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拒絕退休的男人

――「檢測到外來神經強制介入，呲呲~」

「你的時間比較緊迫，我就不講那麼詳細了。」李老師十分肅穆，啟蒙對於新獵人至關重要。

可他還是忍不住嘟囔一句：「煩人的警察。」

――「老師，系統免疫還沒有被觸發，我們應該可以進去。」嚴慨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莫瀾這邊的協助算是失敗了，他的落地點出了bug，不過沒什麼關係，你們小心點，白白好好帶路，進去之後我就幫不了你們了。」

――「是。」

「他們要去幹嘛，進白霸王資料庫嗎？」莫瀾埋頭抹開了額角的汗水。

「他們會去數據里世界，那裡是零散的信息和圖像拼湊起來的世界，和遊戲世界聯通，但很不穩定……但那才是病毒的沙場！」李老師拍拍屁股站起來，長長的手機數據線被他連在了莫瀾面前的熒幕下。

莫瀾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李老師在做什麼。

「讓你看看，獵人的戰場！」

熒幕一閃，像是斷電了一樣突然黑掉，連房間的燈也突然熄滅，陡然間伸手不見五指。

「該死的，這個時候跳閘！」莫瀾氣得一下子蹦起來。

「嘿，年輕人，不要激動。」

――「咻咻~」

聚沙成塔的畫面像洪荒猛獸撲面而來，剛剛在虛擬世界里刺激莫瀾的東西在大大的熒幕上重蹈覆轍，莫瀾被嚇得退了三步。

一條長長的走廊望不到盡頭，右邊有潔白的護欄，下面的人海呼聲連連，大家都在為「絞肉機」的勝利慶祝，這就是虛擬現實的大賽直播。

「一切都是數據。」李老師開口就像他平時上政治課那樣平淡，可獨到的政治見解卻鋒芒畢露。

「在這裡抓一塊磚頭使用基礎漏洞技能捏碎，就能看到他的原始來源，高級的漏洞效果會更加可怕。」

「這……」莫瀾看呆了。

「當然也可以抓人來捏……能來這裡的人就像是造物主，使用漏洞行俠仗義，或者謀財害命。」李老師語不驚人死不休。

「找到捷徑了，沒想到這麼輕鬆，多虧了白白。」耳機里的女聲傳來捷報。

「尹恩惠姐姐，只是外來黑客吸引了防火牆的注意力，以前不會這麼輕鬆的……」視角在顫動，那是正在奔跑的白白。

「現在她要做什麼？」

「潛入進去。」

李老師又探出頭提醒道：「注意看旁邊有沒有人。」

「好的。」白白伸出手，按在一面門板上，「我準備好了。」

――「數據中心遭……呲呲……」

視角一頭撞入一片光與電鑄造的檔案館，每一座漆黑的書櫃如同大廈般林立，電蛇穿插在其中，一眼望不到頂，再上面，只有黑，無窮無盡。

信息在虛擬的世界里被引擎自動具象化，獵人需要使用特殊的載體裝卸他們，例如是插入侵入引擎的U盤。

「因為白白的情報，我們避免了所有戰鬥，來到了這片重地，這一行，」李老師語速很快，但不情願漏掉任何東西，「情報就是生命。」

「可敵人是誰？」莫瀾一直在吃驚著。

「防火牆的智能，還有受雇防衛的其他獵人團，多數情況下還會有更多意想不到的敵人，像是黑客。」

「這……那我們要在虛擬世界戰鬥了？」

李老師眼角擠出條縫，莫瀾口裡這個「我們」聽的很是舒服，可惜時間不多了，他沒心思整理興奮。新獵人的啟蒙是很重要的，這絕不是技術上的啟蒙，這一種啟蒙將會阻止他們走上黑客這條歪路。

「是的，在信息世界里，我們就是最頂級的病毒！」李老師說的還是很快，「我們掌握的漏洞是無法修復的，它是網路信息天生的免疫缺陷，優秀的電子玩家可以成為很強大的病毒，侵入目的地並截取信息。」

「但千萬不要忘記去判斷你的行為正確與否，潘多拉魔盒絕不是毀滅奧林匹斯的元兇，打開他的混蛋才是。」

「咚、咚、咚！」

李老師耳朵一翹，他知道是誰來了，所以悄悄地給莫瀾招了招手，指了指門旁的大書櫃，他是整個房間最重的東西。

莫瀾咬咬牙悄悄跟在了門旁。

「是誰？」

李老師豎起了三根手指，莫瀾眉頭一緊，點了點頭。

「您好，我是服務員，例行清潔。」

李老師縮下一根手指，莫瀾已經滿頭大汗，他終於扶到了大書櫃的邊。

「白霸王的服務員這麼不懂規矩嗎？哪有在客人在的時候搞衛生的？！」李老師開始施展，他望向旁邊的莫瀾，雙手扶上了書櫃。

「OK。」莫瀾比了個口型。

「時間到！」

「破門！」

幾乎是同一時間，門內門外一同大喝。

「卧槽！這個書櫃釘在牆上的！」莫瀾腦袋空白一片，他已經想到未來的各種場景。

門后的便衣警察們蜂蛹而上，熟絡的身手毫無顧忌地施展起來。

莫瀾只感覺刷刷幾張大手掐猴子似的勒住他，金屬聲嚓嚓作響，手腕已經一片冰涼。

「我沒有犯錯，我是被陷害的！你們憑什麼抓我！」莫瀾來火了。

「面對牆角蹲著！」警察把他推向牆邊，他的脖子被人掐住，連來人臉都看不著。

「哈？是李警官。」近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走進門前，看到李老師有些詫異。

「陰陽怪氣的做什麼，要抓就來抓啊！」李老師很不耐煩，他鬆開尷尬的姿勢，幾個大漢完全扳不倒他，「你認識我啊？」

「以前見過您，當年您的名頭不算小啊。」

來人敲了敲手上的鐵銬，看清了嚴慨身上的校服，轉頭仔細地叮囑著隊員們：「那邊的那女孩子也抓起來，他們都是未成年人……下手輕點。」

「等一下。」李老師扭了扭脖子，骨節咔咔作響。

「你想抗警？」男人警惕起來。

「等一下，還差一點，給一點面子。」

「抓捕刻不容緩，沒有辦法給你時間，喝茶的時候想要多少時間都成，這個面子收不了，」他轉頭望向隊員們，「動手吧。」

「怎麼就是聽不進去，我說等一下！」

「咚！」

大書櫃的橫隔板一歪，大堆大堆的書往下掉，落在地上震耳欲聾。

短暫的那刻，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呆了。

「你想幹嘛？！」男人迅速地把手摸向腰后，本來抓未成年人不能讓它露相，但是面前這個砸書櫃的老男人不容小覷，他手上沾過不少人血，包括他的同伴們也是。

獵人是一群很危險的傢伙。

「誰放的通道給你們上來的，那些傢伙已經滲透得這麼厲害了么？你，對！就是你！你說！」李老師食指指著隊長的腦門，極度輕蔑，毫不保留對公職人員的不敬。

「我警告你，你正在妨礙公務！」隊長握緊了槍，保險栓咔擔作響。

「你以為我會怕槍？！」

「槍？！」莫瀾在角落尖叫起來。

「早就聽說過您這暴躁的性子，」隊長的語氣仍然有條不紊，「但你想好了，你已經沒有國際特警的特權了，抗警的後果做為群眾你承擔不起！」

「那那個孩子的命要誰去承擔哪？他在被不法分子陷害，拯救這個病入膏肓的社會他能出大力！可有這個污點，就只有一條不歸途留給他，我看不下去，他是我最後的工作和責任！」李老師惱怒地指著莫瀾，兇狠地拍著胸膛，「他是我的朋友，莫警官的孩子！」

「莫局！」男人肅然起敬，他不由自主地正立起來。

就像是約定好的一樣，房間里上了年紀的警員都直起了腰，表情肅穆。

「唉……」莊嚴維持得不久，男人繼續下令，「大家動手吧。」

「咚！」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名年輕的警員應聲倒下。

「李警官你！」隊長迅速拔槍，槍口近的快要撞上李老師的臉頰。

「這是我對國家和朋友最後的忠誠和責任……獵人要麼戰死，要麼在戰死的路上，絕對不要退休！！」他撕掉教師的牌子和單位發的教職外套，肌肉在襯衫下躍起，一派生機勃勃。

扳機開始縮緊，隊長及時瞄向這位兇悍老男人的膝蓋，但貼近的竟是一面鐵壁般的胸牆。

「啪！」

震耳欲聾的尖嘯聲響起，附近客人們的尖叫聲也沸騰起來。

莫瀾的時間凝固了，唯有撕心裂肺。

「老師！！」

他已經沖了上去，警員們都嚇傻了，押他的手臂已經忘了使力。

「老師！老師！」莫瀾像是拾荒的瘋狗一般，將老師染血的身軀猛的翻回來，老男人一身精鋼般的肌肉磕得莫瀾的手臂生疼。

李老師顫巍巍地抬手看看滿手血漬，又笑了笑：「想奪槍的……真的是老了……」

「快送救護車！」

警員又重新簇擁上來，像是傾巢而出的馬蜂，他們勇猛地撕開兩人。

莫瀾獃獃地望著李老師的身影在長廊里遠去，那個老男人無力地垂下眼瞼，胸口鮮血淋漓。

獵人的戰場，本就瞬息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