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監察官

每一座能量池，不管其構築的基本原理為何，不外乎溝通異位面，或是藏有某種偉力，然後緩慢抽取，釋放出含有大量且混亂的八種權能。再經由能量通道連接魔法陣，經過魔法陣的轉換而成為有序、定量的權能排列，從而產生對應的效果。

只要瞬間消耗的能量沒有把能量池抽干，破壞其平衡，能量池就能隨著時間，恢復其拘束在主位面的總量上限。這便是每座能量池理論上能夠半永久運轉的原因。

而只要能量池建構完成，它就會在主世界上留下一個記號，或許是一串複雜的權能編碼，又或者是毫無意義的文字排列。魔法師們可以憑藉著這個記號，做一些簡單的訊息傳送。這樣的傳遞訊息是實時的，但也耗費巨大。

假如不是其他擁有能量池的塔主，且知道傳遞目標塔的記號，一般魔法師之間的交流還是以靠書信為主。唯一的例外就是負責管理魔法師與魔法塔的協會，他們很常使用這樣的訊息傳遞方式，一方面是為了時效性，另一方面也是凸顯訊息的重要性。

聽起來很像啥？知道了某個ip，就跑到他家的留言版留言。這就是林當初聽到這個功能的第一個想法。

事實上這十多年學習與研究魔法的時間，就是在學如何以精神力或其他種媒介為引導，排列組合八種權能，以此來施展魔法。撇開精神力跟媒介的因素，排列組合那個部分，就跟在地球時寫計算機程序差不多的感覺。

差別在於地球的計算機軟體的基本元素是二位元的0和1，來到迷地世界后卻是以八種權能為基礎，也就是說起手就是八位元。關於這點，林在研究魔法的歲月中深有體悟；來到魔法塔，看到這塊超巨大的電路板后，就幾乎是確信了可行性。

接下來的日子裡，林對於星圖的繪製主要是在夜晚，也因為夜間才能觀察到星星。白天的時間除了撥空指導兩個徒弟的魔法進程之外，就是專註在魔法塔計算機化的編程。

而想把魔法塔計算機化，倒不是想去做遊戲，重溫超級瑪利歐的舊夢，或是三國無雙的割草快感。要知道林在夜晚的工作要繪製星圖，就不可避免地要去做天文物理學的計算。

那個計算量之龐大與複雜，假如沒有計算機的輔助，光靠一個人手工計算，回家的夢想猶如泡沫一般，華麗而不可觸碰。假如魔法塔計算機化可以實現到自己所設想的程度，那麼也許，就真的只是也許，回到地球就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可能性。

不過這一切美好的夢想，都必須先應付過接下來的麻煩，來自魔法師協會的監察官小隊。

至少有一名大魔法師的五人編製實戰小隊，負責調查魔法師們的不法勾當或犯罪事證。有逮捕和暫停魔法師職權的權力，遇到不服可以就地格殺。可說是魔法師中的警察兼任法官。

迷地世界的法律審判稱不上原始，各種法條與罪責都有相當程度的明確，但在取證上面仍舊是讓人不敢恭維。而這支監察官小隊，應該就是那個村莊的最後手段了吧。林心裡想著，同時也推斷出對方的大概套路。

有鑒於預言類型的法術，或召喚一個足夠清晰說明一切的死者靈魂，擅長此道的魔法師並不多，代價也相當大，所以這些方法並不能成為常規手段。

要確定一項犯罪，毫無疑問需要人證和物證。當一整個村子的人同聲指證，身為塔主的魔法師進到村子裡面屠殺村民，而物證就是懸吊在塔外的數十具屍體。

以迷地世界的狀況來說，林的罪刑就差不多確定了。剩下的就是來問當事人有沒有辯解之詞，然後剝奪塔主身分，帶回協會的法庭接受審判。或是當場解決，帶人頭回去繳令。

假如當事人是被冤枉的，同時願意付出代價，聘請會預言類型或是召喚靈魂的魔法師，來證明自身的清白，那麼誣告的那群人就會反過來受到監察官的報復，以其誣告的罪名。不過很明顯，以前擔任大賢者之塔塔主的魔法師，沒有那樣的財力，如今的林同樣沒有。

不過林並非就此坐以待斃，因為監察官們的要求，就只是提出足夠有力的證據而已，並不是一定要用什麼方法達成這個目標。那麼對一個穿越而來的地球二十一世紀青年，手段就相當多了，而且早就做好準備。誰叫自己的親爹是律師，不鑽法律漏洞，也得知道怎麼保護自己。

在等待之中，某個寧靜的編程下午，應該正在研究室中練習魔法的哈露米，急忙忙地跑進核心室，說：「老師，老師，客人來了。」

隨手撥動控制台右側的軌跡球，能量池的鏡面換成了塔外的視角。沒看到人，但不遠處的天空有兩發煙火所產生的煙霧，第一道是紅白藍三色彩煙，第二道則是黃色的煙霧。

一些特殊身分的團體都會用這樣的手段，來告知他人自己的到來。第一道三色煙，代表的是林所屬的魔法師協會區分會；第二道煙則是代表監察官的身分。所以來的人很明顯了。

將編寫到一半的程序儲存關閉，林吩咐身旁的徒弟：「去通知卡雅，我們一起到一樓迎接客人。」

敞開的魔法塔大門，很快就迎來五位魔法師，當中有三人的法袍上綉著兩條金穗線，述說著其大魔法師的身分。進門的人無一例外，全身上下都泛著各色魔力靈光，代表所有人都將能使用的防禦手段與輔助魔法全部加諸己身。武器也都放在稱手的位置，隨時可以取出。當中一人沒有攜帶法杖、刀劍之類，反而是十根手指頭都繚繞著不同色彩的霧氣。

這群善戰的魔法師，很清楚走進別人掌握的魔法塔中的意義。自然不會毫無準備，天真地以為光憑監察官的威名，就能嚇哭一個能成為塔主的魔法師。要是真打起來，己方損失幾個人手是可預期的，但是他們也有自信必定能格殺此地的塔主。

不過站在一樓迎接的師徒三人，倒是打消監察官們的疑慮，因為這是代表來自魔法塔之主的善意。

對他們而言，闖過重重陷阱上三樓，再殺掉背靠著能量池近乎無限施法的魔法師，跟宰掉一個視線範圍內的魔法師，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願意曝露真身，就表示對方也沒有打起來的打算。

但監察官們依舊沒有放鬆警惕，帶頭那位，長著一身腱子肉的大魔法師，開口說：「閣下，相信之前的訊息已經告知我等的來意。還請閣下配合。」

「當然，諸位大人，請隨我到核心室。我將展示作為證據的影像。」

看五位監察官都點頭認可，林說了聲：「請。」便率先帶著兩個徒弟走上樓梯。

來到三樓的核心室，林便徑自走到控制台前操作起來。全然不在乎隱隱成為包圍隊形，站在身後的監察官們。放鬆戒心后，塔主再一舉格殺來犯者的事例不是沒有發生過。所以林也沒在乎對方失禮不失禮的問題。只是說明了自己將要做的動作，以避免誤會。

兩個徒弟退到一旁候著，在一群正式魔法師和大魔法師面前，她們連說話的資格也沒有。而林則是熟練地操作起這幾日編程的成果，在控制台前浮現的光影小屏幕，同步顯示在鏡面能量池上。

在外人面前首次亮相，迷地世界的第一個網頁瀏覽器開啟了。雖然只有上方的功能按鍵跟網址列，底下的內容物是空白一片，沒有搜索引擎頁面，更沒有任何一個入口網站的首頁。

事實上這短短十多天的時間，把通訊協議完成，建立好域名伺服器跟網頁伺服器，林就覺得自己是超常發揮了。剩下的時間也就是多做了一個論壇網站。說起來，迷地世界的文字是屬於拼音文字，這對於還原地球以西方人為主建立的軟體與程序，可是容易多了。很多觀念可以直接套用，而不用思考怎麼轉換。

當在網址列輸入簡短的文字后，頁面立刻導入那唯一一個完成的網站。標題就是大大的『論壇』字眼，右上角功能就是簡單的四個：註冊、登入、搜尋、說明。底下討論區則是有兩個，分別是『大賢者之塔』和『雜項』。

直接用手指觸碰控制台前的光幕，進入『雜項』討論區，再點入那唯一的一個討論串：『村民進攻大賢者之塔始末』，裡頭有兩段影片文件。影片分成九宮格，八個畫面在大賢者之塔內部，一個則是正對塔的大門口外部。

第一段影片是第一波三個村莊代表，從進入大賢者之塔開始，到在核心室內口出惡言，然後被格殺的過程。第二段影片則是夜間村民舉著火把走出森林，到被鎖在魔法塔一樓，一發電擊麻痹到毒霧瀰漫。緊接著就是漫長的時間直到清晨，林出面凈化空氣並補刀為止。全程附語音，不過沒字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