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4章 時空之門（下）
第3254章時空之門（下）
「你曾試著阻止過這一切的發生，但不徹底，只是拖延了事故。」
「有人並不聽從你的勸告，並因為戰爭上的事把你罷黜回家，直到事故發生后才把伱拉來救火。災難最終也無可避免，正如你眼前所看到的這樣。」
「.」
聽著身旁緩緩道來的訴說，望著面前不遠處的自己已經最終走進了隔離室，幾乎能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的馬拉申科忍不住跟了上去。
且正如之前在尼克萊逝去時的場景一樣，在場的所有人都對馬拉申科的存在熟視無睹，就好似只有空氣從面前飄過一般。
隔離室內，座椅邊上。
察覺到身旁有能看到自己的人坐下，這才再一次悄然開口。
接二連三的打擊與晚年病痛的折磨，已經將這個曾被各路敵人們所無限恐懼、連最殘忍的吶粹也無法擊垮半分的男人撕扯到支離破碎，距離最後的崩潰也已所剩無幾。
「是你嗎？親愛的。」
「我也曾想過這個問題，爸爸，但並沒有想太久。」
「你為什麼要給我看這些？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現在給你看這些的話，一切還不算遲。你是唯一一個有能力且有可能願意去改變最終結果的人，起碼我認為是。」
「但現在，我卻也感謝著它。因為它用一生的時間，讓我看到了我摯愛一生的男人，是何等的偉岸不屈。」
只是靠在床頭上緩緩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拭去了愛人眼角的淚痕，輕笑著緩緩開口。
正在穿戴潛水服的基里爾已經面容潰爛、雙眼之中布滿血絲，嘴唇之上不復血色，慘白的如同一具活著的屍體。
「.」
靠坐在無人理睬的走廊長椅上，內心中百感交集、已經說不出話來的馬拉申科，雙目無神地望著頭頂上的天花板。
淚痕拭去又流的馬拉申科點了點頭，伸手上前托住愛人的脖頸、緩緩放入懷中，傾聽著靠在自己的胸膛之上相守終生的妻子最後的訴說。
沒有聽到馬拉申科的拒絕，那就只當是默認。
「我曾經無比痛恨那一切，親愛的。因為它奪走了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我的家、我的童年、我的兩個孩子，甚至還即將奪走我的丈夫，奪走了我曾經所擁有的一切。」
而佩戴著父親親自授予的蘇聯英雄勳章的基里爾，也已經穿戴整齊潛水服、頭戴潛水盔，握著手電筒與兩位隨行戰友一起，前去執行能制止這場曠世災難的最後一項任務。
「我的同志們前赴後繼、無所畏懼，他們一個接一個倒下了，但是又一個接一個地衝鋒上前。災難不是我們造成的，但必須在我們的手中結束。」
自兒時起就更能比哥哥理解自己的父親，明白父親的責任、擔當、與苦衷的基里爾緩緩抬起手來。
「我很期待你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不過，這一切還沒有結束，我還有些東西要再讓你看看。」
再一次被無視的馬拉申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晚年病入膏肓的自己，拖著沉重而緩慢的步伐來到床邊坐下，緩緩握住病榻之上已經是風中殘燭的愛人之手。
且將有去無回，與那曾經屬於父親與衛國戰爭的榮耀一起。
咯吱——
「況且，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我會用我最後的生命去照亮這一切，爸爸，就像無數先烈們曾經所做過的那樣，和我的名字、和基里爾一樣。」
「為什麼我的同志們能去，而我不能去呢？爸爸。難道就因為他們是工人和農民的兒子，而我是元帥的兒子嗎？不是這樣的，我們最初所為之奮鬥終生，甘願獻出熱血乃至生命的理想不是這樣的，它永遠不該被忘卻。」
望著被父親從小盒中取出，並佩戴到了自己胸前的蘇聯英雄勳章。
「是我，我在這裡，娜塔莉亞。」
寸步不離地守候著這相伴終生的愛情，行至最後終點的那一刻。
抬起顫抖潰爛的手將之輕輕撫過的基里爾，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獲得如此榮譽，恍惚顫抖之間只聽得面前已經周身顫慄中的父親緩緩開口。
「我知道了，謝謝你們，請給我們最後留一些時間。」
「能再抱一抱我嗎？親愛的。」
妻子緩緩睜開眼睛的呼喚得到了回應，望著近在眼前、觸手可及的丈夫，也只剩下丈夫這唯一親人的娜塔莉亞卻未曾流淚。
「抱歉，元帥同志，我們儘力了，但夫人她.」
時光穿梭間再度場景變換，不需要具體的時間，眼前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家中卧室里的一切，已經完完整整地呈現於馬拉申科的面前。
想要伸手替父親拭去淚水，但望著自己那已經潰爛到不像樣子的手，卻一時懸在半空中猶豫不決，最終還是馬拉申科堅定的伸出雙手攥住了自己的兒子。
「您知道意志和精神上的崩潰是現代醫學所無法救治的，很抱歉。」
「真的要去嗎？基里爾，我和你媽媽只有你了，你是我們最後的兒子，我——我——我真的——」
「過去它曾屬於我，屬於那場偉大的衛國戰爭。現在我將它授予你，基里爾同志，我的兒子。因你在此次救災任務當中的突出表現，為祖國和你的父母、家人、同志們贏得了無上榮譽，你是爸爸媽媽永遠的驕傲。」
本不打算說這樣的話的馬拉申科，最終還是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忍不住向著自己的兒子脫口而出，卻又話至一半再也說不下去。
元帥終被帶離隔離室，帶著那深入骨髓洗之不去的輻射。
望見自己父親進到這間踏之必死的屋子裡，急忙起身想要把父親趕出去的基里爾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見自己的父親已經從懷中緩緩掏出一隻小盒、一步步走上前來。
卧室的房門被輕輕推開，穿過門旁一眾醫生走入屋內的，正是已經身患癌症晚期的馬拉申科，憔悴又枯槁的面容再也不復當年的神采奕奕。
再無過多的言語，唯有抽噎之中相互致意的父子敬禮，既是父子也是戰友更是同志。
「我很感恩，親愛的，感恩能在我本就悲慘的生命中與你相遇。」
「如果能有來生，我的選擇依然不會變。去走同樣的路、做同樣的事，然後，再用一生的時間去愛同一個丈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