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5章 群星神殿

芬對於戰鬥的最後印象，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豎瞳在所有人的上方睜開。

要知她的翼展面積已經將近這些天外異形怪物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大小，而這些怪物更是行星等級的體積。

對比眾人頭頂的那顆豎瞳，就像是正常人看著蒼蠅蚊子差不多意思。假如現在的自己還是雙腳踩在深淵上的』人』，恐怕連分辨這顆眼珠子的能力都沒有。因為差距太大了。

然後在那顆眼睛的凝視下，芬一晃眼就來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天空是以漆黑的宇宙為背景，密密麻麻的點點星辰。而自己立足之地不過尺余見方，一座孤聳高山的山峰尖頂。

這種孤高的氛圍，本該帶給人寂寞與凄冷的感受，假如自己不是坐在一個男人身上的話……

林一身天藍色儒袍，盤腿坐在地上，雙手撐膝，駝著背，低著頭，不發一語。而穿著四靈服的芬就坐在那個男人的背上，兩條大長腿交叉在那人的背後，和他面對著不同的方向。

手裡一桿純金的旱煙管，點著來自迷地南方大山中的高級煙葉。裊裊輕煙，垂直而上，顯得十分……古怪。

照理說自己所身處的高度，大風那是長年不停的，頂多有時大、有時小。但這裡居然一點風都沒有，那還不奇怪嘛。

朝山下看去，並沒能看出這座山到底有多高。因為濃厚的雲氣遮住了全部的視野，誰也看不穿雲霧後面的景象。

然而最讓芬感到驚奇的畫面，莫過於自己的位置並不是雲層之上的唯一一座山峰。

平眼看去，無數山峰立於雲層之上。沒比自己高，也沒比自己低。每一座尖頂上也都有一個模糊的形象，不一定是人形，也不一定有著固定的樣貌。

唯一相同者，在於每一座山峰上只會有一道影子，意味著只有一個人待在那上頭。就只有自己的地方是兩個人……嗯，一個人與一把椅子。

反正屁股下的那傢伙，到現在也都沒反應。所以就別把他當人了。瞧他當把椅子，讓自己的尊臀坐在上面，那不是挺好的。

總之忽略那個男人的話，眼前的場景對芬來說並不陌生。這是她曾經見過，也來過的群星神殿。每一座山峰都是神靈的王座，也只屬於一個神靈。

這裡保存著迷地神靈的記憶，作為眾神的最終復活手段。再準確一點說，是專屬於舊時代神靈的一個特殊神殿，就毀在芬的手上。

也因為摧毀了這樣一個地方，芬過去的目標，屠殺舊神也才有實現的可能。

否則光是打壓普通人的信仰，也不見得真正能抹消一個神靈。總有些難以察覺的隱密傳承，有可能延續著舊神的生命。

但在毀掉群星神殿後，即使有隱密傳承保留，神力也會被最大限度地壓制，復活的難度也是成倍的上升。

等到新神成就，就再沒有舊神的存活空間了。縱使還有普通人願稱頌舊神之名，他們也會贏來最可怕的反噬。

在這個真的有神明的世界，去信仰一個不存在或已經不存在的神，猜一猜自己的祈禱聲會傳到誰的耳里？而那些存在又會怎麼回應這些祈願？

真到了那種時候，死都是一種奢望。

不論如何，眼前的場景是自己已經毀掉的地方。在千年之後重新復活，芬也沒想去研究新神們有沒有建立起一座屬於祂們的記憶神殿。

但自己來的這處……應該不是舊神的，看起來也不像是新神的，因為神靈王座的山峰實在是太多了。

以芬的目力，所能看到的不下萬數。即使是把舊神跟新神的數量加起來，也沒到這樣誇張的數字。所以芬判斷這裡應該是和迷地的神靈沒有關係。

那麼在神座山峰上的那些人影，究竟是誰？

」不要去想。妳的想法就只會固定下祂們的形象，但並不代表那就是正確的。」

發覺到聲音來自屁股下的人，芬語氣帶點意外，說：」你醒啦。」事實上尊臀是動也不動。恐怕沒多蹭兩下，已是她臀下留情。

」妳應該要知道，我能夠知道妳現在在想什麼吧。」林無力地說道。

」所以？」

林求饒似地說道：」勞駕，請高抬貴臀。我這樣駝著背，很累。」然後妳屁股又大，重量又沉，爽度加倍……啊，不對，是痛苦加倍。某人如此想著。

」你應該知道我也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吧。」芬偏過腦袋，用一雙死魚眼撇著某人。

像是故意一般，翹起的雙腳在空中來了個大交換。要是人在這位前魔王的正對面，那是頗為養眼。但在她屁股下的話，意味著所有重量都壓在某人身上。

頓時某人是身體一沉！要不是雙手剛好放在膝蓋上，使勁撐了一下，林恐怕當場就要被壓垮。

芬沒想過多蹂躪某人一下。畢竟搞不清楚這是在折騰他，還是獎賞他。所以換過腿之後，她就順勢站了起來，問道：」為什麼你會說不要去想？」

身子一輕，解脫的林艱難地站起身，撢了撢身上的袍子。說：」妳還記得妳之前看到我的地方嗎？那座汪洋中的孤島，只有一棵棕櫚樹的。嗯……那個是妳嗎？」

問話問到後來，林反而不確定自己在孤島上看到的女人，是不是眼前這位本人了。

不過芬沒有否認，而是問道：」那座島怎麼了？」

」那是我以為我去的地方，所以我就出現在那邊了。也就是說妳看到的東西，聽到的，全都是妳主觀以為的那樣。然而那並不是真實的。」

瞪大了眼，做出一副不容置信的表情。芬像是看著一個白痴一樣，說：」假如主觀真的可以影響一切，那麼你的問題不就解決了。你想怎樣就怎樣。」

」可是那不是真的啊。」林哀號似的說道。

芬反問道：」那為什麼不是真的？」

被問一個啞口無言。支支吾吾片刻后，林像是硬擠出一個理由，說：」因為證據不夠充分。」

」啪！」的一聲，芬拍到了自己的腦門上。無奈地指著四周圍說道：」這種地方你要什麼證據？希望證明什麼？你真以為11=2在這裡一樣是真理？」

被嗆到說不出話來，林吶吶地說：」11=2怎麼能不是真理。」

」所以你就被你自己追尋的』正確』答案給繞進去了。」

其實也不用芬提醒，林自己也覺得』想要把一切事情搞明白』，這樣的性格反而讓自己更迷糊了。

這就像要探究鏡子里的東西是不是真的，這個問題的答案取決於看事情的角度，並沒有唯一的解答。

從光線折射的物理現象角度來看，鏡子所映照出來的影像，怎麼能說是虛假的呢。那是確實存在的呀。

但是正常人的手無法伸進鏡中，拿取任何一樣東西。所以鏡中的影像當然是假的，不真實的。

……話說到這種程度就已經很明白了。一直以來，這都不是科學問題了，而是哲學問題。

只是自己總把事情往那個方向去思考，把自己當成了福爾摩斯。問題自己不是大偵探的料，連那個死神小學生都比不上。就連玩遊戲，少了攻略都會玩不太下去。

所以說，當放棄了自我之後，整個局面在芬的掌握下不說是如魚得水，那也差不多了。想起之前戰鬥的種種，雖然一心投入在掌控那具身體上，但是林也不是對外界的事情一無所知。

儘管距離芬殺光所有妨礙她的存在，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也不是像自己只有招架，沒有回手的能力。

無法為自己的行為做任何辯解的男人垮下了雙肩，無力地說道：」那妳說，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

雙手叉腰，面朝山峰之外。芬英姿颯爽，中氣十足地大聲說道：」以後我們會待在深淵觀星，少來煩我們。反對的，站出來！」

靜～

包含某人都瞠目結舌，無語地望著那位前魔王大人的宣言。

回頭面對著林的那張醜臉，芬用大拇指指向身後，得意地說道：」你看，事情解決了，沒人反對。」

」因為他們也不是人吧……嗚嗚嗚。」

某人話剛說完，就被芬單手捏住臉頰，整個人提了起來。不悅的前魔王說道：」你就是這樣把事情搞砸的，對吧。很開心嗎？」

嘟著嘴，林含糊不清地說道：」對嗚起，偶臭了。」

忍住把某人往山下甩的衝動，讓他親自去驗證一下，山峰之外的雲層下方究竟是什麼東西。芬直接鬆開手，讓林重新落了地。

」那你覺得這邊的事情該怎麼解決？」芬不滿地問道。

」嗯，像這種時候，應該會有更大的大佬出面。我們在最後不是看到一隻大眼睛了嘛。」

某人才剛提起，他們身處的這個雲霧之上的世界，某個方向綻放出了耀眼的光芒，宛如旭日東升。而在這輪陽光之中，隱隱約約有著一道人影。

某人顫巍巍地伸出了指頭，用一副見鬼的表情說：」娘子，快來見上帝。」

又是」啪！」的一下，芬直接往某人的後腦殼搧了下去。罵道：」學不乖的傢伙。」

主觀可以決定一切。這種時候，更要控制自己不能胡思亂想。這是芬充斥在腦海里的念頭。除此之外，就是各種問候某人的話語。各個種族的語言都有，幾乎可以湊成一部髒話大全。

背著光的人影沒有從那輪陽光中走出來，也沒有做出任何姿勢。它那宏偉雄壯的聲音如雷鳴一般，隆隆震響，說著沒有人懂的語言。且不停地重複。

這回林沒有繼續去嘗試解釋其內容，而是把選擇權放到芬身上。只不過這位前魔王大人卻是瞇著眼，不悅地盯著人影的方向。整個人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