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跟組演員
時間總在不經意間流逝!
來海市已有月余的甘韜,因為年齡問題,又為了生計,只能混跡於車墩影視城內的各大劇組之中,充當最底層的群眾演員。
他的個人形象不錯,比起張強手下的其他群演要好太多。
在加上很少抱怨累、錢少,每天清晨,總是風雨無阻的出現在影視城外,讓張強不由對他高看了一眼。
堅持說起來簡單,但真正做到的並不多,何況還是個16歲的少年郎!
因此,張強手裡有活時,總會算他一個。
一月下來,甘韜出工的天數能有20天,比其他群演高了很多。
當然,這裡面除了不懈的堅持,張強的照顧,還有他是全職的原因。
甘韜往日蹲坐的牆邊,張強瞅了瞅陰沉的天氣,對身旁明顯黑了的甘韜道:「天要下雨,今天估計沒戲,你回去吧。」
「最近沒大劇組入駐?」甘韜撓了撓油膩膩的長發問道。
來到海市后,日常的洗漱全都變成了冷水,他頭髮又長,一有兩天不洗就油膩發癢。
張強搖搖頭,掏出煙硬塞了根給他,又幫他點上后才嘆道:「沒收到消息,前段時間幾個劇組也走光了。」
初次煙霧入肺,甘韜感覺有點不適,強忍住咳嗽的衝動對張強點點頭。
做了一個月群演,他對這行也了解了不少。
無論群頭還是群演就喜歡那些大劇組,不僅待遇好活也多。
像前段時間的《海市正午》劇組,由國家台投資拍攝,有幸參與進去的群演不但工資漲了3塊錢,連盒飯都是一葷兩素分的清清楚楚。
兩根手指怪異的夾著煙遞到嘴邊的甘韜,虛眯著眼道:「有事你就先走,我閑人一個回去也沒事幹。」
「你就這麼待著?」張強問。
他道:「昂。」
兩人分道揚鑣,張強回去悶頭睡覺,他則是繼續倚靠牆角有一下沒一下的邊抽煙,邊眺望影視城門口,不時還抓抓已經亂糟糟的頭髮。
正當他觸目遠眺時,一個背著雙肩包的人走到他身前道:「兄弟,借個火。」
他一拍口袋:「我沒火,這是別人點的。」
那人在他旁邊蹲下,指著他手裡的煙笑道:「嗨,把你手裡的煙給我用下不就成了嘛!」
他一愣:「還真是!」
他不抽煙,對煙、火相關的小細節一下沒反應過來。
利用遞煙的功夫,甘韜輕微瞄了眼那人。
黑瘦的臉上抬頭紋很多,讓人看不出年紀,一件黑色體恤掩蓋了不少污垢,皮鞋也是髒兮兮的像是走了不少路,在看已經抱在懷裡鼓鼓囊囊的雙肩包,甘韜估摸著這人難道是個旅行家,就如古時候的那位徐霞客!
甘韜的煙本就剩個煙屁股,在把那人的煙點著后,就燃燒殆盡,那人抽出煙遞給他道:「來,在來根?」
他忙擺手道:「不用,我不會這玩意,剛剛推不過,吸了玩的。」
那人也沒強給,埋頭吹了吹水泥地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像是累的不輕。
吸了半管煙,那人拍了拍身後的牆壁問甘韜道:「這裡面是不是有處景點叫白渡橋?」
在裡面晃蕩了一個月的甘韜點頭肯定道:「有,不過這裡面叫冷水橋。」
橫跨吳淞江的白渡橋是海市的一座老橋,很多年了,影視城裡確實有做仿橋。
那人一甩煙頭,起身道:「您歇著,我進去瞅瞅。」
甘韜有點懵逼,「您?管16歲的他叫您?是文化差異還是這人有毛病!」
早上半天轉瞬即過。
他跑到遠離影視城的地方買了麵包、礦泉水後繼續回來守著。
甘軍的午飯是在廠里吃,他一個人只能就這麼糊弄著。
再說,就算回去,他也不會做飯,從小到大就沒做過。
冷水橋上,婁葉感慨的望著滾滾河水。
他小時候是在蘇州河邊長大,如今身為導演的他,想用菲林紀錄童年中的優雅河流。
哪知時過境遷,童年記憶中養育無數人,清澈見底的蘇州河已成骯髒惡臭的代名詞,讓他不得不放棄原本的拍攝場景轉道車墩影視城看景。
冷水橋上。
婁葉將背包中的相機緩緩取出,對著斑駁的冷水橋和極其相似的蘇州河按下了快門。
「你是群演啊?」
介紹入駐影視城劇組所在區域的招牌前,剛出來的婁葉問站前面撓頭的甘韜。
甘韜見是他,頷首道:「嗯。」
已經是下午兩點,今天註定白等,他和那人打完招呼,準備轉身回去。
「劍眉星目,個頭也足,按說應該很上鏡,凌亂的髮型讓人覺得有點頹廢,唯一的缺點就是臉太嫩,要不然倒是能給老賈當個備胎。」
婁葉以導演的眼光望著耷拉著拖鞋,撓頭轉身離去的甘韜。
想起來海市之前,老賈那極其不穩定的情緒,婁葉擰眉三步並兩步追上甘韜道:「有呼機號嗎?」
甘韜怔怔的看著長著一副「社會人士」面相的那人:「沒有,而且我和你好像不熟啊!」
婁葉解釋道:「別誤會,我呢姓婁,是個小導演,過段時間可能會搞個劇組在這拍戲,你不是群演嘛。」
「這好事啊,自己正愁活少呢!」
甘韜瞬間聽懂,局促的伸出手道:「我叫甘韜,沒呼機,但群頭有,我把他呼機號留給你,找他就能找到我。」
出來這麼長時間,他還是第一次和人握手,對方還是個導演,這職位在劇組可是數一數二的,整得他有點小激動。
婁葉記好張強的呼機號后,看著電線杆矗立一旁的甘韜道:「你太瘦了,應該增點肥,在蓄點鬍鬚那樣顯得成熟。」
雖然是備胎,那也得做足準備,至於會不會用他,婁葉自己都不清楚,那得看老賈的狀態,在他心裡老賈永遠是第一人選。
甘韜徹底傻了,他做了一個月群演,從來沒有劇組讓他增肥,蓄鬚什麼的,向來就是戲服一換,戴帽子或者頭上抹髮膠,扮演流氓甲、土匪乙就成。
他已經不是初哥,對這行有了解,聽了婁葉這話,忙小心翼翼的問道:「我還能扮演有台詞的角色?」
扮演的角色有台詞就意味著有鏡頭,有鏡頭就能在電視上看到,這可不容易,反正一個月下來,他沒說過哪怕一句台詞。
婁葉點頭:「這點你放心,肯定有。」
給句無關緊要的台詞,做後期時在剪掉也不是什麼費心事,當然他不是那種人。
甘韜躊躇的望了婁葉一眼,心裡默默打量著要不要請這人吃頓飯,可又不能確定這人真正身份,害怕上當受騙。
他正躊躇間,婁葉率先開口道:「我回京城了,這一趟走下來,劇本已經有了頭緒。」
甘韜一路將他送上公交,等公交沒了影子后,他才內心竊喜的轉身回家。
躺上床后,蓋著毛毯的甘韜問道:「哥,一個人怎麼才能在短時間內變得成熟?」
甘軍好奇:「問這個幹嘛?」
他將碰到婁葉的事一說,感覺匪夷所思的甘軍忙提醒他道:「小心點,別被騙了,哪有那麼容易就能碰到導演的,而且還一見如故,直接就給你有台詞的角色,別是人家在放長線,釣大魚!」
甘韜的劍眉促成了一團,冷靜的想了想婁葉下午說過的話,想起他說劇本都沒有,感覺還真有這種可能。
可婁葉的面相雖兇惡了點,但說話神態、動作舉止方面也不像個騙子。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八字還沒一撇。」
他如是想到。
婁葉一去無蹤影,甘韜也漸漸忘卻這個小插曲,每天按部就班的蹲在影視城。
可三天兩頭刮鬍須的習慣,悄然無息的出現在他身上。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已然穿上秋衣的張強,環抱著雙臂蹲坐在地上問他道:「韜子,有個劇組要跟組演員,你去不去?」
又是一個星期沒開工,坐吃山空的他也有點急:「在哪,多長時間?」
張強道:「不遠,無市影視城,拍攝地點是影視城內的水滸基地,20天左右。」
他問:「吃住呢?」
張強伸直雙腿:「劇組包,但條件可能不太好,你要想去就算你一個。」
甘韜點頭:「算我一個。」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不出門不知人民幣不經花,來海市不到兩個月時間,他就算再省著花,他老媽給的1000塊錢還是一直再降。
這段時間的群演工作也是三天打魚兩天嗮網,在沒個固定收入,他就真得喝西北風了。
「戴上東西,兩天後在這集合,我領你們去。」張強頷首道。
張強起身時,他試探的問道:「張哥,最近有沒有一個叫婁葉的人呼你?」
張強問:「沒啊,你朋友?」
他起身拍拍屁股:「算不上。」
兩天後的清晨,甘軍騎車將攜帶著口袋的甘韜,一路送到影視城門口,又親眼見證他上車后才肯離去。
連同甘韜在內,小巴車擠滿了張強手底下的三十六個群演,這一趟是真正的傾巢而出。
目的地是無市影視城的水滸基地,所駐的劇組叫《白髮魔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