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外公

秋色，讓歸黿島變得金黃。

「王瘋子有消息嗎？」老人問道。

「沒有，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找這個人的蹤跡，可是這傢伙就像人間蒸發一樣。莫不是死了？」歐陽毅顯得有些挫敗。

「要是死了，那也就乾淨了，如果沒死，我必須要找到他，我到要看看他到底真瘋還是假瘋，我總得讓蕙蘭死個明白吧。」老人說著，眼眶紅了，也許是積壓過久的悲傷又在心裡化了膿。

歐陽毅看著老人，沒有再說什麼，是呀，這麼多年過去，孤苦伶仃的老人，他是怎麼過來的，他是知道的。雖說他隔兩年就會回來一次，可是故人不在了就是不在了。

「慧慧呢，她還好嗎？她應該都很大了吧？」老人的目光更深邃了，歐陽毅沒有敢直視他的眼睛。

「好……好著呢，都是大姑娘了。」歐陽毅的心裡此時是複雜的。慧子過得好與不好，他真的知之甚少。他就是會掙錢，對慧子，他沒有關心太多。對他自己的小兒子，他也沒有關心太多。她是個搞工程的，來錢雖然快，但是一年要在外奔波，沒幾天著家。小兒子五歲了，還沒叫過他一聲「爸爸」呢！

「等慧慧再大點，就給我送回來吧，孩子大了，過去的應該也能忘了吧。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可是慧慧……你看在我這張老臉上，一定要讓她過得好一些。」老人愧疚的語氣，讓歐陽毅忍不住眼淚。

「爸……我和蕙蘭畢竟夫妻一場，您永遠都是我爸呀，慧慧我一直都是當親生女兒呀！」歐陽毅哭起來完全沒有了一個中年人的沉穩之氣，倒像是一個孩子。

老人沒有說話了，把一個信封塞進了歐陽毅的手裡。

「我知道你不缺錢，可是，這錢你拿著，不然我這個老泰山在你面前直不起腰呀！」

「爸，每次我回來您都給，您這讓我又怎麼值得起腰呢？」

老人嘆了一口氣，「拿著吧，我快七十了，你總不能讓我一絲不掛呀。我知道你是個好人，為蕙蘭付出了太多，可是，我心裡有愧呀。」

「爸，過去的事就不提了，我從不後悔娶蕙蘭。」歐陽毅的腦海里又浮現出了蕙蘭的樣子。只要他回家，就總能聞到滷肉的香味。鍾慧蘭圍著圍裙站在灶邊忙碌的樣子，讓他感覺到了無數個幸福的瞬間。他快五十歲了，也就只有慧子會往他懷裡撲，叫他爸爸，他甚至有那麼幾個瞬間覺得，自己懷裡這個小女孩，就是自己親生的。

「柳含卿現在還是校長嗎？雷還沒有劈他嗎？」歐陽毅提到這個人，眼裡突然就冒出了綠光，就像一隻在夜晚行走的復仇的狼，全然沒有了他憨實的樣子。

「唉……我都這個年紀了，也就不祈禱老天劈他了。說實話，當年他可真是個不錯的小夥子，我當時就覺得他前途無量。可當年的錯，又能給他背多少呢？他天性如此，也怪我當年放縱。」老人剛調整好的情緒又陷入了崩潰。

「是我親手把女兒推進了火坑，是我……」老淚縱橫的老人，讓歐陽毅的心裡產生了幾分同情。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沉默。

秋風掃過窗外的落葉，一片片黃葉似金蝶飛舞。在這世外桃源的歸黿島上，卻有著數不盡的紅塵悲苦。老天似乎從來都不憐憫這些苦中的聖靈，一點點將他們的內心變得支離破碎，讓他們在記憶的洪波里掙扎，用往事狠狠勒住他們的脖子，牽引著他們前進，以至於不被溺死。

這就是俗世之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