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a00895 睥睨大唐270
經過這一拖延,黑水士兵陣勢不再那麼混亂,聞言后更是紛紛喝彩,低落的士氣亦開始回升。
焱飛煌與跋鋒寒對視一眼,哈哈笑了笑道:「笑話!是騾子是馬,牽出來跑上幾圈,誰高誰低不就一目了然了嗎!除非你是打定主意教手下為你送死,自己找機會逃之夭夭。」
跋鋒寒同樣大笑了笑道:「你若能勝小俊,我跋鋒寒就以草原神靈立誓,今晚可放你們一條生路。」
革爰見識過三人神勇,知道跋鋒寒這麼說,代表任俊絕對能勝,亦開口立誓允諾。
焱飛煌二人看出鐵弗由是在藉機整頓隊列,同時激起己方消沉的意志和信心,因此言語迫他立即決鬥。
任俊明白過來,昂然拔刀舉步,道:「別白費力氣了,憑你的本事,我兩位兄長根本看不入眼。戰與不戰由你選擇,一言可決!我們身後的粟末族兄弟們可不是吃素的!」
他步伐穩定有力,顯示出強大的自信,雙目神光電射,懾人已極。言語更是巧妙地鼓舞著己方士氣,粟末族戰士們立即生出與他是生死相連的兄弟而非上下屬的感覺,看著他的背影,均露出尊敬的神色。
若以人數來算,黑水族遠勝粟末族,但決定戰爭勝負的不可能只是人數。鐵弗由也是個中大家,自然明白要先提升己方士氣,與任俊一戰便是最簡便快捷的途徑。於是縱聲大笑,甩蹬下馬,手掣長矛,緩步前行,道:「今日本王就教你後悔來草原走了這一遭!」
來到任俊身前三丈許處,鐵弗由停了下來,冷眼打量著依舊提刀遙指自己傲立的任俊。雙方激發的氣勁連續交擊,吹得二人衣衫獵獵做響。
雙方戰士開始吶喊助威,一時殺氣凝聚,決戰的氣氛籠罩山谷的上空。
任俊嘴角撇出一抹詭異的笑意,淡然道:「大王請!」
手中的直砍刀微微顫動起來,發出盪人心魄的嗤嗤響聲,有若實質的氣勁從刀尖狂瀉,罩上鐵弗由。
鐵弗由心生驚訝,知道自己小看了對手,立即雙手合握矛柄,雙目厲芒暴閃,厲聲道:「廢話少說!」
任俊暴喝一聲「好!」
后,人刀合一,化做一縷碧芒,輕飄飄向鐵弗由胸口捲去。
他這刀招異常玄奧,將輕靈寓於剛猛中,看似無力,實則狠辣,更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虛實難測味兒,登時教鐵弗由對敵人的評價再度上升。
此戰必須速戰速決,任俊出手已是最強的一擊。
一時間寒氣大盛,盪人心魄。
凜冽的刀氣破空而至,鐵弗由不敢大意,聚功矛尖,斜挑而上。
「鏘!」
長空劈在鐵弗由的矛尖上,發出尖銳難聽的刺耳聲,久久不散。
兩人同時一震退開,任俊只退一步,鐵弗由卻退了兩大步。
黑水騎兵們皆感愕然,自己的大王竟真的不如這剛冒起不久的毛頭小子?吶喊聲不再那麼高昂。粟末戰士們則是瘋狂喝叫。
焱飛煌與跋鋒寒同時點頭讚許,任俊這段日子提升確實很快。
一招得勢,任俊毫不猶豫,腳踏著奇怪的步法,一步一步往對手迫去,步伐生出一種奇異的節奏,仿似死神的命符一般。
鐵弗由連後悔都來不及,一聲長嘯,搶著出手,身形前閃中,長矛連續從不同角度刺出,幻出千百道虛實難測的幻影,氣勁破風聲接連響起,驚濤駭浪襲向似慢實快移動過來的任俊。
任俊長笑一聲,全身立即被一團翠芒籠罩,搶入鋪天蓋的矛影中。
金鐵交擊之聲接連響起。
鐵弗由進退惟艱,與任俊一連串的拼下來,他心生頹然,對手的刀看似隨意,卻是渾然天成,連綿不斷,角度更是刁鑽無比,他有一種根本不知應付對手那一方面的攻勢才是恰當。更要命的是對手的力道忽輕忽重,但無論或輕或重,每一刀均把他的長矛和氣勢緊緊吸住,教他無法抽身後退,再組攻勢。
驀地,漫天矛影驟消,變成一矛,化作電閃,向任俊小腹刺去。同時鐵弗由一聲慘叫,鮮血狂噴中,噴整個人被震飛向黑水騎兵陣營方向,對周圍啞聲厲喝道:「動手!」
任俊想不到對手會以兩敗俱傷的方式迫自己收招,疾退中大嘆可惜。
一直在注意場中一舉一動的革爰也立即下令圍攻。
喊殺聲震徹山谷,正面交鋒終於開始。
黑水騎兵們剛有起色的士氣再次低落,但為生存,他們惟有打起精神迎戰,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這簡單道理誰都懂。
焱飛煌四人依舊沖在最前面,砍瓜切菜般殺入敵人陣中。
騎兵最適合在寬闊的平原地區戰鬥,在這種穀地內,又遇到長矛步兵,且己方首腦人物大敗,除人數外,黑水軍一方優勢蕩然無存。
在生死一發間,草原人的凶性被激起,黑水兵奮勇抵抗粟末步兵的圍攻。
不過情況並不樂觀,他們惟有且戰且退,鐵弗由的五十名親衛更是護著無力再戰的主子企圖殺出包圍圈。但有焱飛煌幾個高手在,他們一次次的嘗試,換來的只是更多手足的斃命。
數招后,焱飛煌砍翻最後一名鐵弗由的親衛,黑水騎兵的殘餘戰力只余千許。
跋鋒寒一劍幹掉死不瞑目的鐵弗由,高聲吶喊,渾身浴血的粟末戰士們齊聲附和,攻勢更猛。
谷地內血肉遍地,屍骨如堆,狼藉處處,與漫天的灰色陰霾構成一幅無比凄涼恐怖的畫面。
戰鬥持續近半個多時辰,喊殺聲才漸漸轉小。
最後一名黑水騎兵被斬殺后,谷內恢復平靜,只余尚還有口氣,東倒西歪,或坐或卧的粟末族戰士們粗重疲累的喘息聲。
任俊和革爰頹然坐倒,面色煞白,眼中確實無限的歡快。
焱飛煌與跋鋒寒體力消耗亦極大,原地坐倒開始調息。
待二人恢復幾成體力,睜開雙眼時,天空陰霾已少了許多,星月依稀可見,周圍多了許多手持火把的粟末族士兵在打掃著戰場。
焱飛煌環顧四周,任俊和革爰不知去了哪裡,起初一起戰鬥的粟末戰士們也大都不在,一襲勁狀的長腿美女宗湘花正在不遠處的谷心的一堆篝火旁不斷發號施令指揮著。
二人起身走了過去,打了聲招呼。
宗湘花回過頭來,俏臉上閃過欣喜,美目閃閃生輝,仔細地打量了二人幾眼。
篝火將她的優美輪廓反襯得一半明一半暗,具有某種難以形容的神秘清冷感。
被女性這麼放肆地看,二人亦老臉微紅,焱飛煌慌忙岔開話題,問起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他們調息已有幾個時辰,現今已是後半夜二更天了,戰鬥結束后,革爰派體力尚余的戰士出去通知龍泉的人來打掃戰場,宗湘花與客素別心情振奮,一同來到此地,接回疲累的戰士們,革爰二人體力透支,也被抬回龍泉休息,焱飛煌二人因為調息,因此沒人敢打擾他們。
宗湘花肅容道:「此戰我方傷亡四百餘人,全殲敵人過六千騎兵,戰利品更是豐富,黑水部自明日起再無影響力,我代表族人感謝三位的大義。」
此時不斷有打掃戰場的粟末族士兵往來,望向焱飛煌與跋鋒寒的目光都是崇拜和感激。
焱飛煌二人連忙客氣,宗湘花又瞟了一眼焱飛煌,嘆道:「頡利今趟也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焱飛煌與跋鋒寒對視一眼,心知自己已通過實力和表現獲得了這清冷女子的尊重。接著又暗自苦笑:今晚他們大發神威,將黑水近萬精騎全滅。但金狼軍不但比黑水騎兵威猛,數量更是其十倍以上,對上如此數量龐大的兇殘部隊,任誰也不敢誇口說可以取勝。宗湘花的表現代表了一直忠心拜紫亭那部分粟末人的想法,伏難陀的信徒們恐怕不會輕易接受焱飛煌三人。
宗湘花的清越聲音再次在二人耳邊響起,道:「我們前方探子回報,說頡利率金狼軍一路東行,沿途殺人放火,燒掉很多集市的營帳,奸-殺不少婦孺,其殘暴天理難容。」
二人聞言眼中閃過駭人心神的精光,同時望向東北方,谷地最深處火光燭天,熊熊烈焰把大量濃煙翻滾不休地送上高空,遮得那片天空中剛剛清晰少許的星月之光。
沉默半晌,焱飛煌才冷哼道:「就讓頡利好好見識一下老子這步軍總統領的厲害!」
宗湘花愕然道:「公子何時成了步軍總統領?」
焱飛煌瞟了她吃驚的可愛模樣,得意地道:「在下不才,今晚剛自封步軍總統領,跋兄便是馬軍總統領,小俊是他副手!」
跋鋒寒沒好氣地給了他一拳,聳肩攤手,表示自己對他的「封賜」完全沒興趣。
宗湘花瞬即明白過來,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嬌笑,俏模樣看得只見過她一副冰冷模樣的焱飛煌二人都呆住了。
宗湘花意識到自己失態,慌忙恢復從前的模樣,淡然道:「兩位請到龍泉歇息吧,最遲後日黃昏,頡利的大軍就會到達龍泉城下。」
焱飛煌二人眼中不約而同閃過濃烈殺機,點頭后隨恭敬上來帶路的兵頭走出山谷。
四月初一。
成都,琴台路。
一襲素淡白衣,裙下赤足的婠婠的優雅身影出現今路中段的一座屋脊上。
她絕世的玉容上一片淡然,如深黑夜空中掛著兩顆璀琰明星般的美眸寧靜怡人,深情地俯瞰著這條西漢大辭賦家司馬相如與才貌雙絕的卓文君曾生活過的街道,但見商鋪處處,樓閣層曾,屋頂疊坡、素淡著色,使人深切感受到溫暖的生活氛圍。輕風徐徐,裙帶揚拂,她長可及臀的烏黑秀髮襯著白衣雪膚,強烈的對比使人目眩。
看著看著,婠婠嘴角逸出一絲平和的笑意。
今天無論對成都抑或魔門來說,都是非常特別的一天。
魔門大會就在今日召開,魔門分裂數百年後,終於走到了統一的一刻,眼下惟一擺在婠婠面前的障礙便是「邪王」石之軒。
良久,婠婠消失在原地,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奔向琴台路的終點。這一刻她傲立檐頂,下一刻卻已負手悠閑踱步街心,但轉瞬后他早轉出長街,穿巷遠去,普通人根本察覺不到她有奔行的動作,只使人感到玄異莫名。
婠婠的身影再次清晰時,她已落到城西一座古樸幽靜的大宅院內。
推開大廳房門,婠婠緩步而入。
大廳內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
婠婠沒露出半分驚訝的神色,儀態大方地走到上首正中央處的虎皮後背椅處坐了下來,閉目養神。
距離大會時間半刻鐘不到,門外響起一陣對於常人來說根本聽不到,對於婠婠來說卻有如雷響的腳步聲,接著數條人影出現今房間內。
來者分別是老君觀的辟塵、滅情道的尹祖文和許留宗、天蓮宗的安隆和輔公祏、道祖真傳的左遊仙。幾人竟連招呼也不打一個,就紛紛坐到作為兩旁的席位上,外表雖無任何波動,但雙目凶光隱閃,齊齊聚焦正中央的婠婠。
婠婠依舊沒有睜開雙眼,動都不動,更沒有開口,神情莊嚴肅穆。看似隨意的坐姿,淡雅如煙,輕靈若夢,有種難以捉摸,隨時可能會逝去,惹人心中不期然生出美好事物不復的傷痛凄苦感,別具一股懾人之極的玄異魅力。
婠婠緩緩睜開美眸,一對湛藍有若無邊星海的瞳孔神采飛揚,光芒電閃,平添了幾分妖冶邪異的氣息。
銳利似劍的眼神緩緩掃過眾人,婠婠嘴角逸出一抹無人能懂的笑意。
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思忖莫非她也練成了種魔大法?接下來卻遍體生寒:他們各個都是絕代高手,皆清楚地看到婠婠掃視時,目光在每一人身上都停了許久,但對時間的感官卻告訴眾人:婠婠只是淡淡一瞥后,眨眼間就收回眼神。這兩種徹底在時間裡對立的快慢極端,正是種魔大法的精髓。更要命的是被婠婠看過後,幾人都生出無力抵抗的可怕感應,交換了一個了解的眼神,幾人勉強壓下心頭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