謀殺的見證者，七歲就看見人的血從脖子里噴薄出來。

余宸陌伏在天橋的欄杆上，入櫃下面有大車通過，明顯能感覺到天橋的震動。

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他們都是怎樣在面對生活和過往呢？像他這樣的人這個世上還有多少。

余宸陌的心情簡直壞透了，他又想起了慧子。她本該在父母的庇護下快樂地成長，活得像個公主，可是，她卻從小孤僻，給她最大關懷的媽媽，就這樣死在了一個「瘋子」手裡。

他猛吸了一口手裡的煙，一股濃煙沖向他的肺。每當想到這些不堪的過往，他都需要用這種方式讓自己舒服一點。即使他知道，這一口過去之後，會有小半天的頭疼。

上帝並不是多麼高明，他讓這個世界變得多姿多彩的方式，不是去創造美，而是把原本美好的東西撕碎給人門看，讓人們去嘆息，去遺憾，去痛苦。

一根煙抽完，余宸陌在心裡下了一個決心，他要找出真相，發瘋殺人也好，謀殺也罷，都需要一個真相，這個世界，欠歐陽慧子一個交代。

他覺得他需要去找一個人，這世上可能只有這個人的想法會和他一樣。他要去找柳湘湘，這一切壓在心裡太難受了。

當他一路小跑回到學校，把柳湘湘叫了出來。柳湘湘開始說她洗漱了，穿著睡衣，不方便出來，但是余宸陌電話掛了不到五分鐘，她又打回來了，說她收拾好了。

當柳湘湘穿著猩紅色的睡衣站在宿舍樓下時，余宸陌的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受。柳湘湘只是把頭髮簡單扎了依稀，腳上還是人字拖。余宸陌沒有想到柳湘湘會這個樣子就下來，所以他只好長話短說。

「我做了一個決定，我決定要想辦法弄清楚八年前的那件事。」

「八年前？你和慧子經歷的事？」柳湘湘說慧子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消失了。接著他又補充道，「八年前，多遙遠了，憑你這一己之力，你怎麼弄清楚，而且逃跑的王瘋子都消失八年了。」

柳湘湘沒有給余宸陌留面子，但是她說的話卻是不無道理。一場謀殺案，警方都不了了之拖在那的，他一個高中生去哪找真相，這太不現實了。

「我知道這不現實，但是我還是要去做，只要歐陽慧子還活著，我就要去做，誰都可以不明真相，警方也可以一拖再拖，查無實據，但是慧子，需要一個交代。」余宸陌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這些話說出來完全沒有過鬧，就像是有人在借他的嘴巴說話一樣。他甚至都知道在柳湘湘面前就不應該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慧子，但是他沒有忍住。

「你給我說這個事情，我知道你是相信我會明白你，是的，我明白，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但是，我不得不給你潑盆冷水……」柳湘湘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余宸陌打斷了，「冷水，什麼冷水？」

柳湘湘說:「我也不知道，但是聽你說起，我覺得如果要搞清楚八年前的事情，一定會觸及很多人的傷口。八年前的事情就像一顆定時炸彈，時刻都埋在你心裡，我知道有些時候你不是真的忘記，只是為了照顧我的感受不去提起。但是，如果你真要去搞清楚，我願意跟你一起，雖然我並不是認可這件事。」

余宸陌拉起柳湘湘的手，他有說不出的感動。不認可，是因為她不想打破現有的平靜，要一起，是她對自己的支持。他把自己的頭埋在柳湘湘的肩上，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然後，他目送著柳湘湘上樓，直到她轉過樓梯道，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他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