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可能被人打死在路上了
十月,長安。
傍晚時分,學堂已經下學了,緊閉的大門前坐著一隻粉粉嫩嫩的糰子,糰子把腦袋埋在膝蓋之間,髮髻上垂下的帶子被風捲起,書袋丟在腳邊,精美的刺繡花紋之上,還多了兩個灰撲撲的小腳印。
一個時辰了,足足一個時辰了。
雲祁雙那廝足足遲到一個時辰了。
糰子從無聊到生氣,情緒跨過委屈的高峰,已經開始自我安慰。
別難過,雲祁雙不是不來接自己,他可能被人打死在半路了。
這樣想著想著,心頭跳動的憤怒就熄火了,然後她就被貨郎的山楂串子吸引了目光。
突然,她聽到了馬蹄聲,急促,迅速,每一下都恨不得把街上的青石板踩碎。
糰子瞅了瞅,就見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郎駕馬跑來。
白玉簪,紅錦裳,雲紋靴,腰掛短劍身上背弓。
全身上下都在抖擻著四個大字「意氣風發」。
只是糰子的小嘴卻不高興的噘了起來,胖胖的小手揣在懷裡,盯著少年郎勒馬停住又從馬背上下來。
少年郎大跨步上了台階,彎腰撿起她的書袋:「今天下學那麼早?餓了沒?」
「早就餓了。」小糰子一臉不高興,奶凶奶凶的吼他:「你是怎麼帶孩子的?下學了還要我等你,要是把我丟了怎麼辦?」
「我這不是來了嗎?」少年郎捏捏她的臉:「還凶人,不服氣咬我啊。」
小糰子更不高興了,圓圓的臉拉下來小聲罵道:「狗賊。」
「你叫我什麼?」少年郎回頭:「大點聲。」
小糰子求生欲極強,昧著良心笑的天真無邪:「雲哥哥。」
「嗯,乖。」
雲徵配合的做出好哥哥的模樣,拎著書袋子把馬牽上。
雲徵,字祁雙,雲家遺孤,父兄盡數戰死沙場,被老姑奶奶太后養大,最近在幫好友玉西澤帶孩子。
對,玉西澤讓照顧的娃就是他妹妹玉容兕,也就是眼前這個糰子,一個二皮臉還黏人的小鬼。
玉容兕顛顛的跟在他後面:「先生讓你明日來學堂找他。」
「為何?」雲徵有不好的預感:「你又闖禍了?是用滾水澆花了還是打人了?」
她一臉無辜的摸摸頭:「唔...先生說我說錯話了。」
話雖這麼說,她還真不知道自己哪錯了。
雲徵趕緊蹲下來:「說什麼話了?說清楚,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她指指街邊的糖棗,對著雲徵笑出一口白白的糯米牙,雲徵翻著白眼給她買了一串,她咬了一顆糖棗吃著了才含糊不清的開口:「今日,先生講禮法,說帝王駕崩之後后妃的處置,我若有所悟,先生就讓我想到什麼說什麼,然後我說了,先生卻說我胡言亂語,還打我的手心。」
她把小手伸出來,肉肉的手掌心粉紅粉紅的。
玉容兕眼巴巴的看著雲徵:看我多可憐,快哄我呀。
雲徵捏著她的指尖瞪大了眼睛:「打了?看不出來。」
「哼~」她把手縮回去繼續吃糖棗。
你眼瞎,我不跟你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