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白日兇手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與一個陌生的男人如此近距離接觸。
心臟撲通撲通跳的不停。不由控制!
那個男人看不出來做這個舉動是故意的還是無意,能讓自己情緒不再亂如麻的時候,才發現那個男人身子極度僵硬,連先前還伴有溫熱的氣息此刻也是斷斷續續,穆秋霜發覺這個情況有些不對勁,伸手想去觸碰那個男人,那為了一下,輕輕地動了一下那個男人,一股寒意讓觸碰到那個男人的手指差點冰凍。
『咦——』
穆秋霜突然意識到這不是一個身體應該有的溫度,當即急促地問道:「你……還好嗎?能,能起來嗎?」
此刻,那個男人冰涼的身子穿透自己的皮膚,令穆秋霜打了一個哆嗦。
好不容易把那個男人從自己懷裡翻過來,恍然看到那個男人嘴唇烏黑,臉面發紫。探指鼻子,若有若無。
「醒醒……能醒醒嗎?你怎麼會中毒?是你口中說的針線蟲的蠱毒嗎?不是說你能解嗎?醒醒啊?」穆秋霜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大聲朝帳篷口處喊叫,「快來人啊——」
當有兩個將士沖了進來,看到自己的主子躺在榻上一動不動,腰間佩刀直接遞了過來,其中一人怒吼:「你對我家楚王做了什麼?殿下好心救你,你難道害了他嗎?」
「我沒有。他……他好像中了吸血蟲,不是是針線蟲的蠱毒。你們應該有辦法吧?」
穆秋霜嚇得哆哆嗦嗦。眼前那兩把明晃晃的刀面隨時都有可能把自己腦袋切下來。放在往常,穆秋霜一身本事,怎麼會對刀槍畏懼。此刻,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怕的要命。不是擔心自己的性命,而是那個男人。
她感覺那個男人快要沒有呼吸了。越想越怕的要命。
「你說什麼!!!」
還是剛才朝她吼的那名將官,又一次暴跳如雷。手中的佩刀連重回刀鞘的機會都沒有,直接丟在地面上,兩人幾乎同時趕到榻邊。其中一人朝門口大喊:「陳太醫,快,傳陳太醫——」
……
那段時間,穆秋霜不知道經歷了什麼。名動金城的皇宮太醫官博陳余年從進入這座行軍帳篷后,出來已經是三天後的一個下午。
自己被很多拿著長槍的兵士圍著。無論她走哪裡,都有不下二十名兵士負責『關照』自己。目的是他們的殿下沒醒過來,自己就不要想從這裡離開!
穆秋霜覺得這些人真是多此一舉。不說等著他們口中的那個殿下醒來,就沖自己被那個那人救起,決然不可能一句感謝地話都沒說選擇離開。現在,直到那個他們口中的什麼殿下醒來,就算一輩子沒醒過來,自己陪一輩子。
接下來發生什麼,穆秋霜不想記憶了。這個男人醒來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那個女孩,好點沒?穆秋霜眼角噙著淚,不住地點頭。
容子陌朝身邊那兩位副將看過去,輕輕地白了一眼,道:「你們,是不是又為難這個姑娘了?救她舉手之勞,你們爆脾氣上來,對她應該很不客氣吧?」
那兩位副將不敢吱聲,穆秋霜才接話茬道:「他們很好,沒有為難我什麼。反倒是你,聽陳醫生說,你吸了我胳膊上的蠱毒沒有排乾淨,被殘存的蠱毒入了心脾,需要刮骨療傷。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傻瓜,哭什麼呢?我好著呢。」容子陌看到這個女人哭得稀里嘩啦的,連旁邊的那兩位副將都覺得這女人是不是戲有點足。看到殿下有意識想去觸碰那個女人的頭髮,突然,臉色一紅,他們的殿下尷尬地笑了。
「現在什麼時辰?」容子陌朝其它幾個人問話。
「下午三點一刻。離我們的總攻還差六個時辰。」
「什麼?我睡了三天?」容子陌突然有點失聲。這次與邪祟境做最大一場戰役前,做為行軍統帥竟然昏睡了三天!
這要是傳出去,必定軍心大亂!
「所有的布置與設防,有沒有根據隨時受到敵方的部署而做過改變?」
「沒有。敵方目前並不清楚我們要做下來的動作。」
「那就好。繼續盯著。這一次,我們不能有失!」
容子陌這是第一次行軍統帥,與邪祟境大戰,他對於這次對敵,幾乎用盡了他的所有本能。
在這三天里,穆秋霜已經知道了這些人的身份,他們是爹爹口中說的榮耀王國的精銳大軍,為首是榮耀王國的十三皇子容子陌。兩邊是宿敵,曾經那個皇朝的大皇子也來過,雙方可謂旗鼓相當。
自己喜歡的人在自己父親眼裡,那是仇敵!
自古以來的姻緣總有種莫名地想化解世俗的意思。自己一直以來都這麼想。
他成了她的男人,父親眼中的好女婿,來自榮耀王國的和平使者。他的錦袍加身,受兩邊臣民的夾道歡迎。他的名氣在兩個對立面日漲船高。
可他風光八面的背後,他為了她把蠱毒吸出來后,就算陳余年也因為蠱毒失手撒手人寰,也沒能讓他的蠱毒徹底清理乾淨。
他說她隨身攜帶的藍銀草是針線蟲蠱毒的剋星。她就在山上采,這個山頭采完了,她就去另外一個山頭。直到有一天,藍銀草已經無法控制那種蠱毒了。
她決定離開邪祟境跟他一同立生死契闊之言!
很多時候,人在心裡的那段記憶都是非常有珍藏價值的。就跟古董瓷器,不是它曾經的光輝亮麗有收藏價值,而是那段被塵封的記憶,在上面風霜遺留下來的那些歲月痕迹,如果追究,就會發現,這是值得被歌頌的一段記憶。
的確,他跟他之間的那段記憶,非常值得被歌頌。至少,在自己心裡,那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記憶。主要因為,那段記憶太過甜蜜。
甜蜜到她一直認為,他對她是真心不二,愛之深沉,可以天長地久的,直到有一天,她發現他早已經知道了她是誰,從救她的那一天起,這個人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愛上了,那就沒有後路。
既然他虛偽了,她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麼完美!
缺點和優點是一個人,既然愛了,那就會承認他的一切都是她應該喜歡的。
她把他愛到了骨子裡。
流動的血液里。
她為了他,去找能解蠱毒的天山小銀蛇。她似乎不知道為什麼會讓她那麼不畏懼艱難,寒冷。她做的每一個動作都讓他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她對他只是出自報恩。只是當初救她一命的恩情。那不是愛。真的不是。
……
時間總能撫平一切是非恩怨。輕描淡寫地樣子讓曾經的那種深沉變得格外雲淡風輕。
「我已經是半個死人了。都說我追求那種榮華,享受那種富貴。我以前跟我的大哥一樣,淡泊名利。可是,當有一天,我知道我的母親死亡的原因,我恨透了那個皇朝。是那個可恨的榮耀把一切罪惡都掩蓋住,一直企圖掩蓋他們榮耀下的醜陋嘴臉。我就是看不慣他們的虛偽,我就想有一天。當堂質問那些臣服我的人,那些把我變成了孤兒的人,那個大哥,那個父皇,那些對他們搖尾乞憐的人,我娘到底,到底是怎麼被你們害死的?所以,我才站到了今天。活到了現在。」
容子陌雙手捏著那個楠香火爐,回憶著那個女人跟自己的種種,最後,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他眼眶濕潤了。
不知道久違的眼淚是因為死去的母親還是想到了那個女人。
生命中最重要的的兩個女人,成了他滿身刺蝟般的保護殼下最柔軟的所在。
慕容清修淡淡地聽著。他盡量把表情維持的風平浪靜的樣子。這些年在這個陰晴不定的楚王面前,他學會了遇見所有的事都很淡然。
唯一讓他心中起了波瀾的是那一次從楚王嘴裡聽到了他讓自己娶了他的妹妹容名揚。
當那一天得知自己是名動金城的名揚小公主的夫婿的時候,他那一天簡直要幸福的瘋掉。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麼事可以在心裡起波瀾。
「我會守在殿下身邊,一直都會。這次,我們來到這裡,我不會讓那個太子的心思得逞,更不會容許那個葉秋正經地踏進榮耀皇宮的大殿之上!慕容清修以死立誓!」
慕容清修跪在搖晃的車裡,穩如泰山的堅毅表情讓容子陌眼角有了一絲笑意。「起來吧。本王知道你的心思。也相信你會做到。本王用得人,從來都不會是個小角色!」
浩蕩的車隊,開赴朝陽八角樓。
一個模樣病態,看起來虛弱不堪的青衣書生模樣的青年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臉色很蒼白,看上去病弱不堪。可是,他單薄的身軀從人群中擠出來,一點不費氣力。只要他輕輕一動那些人,就能讓那些人自動給自己讓出一條道來。
「找死啊!來得晚就自覺站後面,擠什麼擠!」一個壯漢看到這個病態書生一眼,那暴脾氣就難以控制。
那個書生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寒意能讓所有人都能在原地冰凍。「不想死就閉嘴!!」
語氣緩慢的讓人後怕,頭腦歪斜,似乎兩者能分離開。嚇得周圍其它人尤其那個壯漢退後好幾步!
「多嘴了,那就要去死!這是你自找的。」
那個病態書生走了過來,身影從那個壯漢身軀穿了過去,留下一灘濃血。
大概因為對手動手太過速度,那個壯漢連撕裂身軀疼痛的聲音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就死了。
人群來不及驚呼,楚王的車隊已經遠去了。
「鬼啊!」
有個半老徐娘驚聲尖叫,響徹在這熱鬧的大街上。隨之,跌跌撞撞地連滾帶爬地跑開,老遠還能聽到那個娘門喊叫:「青天白日,行兇殺人,是鬼魂索命,大家,大家快跑啊……」
這麼鬧一出,本來還圍觀楚王車隊的民眾嘩啦啦全散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