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番外二:似是故人來(四)
在她失神間,滄瀾郁一步步地朝她走近,語氣溫柔的好似剛才說出那些話的人不是他。
「好了,別鬧了,快過來,我們該回去了。」
「回去?」苗月恍惚回神,看著他的接近,慢慢往後退著,一邊冷笑地質問道:「回去?回哪?回你那個冰冷冷,用鮮血堆積起來的皇宮嗎?我嫌臟。」
說到後面,她眼底的嫌惡越發清晰,而她視線中的男子表情也越發森冷。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他壓抑著怒火,冷冷地回道。
「這句話應該我來說才對,不要讓1再說第二遍,我嫌臟!不管是你的那個皇宮,還是你這個人,我多看一眼都覺得噁心,噁心!」她刻意咬著字,讓出口的話語越發鄭重,卻也讓面前人的臉色越發難看。
「你....」
「給我從她身邊滾開!」就在他再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一柄長劍橫刺過來,被迫往後退著閃躲,再凝神,面前出現了一個男子,把苗月護在了身後。
記憶總是不令人失望,他很快想起,當初將苗月從船上抱走的人,也是他。
「怎麼把他放過來的!」他黑著臉,看著不遠處趕過來,跪在地上的下屬,聲音充滿殺意。
「屬下該死,此人武功在屬下等人之上...」下屬們急忙解釋道。
「一群廢物。」滄瀾郁低聲叱罵一句,目光透過面前警惕的男子,看向他身後突然渾身放鬆下來的女子,看著她滿是依賴地抓著那人的衣袖,躲在那人身後,心底便湧起一股酸澀又苦悶的情緒,似是嫉恨,又是惱怒。
「過來。」他再次朝她說道,語氣中的柔意不再,充滿著威脅。
苗月充耳不聞,就當聽不見。
看著她這樣的態度,滄瀾郁心中的怒火更甚,抽出腰間軟劍,錚的一聲指對著他們。
眼底的陰鷙充滿著戾煞之氣。
「朕再說一遍,過來!」
影魍伸出右手,將身後之人牢牢地護住,目光從不遠處那些將他們團團圍起來的黑衣人身上劃過,最後落在眼前這個所謂的帝王身上,心底開始暗暗計算有幾分把握能夠帶著苗月逃離,就算,他逃不走,但至少讓苗月....
「呦呵,還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怎麼著,幾位這是打算以多欺少,找死呢?」正在此時,一道笑嘻嘻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隨著突然出現的比滄瀾郁多出兩倍的黑衣人,快速將除了滄瀾郁以外的他的那些下屬制出,抹脖子帶走,血跡....主子說了在主母面前要愛乾淨,拿出小帕帕擦乾,帶走。
整個過程不到片刻的時間,而這期間,某人的眼睛都被她家夫君捂著。
「行了行了,又不是沒見過死人。」啪的一下拍掉某人多事的手,蕭玉兒向前兩步,然後接住了滿臉含淚,委屈巴巴,飛撲過來的苗月。
「臭丫頭,你這幾天沒少吃啊。」要不是身後自家夫君撐了一把她的後背,還真是要被這臭丫頭撲倒。
「小玉兒,他欺負我~」像是找到了大靠山般,苗月哇的一下不要臉地哭了起來。
蕭玉兒不忍直視地用手帕替她擦眼淚,邊擦便用冷冷的目光看向那已經被黑衣人圍起來的滄瀾郁。
「行了行了,有點骨氣,這不是給你找場子來了嗎?是打殘了還是殺了,都隨你便,如何?」
於是,滄瀾郁被打斷了腿丟回了滄瀾國,一個斷腿的皇帝,再加上蕭玉兒叮囑她家夫君的暗箱操作,很快,他便被踢下了帝位,開始過上了渾渾噩噩被新帝追殺的日子。
再也無法來騷擾苗月。
而苗月,參加完採薇的婚宴之後,第二天便跟影魍離開了,其實原本她是想偷偷留信爬牆離開,奈何等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翻過那堵牆后,卻看見了某個背著包裹正對著她敞開雙手,試圖把她接住的男人。
「你怎麼在這裡?」驚訝地張口,卻一把撲在他懷裡,然後穩穩落地。
頭頂的一片枯葉被面前人拿下,幾分取笑道:「就你這花花腸子,還想把我丟開?」
苗月不耐煩地嘟了嘟嘴,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包裹,又看了一眼自己匆忙隨便收拾的包裹,看著他的眼睛,盯了許久,眸光有些複雜道:「你就這麼喜歡跟著我?」
「我覺得你一定不會讓我牽著你。」
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苗月滿頭疑惑,便見面前男子勾著唇,笑的有些輕佻道:「所以我只能跟著你了。」
「油嘴滑舌,這麼大包裹,叫花雞帶了嗎?」仰了仰下巴,一臉倨傲地叉腰覷著他。
影魍無奈地將包裹取下,然後就地翻出裡面有油紙包裹了里三層外三層的叫花雞遞給面前的女子。
「給,還是熱乎的。」除了她喜歡吃的叫花雞,他還帶了一些好吃的糕點,蜜餞,瓜子,還有她每個月來那麼幾天必備的那個東西,眼看著就快來了,她肯定忘記帶了。
但他也不好直說,反正一起走,便給她帶著,雇的馬車應該到巷子口了,等下一個城鎮,再去買點紅糖,披風,油紙傘也得買兩把,過兩日可能會下雨,到時候她又閑不住,要去體會天街小雨潤如酥的感覺,凍風寒了可就不好了。
雖然也可以攔著,但肯定又要被怨念地念念叨叨好幾日。
所以還是多加註意著好。
「好香,看在你這麼有用的份上,本姑娘就允許你跟著了,走吧,回家了。」咬一口雞腿,那感覺不是一般的美妙,苗月自然地把自己肩上的包裹一併丟給他,然後拿著手中被油紙包住的叫花雞,歡樂地往前走去。
身後,影魍因為她那一句話,整個人傻傻地呆在那裡,心情說不出的溫暖,好似大海里的一葉孤舟,終於找到了屬於他的彼岸。
「獃子,怎麼還不走?快點啦。」不遠處,見人還沒跟上來的苗月,回頭凶里凶氣地叫了一聲。
影魍立馬將兩個包裹都背上,然後快步跟上前去。
「來了。」
.....
「跟我去個地方吧。」下一個城鎮的時候,苗月看著不遠處那桌用飯的一對小夫妻說著去寺廟的事情,突然恍惚地想起了什麼,然後便放下手中的湯勺,跟坐在她對面的影魍說了這麼一句話。
看著她難得認真嚴肅的表情,影魍愣了愣神,反應過來后,隨她心意地點了點頭。
「好。」
滄瀾國一處小寺廟中,香火還算旺盛,苗月體力不好,走了一半的路,剩下的一半便是由影魍背上去的。
「你在找什麼?」看著站在掛滿姻緣樹下抬頭仰望的女子,影魍雖然猜出了些許,但因為嫉妒,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苗月細細地找了找,最後實在沒看見,這才回過頭來看著他道:「不見了。」
「施主可是在找這樹上的姻緣牌?」一個小和尚經過,聽見苗月這句話,先是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行了個佛禮,后緩緩言之:「有些姻緣牌上的紅繩經過風吹雨淋,斷了便掉了下來,小僧們見了,便會拾起放進否前的龕箱裡面燒掉。」
「這樣啊。」聽了這樣的回答,苗月表現的並沒有什麼不同,而是隨意地點了點頭,目光看著身後那棵枝丫都有些沉重的姻緣樹,意味深長地說道:「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啊,有些東西,過猶不及,所有人都希望最好的,卻沒有人想過這棵姻緣樹的感受。」
「施主大智。」身旁小和尚聽了,又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苗月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頗為調皮道:「我也就隨便一感嘆,哪有什麼大智之類的,時候也不早了,影魍,我們走吧。」
其實她來,就是為了取下那塊不該有的姻緣牌丟掉,現在既然已經沒了,自然也沒什麼好糾結的了,這樣也算是給這棵姻緣樹,鬆了一點負擔。
行善積德。
看著從身邊小跑過的女子,影魑快步將那要轉身離開的小和尚攔住,然後掏出一張百兩的銀票遞給他。
「我想給寺廟捐一棵銀杏樹。」他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壓低了聲音,生怕被誰聽見似的,「就給它取名魍月,可好?」
小和尚目光透過他看向那已經走了十幾米距離,卻蹲在大石頭旁等待的女子,眼底閃了一絲瞭然,接過那大額的銀票,笑著點了點頭道:「便如施主所想,希望施主早日得償所願。」
「嗯,一定。」目光回頭看了一眼那邊大石頭上開始有些不耐煩的女子,正好對上她投過來的視線,揚眉一笑,眸中滿是溫柔寵溺的神色。
(也許現在,也許將來,但這世上的緣分,終究不會虧待那些努力的人,哪怕有的時候不一定從始至終,但請相信,終究會有那麼一天,你會遇見一個對的人,從此,負負得正,餘生皆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