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三月初四。

八角比武場。

傳統的比武分為三場，第一場是武士挑戰賽，每一個出場的公子小姐都有一個順序牌，每個人按順序選定自家武士要挑戰的武士。第二場為妖獸挑戰賽。第三場為武士逐名賽。當然名義上參賽的必須為超滿段武士。

這一天，比武場上出乎意料地來了很多江湖門派。幾百雙眼睛齊齊盯著比武場的中間的區域。

受降城城主風易站了起來，緩緩道，「既然各位公子，小姐已經到了，我先宣布本次比賽的獎品是一株仙草，可以延長壽命幾百載的仙草。」

陸笑之一陣苦笑，道，「老頭子，難道就沒有別的嗎，例如天下的巨鳥，就那棵破草，人活著無趣，延長那麼多壽命又有何用？」

「你別多話，閉上你的嘴。」陸含氣得臉上浮現了細細的青筋，一臉歉意，「風城主，你繼續吧。」

「陸公子，不愧是快人快語。既然如此，那麼比賽開始，武士名單已經在公子、小姐手上，第一場比賽，陸二小姐，你來選人吧。」

「那我，我，就選溫淪。」陸明美站了起來，一臉興奮，她腰間的刀柄上暗綠色寶石雕成的鷹首標誌在陽光在閃著光，陸明美指著自己身後的武士道，「張晚歸，你來。」

這一選擇讓所有人都大惑不解。

「你瘋了，為何要選擇溫淪，既然你選擇了溫淪，就讓蘇秦上吧。」陸含道。

「為何要讓蘇秦比武，我們宣申府不只是有蘇秦這一個武士。我可沒瘋。何況，正如笑之說的，我對那獎品也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既然如此，就挑強一點的對手好了。」陸明美接著大聲喊道，「我選擇生斗。」

生斗即是在不傷及性命的一種鬥法。

「那要見血還是不見血呢？」蕭一盼道。

「當然是不見血，蕭大哥。」陸明美笑道。

「二姐，你怎麼這麼膽小，你怕的話，讓我的蘇秦上。」陸笑之道。

「你閉嘴，陸笑之。」陸明美瞪了他一眼。

她身後一個青衣武士站了起來，陸明美抽出腰間的刀遞了過去，「去吧。」

「遵命。」張晚歸接過刀跳進了比武場。

「陸姐姐，好樣子，加油。溫淪，你也加油。」對面的蕭漢高在大喊。

隨後，溫淪也走進了比武場。

「那不見血的生斗開始。」風易宣布了比賽開始。

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比賽，眾人紛紛在一旁吃起了水果、零嘴。一場結局很容易被預知的比賽，這樣的比賽眾人當然沒有什麼興趣，他們想看的是強者和強者的對決。片刻之後，溫淪的刀就已經架在張晚歸的脖子上，這是生斗比賽的輸贏已分的標誌。

張晚歸朝溫淪深深鞠躬，便走出比武場，溫淪則繼續留在比武場。

「下一個挑戰的是夏西府的朱姑娘。」風易緩緩宣佈道。

朱姑娘也是不同凡響的一個人，她笑道，「既然這樣，我選擇死斗，安占，你去迎戰。」若是其中一方選擇死斗，這場比賽形式就只能是死斗。死斗，意味著一方死亡才可以比賽結束，也意味著下一位也必須是死斗。

眾人倒吸一口氣。夏西府果然真的如傳聞一樣不愛惜武士。

「朱姐姐，你果真是狠心。」陸笑之話還是那麼多。

「陸笑之，你閉上你的嘴。」陸含道。

那名叫安占的武士帶著一臉的黑紗走到比武場中央，他摘下黑紗，露出一張暗灰瘦削的臉，他深深朝溫淪彎彎腰。溫淪掏出一條白布，蒙住了雙眼。

蕭漢高在上面喊，「別這樣溫淪，是對方選擇的死斗，不是你。」

這一場比賽，眾人都在專註看著，除了正在熟睡的顧惜柳以及正在分心去看天中巨鳥的陸笑之。

溫淪的刀法輕如飄花，快如閃電，不一會兒，他隔空使力，刀尖一股風壓刺穿安占的心臟。天上一隻巨鳥頓時下撲，陸笑之馬上拿出弓箭朝著巨鳥便是一箭，可是那箭竟然射穿不了鳥的皮膚，那巨鳥只得泱泱折回半空。幾個黑衣侍從匆匆搬走了屍首。

「陸笑之，你能不能不要亂動。」陸含又道。

「我沒有亂動，大姐，你不要整天盯著我。」

「朱姐姐，你真是的，能不能不要將我們的溫淪當成劊子手來用，夏西府又不是請不來劊子手。」蕭漢高道。

「什麼嘛，那些可是我夏西府的武士，你可別亂說。」朱伊柔平聲道，這種事情她才不會承認。

冷霜在一旁看著，她是很想走出這個比賽場，她一直想不明白，這樣的比賽有何意義。

風易的聲音再次響起，「下一個，顧二公子。」

熟睡的人自然是沒法聽到這一聲。

陸明美看見，便道，「蕭大哥，這可不行，有的人越來越不重視這比賽了。」

冷霜有點不好意思，便推了推顧惜柳，顧惜柳抬起頭，睜開眼睛，看了場上的溫淪一眼，然後問冷霜，「我到底睡了多久，這比賽都快結束了嗎？怎麼溫淪都上去了啊。」

「沒多久，只是第一輪，剛過去了二場比賽，你接下來要選一個人和溫淪死斗。」

「那你幫我在這五個人中隨便選一個吧，我太困了，先睡會。」然後把頭靠在桌子上繼續睡了。

「真是夠了，朱姐姐，你來主持一下全局。」陸含道。

「既然顧弟睡了，那冷姑娘決定吧。其實大家不要不注重這比賽，畢竟有利於各位武士修行嘛。」朱伊柔漫不經心道。

「那。。。」冷霜看著那份名單，有點猶豫不決。齊煥在她身後輕輕道，「姑娘，你隨便喊一個名字吧，反正都是死刑犯，是公子用來糊弄這比賽的。」

「那就於離上吧。」冷霜聽罷，隨口說道。

「諾。」一個男子應聲而出。

「這些人可真乖，要是我就乾脆逃跑。」冷霜輕聲嘀咕道。

「姑娘，你沒去過信守府的地牢吧。那地方很折磨人的，逃跑了也容易被抓，總之作了一個信守府的犯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鬼面道。

「你和公子這些晚上都在忙些什麼？我看公子近些日子都毫無精神。」齊煥道。

「是他自己晚上不睡覺而已，我可沒煩著他，不過你們是不是有修鍊什麼驅妖神法，教我吧。」冷霜道。

齊煥搖搖頭，道，「沒有這玩意，除非你有法器，只要你心無畏懼，低級的妖物都不敢靠近，高級的妖物嘛的，用刀砍殺就可以了，我們的刀不是都可以殺妖的嗎？」

「人怎麼能做到心無畏懼？」

「怎麼不能做到？不過姑娘，你別擔心，我有空幫你尋幾個法器，這樣你就不用怕那些妖物了。」齊煥道。

「謝謝你啊，齊煥。」冷霜感激道。

片刻之後，於離倒地，溫淪勝。由於溫淪連勝三場，便可以下場休息了。

「下一個，都尉府，白公子。」

「那我選信守府的齊煥，死斗。許凡，你上。」

眾人聽到后，紛紛倒吸一口氣，在既往的比賽，幾乎沒有人選擇公子的近身武士作為死斗對象，因為無論那一方斗死了，都是很容易傷及感情。不過白輕寒可不顧這些。

顧惜柳徹底醒了。

「白公子，你何必要選擇齊煥，你可以選擇其他人，你要知道齊煥是顧公子的近身武士。」周其英勸道。

「難道近身武士就不可以選擇了嗎？」白輕寒反問。

「我總覺得嘛，白公子，你這樣做有點不近情面，齊煥是跟在顧公子身邊時間最長的近身武士，你究竟為何要選擇他？你若要好好比斗，你何不選擇肖滿？」朱伊柔聲音提高了幾分，盯著白輕寒道。

「既然是死斗，那麼白公子肯定是作好充分準備的了，那我應該派最厲害的武士，肖滿你去。」顧惜柳接著道。

「我承認我的武士可比不上肖滿，既然這樣，那讓冷姑娘和許凡打一場如何，冷姑娘曾經在若水學習刀法，我倒是想看看冷姑娘的刀法長進了多少，來一生斗如何？」白輕寒繼續道。

「不行，她是我的妻子。」

此話一出，場上的眾人都嘩然起來。

「公子，我去吧。」齊煥見狀，站了起來。

冷霜搶先一步沖了出去。

「阿霜，不要，不要去。」顧惜柳隨後沖了出去，一把抓住冷霜的左手腕把她往回拉。

冷霜覺得有點尷尬，她看了對面的許凡一眼，許凡簡直就不是以前的許凡，他的面部、雙臂蒙上白布，面部露出的眼睛蒙上一股迷離，冷霜有點愕然，她停了下來，對顧惜柳道，「公子，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顧惜柳停下來看著她，冷霜若無其事邊說道，「你肩上有一隻蟲子。」然後伸手點了他的睡穴。

「肖滿，麻煩你把公子背回去。」冷霜邊扶起他邊拔出黑霧。

齊煥走了出來，輕聲道，「恐怕對面的人已經入妖，這一場讓我來吧。冷姑娘，你扶公子回去。」

「我說不就不，齊煥，你別磨磨唧唧的。」冷霜把顧惜柳往齊煥的懷中一推，便舉刀砍向許凡。

許凡也不發話，直接舉刀也不擋，直接將刀橫腰就劈。齊煥一見只得先背起顧惜柳回到亭子中。

「公子真是，竟然被一個女人點了睡穴，齊煥，你應該準備一個棺材，這樣冷姑娘死了馬上下葬，先不要將公子弄醒，怪麻煩的。」謝曉風瞥了一眼正在打鬥的兩人道。

「我可不同意，冷姑娘死了，公子多可憐。」肖滿道，「你們聽說過這一個武士嗎？」

「名不經傳的武士記來幹什麼？」謝曉風不屑一顧道，然後將眼光投向賽場，「尤其是喝了妖血的，刀法和個人天賦有關，管他喝了多少，刀法還不是一樣的爛，只是可惜搭上命一條。」

許凡手中的刀略寬略大，擺弄得異常靈活，幾次從冷霜的肩上擦過。冷霜也不想殺人，她的計劃是兩人打個日落時分，待公子小姐們實在等不及了，自然會結束比賽，反正只要是自己不命喪黃泉便是。

冷霜也驚訝自己的刀法進步，在將近100個回合，她完全沒有佔下風。她刀法越舞越快，

又是500回合，陸笑之首先有點躁動，便大喊，「究竟有完沒完。」

冷霜覺得有點疲倦，便跳開些，拿出刀在自己右手臂輕輕一劃，那股疼痛感讓她頓時疲倦感消失，可是就在此時，她注意到那雙露出的眼睛變為紅色，許凡的刀周圍出現了一股黑氣，冷霜跳后，使出風刃，風刃一出，黑氣被劈得亂竄，然後朝冷霜撲去。

「你在幹什麼，冷姑娘，儘快結束比賽啊。」鬼面喊道。

「她就是不想結束比賽啊。」齊煥道。

那幾股黑氣瞬間將冷霜的四肢束縛住，許凡的刀眼看就要從冷霜的右肩穿過，一個人突然跳下擋住了這關鍵的一刀，正是肖滿。

「許凡，這一刀下去，明顯違反了武士規則。這一場我來。」

話音剛落，許凡像發瘋一樣繞過肖滿，朝著冷霜的肩部就要咬下去。肖滿急忙舉刀將許凡一刀刺心。

接著肖滿用刀劈開冷霜身上的黑氣，冷霜剛想走上去查看一下許凡，被肖滿一把拉住，兩隻巨鳥馬上從雲巔之上俯衝下來，抓住許凡的屍體就往半空急飛而去。

冷霜覺得心中突然空了，她看著在樹上分食許凡屍體的鳥，許凡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粉碎，有的掛在樹上，有的被風吹遠了，化為一個個黑色的點，冷霜呆在那裡，一股惆悵和悲傷自心底湧出，「回去吧，冷姑娘。」肖滿見她這樣，便道。

冷霜這才點點頭，木然地跟在肖滿後面。隨後走到顧惜柳旁邊坐下，解開了他的睡穴，正如冷霜想象的一樣，他醒后就大聲喊道，「阿霜，阿霜，你還在。」然後緊緊將她抱住。

全場的人都被逗笑了。

「這一場依然是雙方武士都違反了規則，平。」風易宣佈道。

「十分公平，風爺爺，你快宣布下一場是誰，我都快餓快了。」陸笑之道。

「陸公子，你別急，下一場是長樂府的蕭大公子。」

「那溫淪上吧，對手嘛，蘇秦。生斗。」

這是意料之中的選擇，因為蕭一盼對這些戰果簡直是毫不關心，不，應該說他對除了長樂府中溫淪之外的武士幾乎是不了解，選擇溫淪簡直就是他正常的選擇。

溫淪和蘇秦的實力差不多，這一場比賽倘若沒什麼意外的話，恐怕要斗到落日十分。亭子外的丫環們又去準備了些令果，有的侍衛們早就打了幾個哈欠。

陸含一邊緊緊盯著陸笑之，一邊看著比賽。只要陸笑之不出什麼動作，她斷定蘇秦會贏定這場比賽。

高手過招，大部分人看得雲里霧裡，閃電般的刀光化作一團，陸含不禁打了個哈欠，就在此時，她聽見了陸笑之喊道，「蘇秦，別打了，別打了，我餓了，過來和我一起吃烤雞啊，別打了，這個烤雞太大了，我一個人吃不完。」

氣得陸含手緊緊握住拳頭，抽出一條鞭子，「陸笑之，你能閉嘴嗎？」

「蘇秦，別打了，別打了，我餓壞了，你都這麼厲害了，別整這些沒用的。」話音剛落，陸含的聲音再次響起，「明美，鞭子給你，給我打。」

「蘇秦，救命啊，姐姐們要打我。」陸笑之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陸明美在後面緊緊追著。

眾人倒是被這一出鬧劇吸引了。「啊啊啊，疼死我了，二姐，你輕一點。」陸笑之跑得當然比不上陸明美快，一個鞭子抽在他身上，便摔倒在地。

「誰叫你亂喊的。蘇秦就應該去拿第一，就你這張嘴巴。」陸明美道。

「啊啊啊，有鳥。」這時候，天上的巨鳥一見到摔倒的陸笑之，馬上飛撲下去。蘇秦見狀，馬上需揮一刀，邊喊，「我認輸。」，邊飛出比武場，來到陸笑之旁邊，將陸笑之抱走，並將揮刀刺中巨鳥脖子。

那鳥一痛，併發出沙啞的叫聲，便重新飛往半空之上。

「這一場，溫淪勝。」

「陸笑之，你等著。」陸含嘆了一口氣，狠狠瞪了陸笑之一眼。

這一天的比賽一直持續到申時。因為這一天的比賽只是預熱，所以大家都沒有將這一天的賽果放在心上。隨著天色漸案，周圍的細細碎碎的響聲越來越多。似乎全城的妖怪要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