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事

有教養的女孩子應邀吃飯，通常都是因為交際，尤其像袁鈺這種很有素質的女孩。再說，吃的又是女孩都不太喜的牛肉鍋。

袁鈺沒吃多少，她一直偷偷觀察著邢小虎，她很好奇，這人是怎麼回事？

二？

看得出這個邢小虎不會照顧人，也不多話，好像有心事的樣子。

他也沒吃多少，看自己的時候好像還有那麼一點傷感流露出來，神情還有點恍惚，看著傻傻的。

難道真的是缺根弦的二？

吃完飯，邢小虎算了帳自己先走了，好像有點著急似的，也沒說送送這兩個美女。

「你這弟弟是不是......」站在飯店門口，望著邢小虎離去的背影，王潔也感覺有點不對。

「什麼呀，怎麼就是我這弟弟了，再怎麼說，他都是個好人...對了，我忘問了，他怎麼撿到我手機的。」

「這個你都沒問？」王潔有點吃驚的看著袁鈺：「我看真是，你兩還挺配，一樣一樣的。」

「王姐，你不地道哦，請你吃飯你還含沙射影。」

王潔眼神還是看著邢小虎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說：「不對呀，今天剛出電梯的時候，他靠在牆上給我的感覺可不是二。」

「那是什麼？」

「怎麼說呢，好像很有智慧，有一種無視周遭的那種坦然，好像藏著一種領袖的氣質。怎麼一吃飯就變成這樣了？」

王潔接著說：「一開始我真以為他有點虎，可是一個小男生能一頓飯都憋著，那就不是傻了，這人有心眼。」

「能不瞎編么，有那麼神？」

「哎呀」王潔拍了一下袁鈺：「你個小屁孩才見過幾個人，姐我不會看錯的，這小子絕不是看著那麼老實，不信你等著，早晚會露出他的狐狸尾巴。」

還早晚？這一頓飯，袁鈺就感覺有點彆扭，還有兩次呢，這可怎麼辦。

第二次吃飯是中午，只有袁鈺他們兩個。

邢小虎帶著一捧花，是那種野長在山上的野花。

他用一個削掉了瓶頸的半截礦泉水瓶裝著的，在裡面還放了一些水。

邢小虎把花放在了桌子的一側。

吃飯。

麻辣鴨頭，還是不喝酒，就是吃飯。

還是沒什麼話。

袁鈺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雖然感覺有點彆扭，但袁鈺還是跟他在安靜中用完了這一餐。

見面的時候不尷不尬打了招呼，吃飯的時候不尷不尬聊了幾句，吃完之後又是不尷不尬的告別......

吃完飯邢小虎說了聲再見，自己走了，把花也拿走了。

這是什麼意思？

農村孩子都這麼泡妞么？

還是現在男生之間開始流行什麼新路子，自己不知道？

不得不說，邢小虎的舉動引起了袁鈺的好奇。

甚至她有點期待下一次吃飯了，他到底有什麼秘密，到時候會不會說？

沒想到這個邢小虎這麼著急，第二天下班的時候就來接她了。

吃火鍋。

陽天九月吃火鍋？

吃什麼倒不重要，袁鈺自己是吃請的，他愛吃什麼就吃什麼吧。

還是要了一個雅間，雖然大廳人也不多。

還是帶著一捧山裡的野花。

又放到了桌子的一側。

袁鈺差點苦笑出來，因為她知道，那不是給自己買的。

還是不咸不淡兩句簡單的問候，然後開始吃飯。

還是不喝酒，就是吃。

不得不說，邢小虎是真不會照顧人，他還是自己稀哩呼嚕吃完，然後看著袁鈺。

袁鈺也只好把碟子里的吃完，擦了擦嘴，喝了一口可樂。

「現在可以公布你的秘密了吧。」

兩個人做的是卡座，中間隔著桌子。

邢小虎低下頭，又抬了起來，一翻手，手裡多出來一個手機。

這麼眼熟呢？

袁鈺趕緊去翻自己的包，明明放在包里的呀。

包里沒有！

袁鈺眼睛睜的大大的，她似乎懂了什麼，緊緊捏著自己的包，她說道：「我的手機怎麼在你那？」

「你是......不會是你......然後你......」

邢小虎把手機放到袁鈺這一邊，搖搖頭。

「不是，這個是我收上來的。」

說著邢小虎咬咬嘴唇，拿出來一張照片遞給袁鈺。

「在講秘密之前，你先看看這個。」

袁鈺狐疑地看著邢小虎，小心把照片接了過來。

看到照片之後，袁鈺當時就驚呆了。

照片里的女孩簡直就是另一個自己！

如果不是她本人，或許都無法分辨，簡直像極了。

這是一張近照，只是這個女孩有一點消瘦。她笑得很陽光，氣質中帶著一種不染世塵的清靈，很純真，柔和，看上去就給人一種暖暖的感覺.....

邢小虎用力抿了抿嘴唇，然後開始講一個故事：

「有個從山裡出來的小夥子奉外祖的遺訓要到城市中來，可他沒錢，租不起市裡的房子，就在這個城市的北山後坡找了一棟民房。」

「這個四間大房裡住著三家，一半租給了一家三口，一半的前面是房主，一對老爺爺和奶奶，他們後面的小屋就租給了這個小夥子。」

「剛到一個地方，面生，班大班的年輕人也正是逗貓騎狗的時候，所以沒事就撩色這個小夥子，要欺負他，小夥子就揍他們，一直打，直到把他們一幫都打服了，小夥子就成了這幫混混的頭。」

「打架么，就有人找幫手，於是小夥子通過打架跟社會上的一幫人就混起來了，一來二去小夥子就跟著下道了，常常干一些小偷小摸，打架鬥毆的事，搞得鄰里周圍沒事就拿他當嗑嘮。」

「那個一家三口帶著一個女孩，女孩長得很漂亮，但不怎麼出門。她比小夥子大兩歲，都在一個院里，天天都能見到。時間長了就熟悉了，女孩就告訴小夥子：其實你服不了任何人，別人都躲著你，是因為厭惡你，還能跟你說話那是覺得你是個小孩。你干這些事都不算本領，你應該多看看書，以後好好找份工作。」

「小女孩長得好美，真就找出來一些書給他，小夥子正是青春懵懂的時候，就喜歡上了小女孩。他知道好賴，收斂了許多，沒事就安靜坐在院子里看書。常常有人來找小夥子，他偶爾也出去，小女孩一旦知道了，就會好多天不理他，他很難哄好。」

「隨著了解的加深，小夥子知道，女孩的父母是帶她來看病的，心臟的病。女孩的父母連房子都賣了，就是為了給女孩準備一次手術。到北山後坡來租房子，是因為他們要省下來每一分錢，留給女兒手術用。」

「臨去醫院的時候小女孩告訴他，好好讀書，好好找份工作，等她手術回來要請她吃飯。小夥子問她想吃什麼，她說因為吃藥她很久都沒吃麻辣的了，她想吃麻辣鴨頭，還有火鍋......」

邢小虎拽了兩張餐巾紙擦了擦眼淚，扭頭看著雅間的門，繼續說：「沒想到她這一去，就成了陰陽兩隔。她的父母最後把她埋在北山很裡面的地方，小夥子跟著去的，隨後她的父母搬走了，走之前把女孩所有的書都留給了他，說是女孩走之前認真交代的。」

袁鈺拿著照片邊擦眼淚邊哭著問：「就是她么？」

邢小虎長長出了一口氣，抽了抽鼻子，咳嗽了兩聲，認真看著袁鈺。

「從那以後我就不再做偷偷摸摸的事了，我一直努力想找一份工作，雖然我做著一個小生意，哦，就是收售手機，你的手機就是我收的，那天我去山久大廈看一份工作，在電梯上邊上看到了你的尋物啟事。」

「我就是好奇，還有人這樣，沒想到見到了你。」

邢小虎說著伸出手來把照片要了回去。

「第一眼看到你，我還以為小榮還活著。你兩太像了。」

袁鈺不知道用什麼心情來面對這種巧合，一時間有點木住了。

邢小虎去了一次洗手間，順便把帳算了。

回來之後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然後紅著眼睛又看袁鈺。

袁鈺有點慌，把手機裝進包里，站了起來。

「那個......小虎，謝謝你的晚餐，謝謝你說的故事，我...我想我該回去了。」

邢小虎看著她點點頭。

落荒而逃。

袁鈺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用這個詞形容自己。

反正是自己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