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化驚夢 絕境逃生,最後的三十分鐘!(下)
任雲生在黑暗中摸索著穿行,剛剛蘇醒后的虛弱讓他走一步就打一個軟腿。但他不敢停下來休息,害怕一停下來,就會再被某些不知名的東西襲擊。就這麼約莫挪了有數分鐘之久,終於來到了鄭吒敘述中的地方。
微弱的光芒投射進下水道,這是黑暗中僅有的一抹光明。水手穿過洶湧著波濤的大海,看到港口若隱若現的燈塔光芒不禁喜極而泣一般,任雲生頗有一些喜極而泣的情緒,也不管地面的水漬癱坐在地上,看著頭頂的燈光釋然地笑了起來。
「沒想到我竟然真的走的到這兒,只是現在我還有必要去找解藥么?」任雲生怔怔地看著微光,喃喃說道。他摸了摸腰腹處的傷口,堅硬的血痂已經初見模樣。他能感覺到傷口正在緩慢的癒合,膠原蛋白在合成,組織纖維在編織、融合。源源不絕的能量被輸送到這裡,供應傷口的癒合。這具身體正在重獲生機,T病毒似乎開始消退了。
任雲生不確定自己算什麼,人類?變異體?還是那個疑似變異體的瘋子嘴裡最優秀的生物?至少他認為自己不是正常人了,也許,他已經變成了個怪物。任雲生有些難受,雖然傷口癒合確實讓他開心不已,但是乍然讓自己接受「不是人」這個結果還是有些艱難。任雲生想起在現實世界的時候,也看過同學推薦的一些小說。講主人公穿越到這種世界,乍一變成什麼變異體,死靈活靈惡魔之體之後,施施然一笑就坦然接受了。這時候還來一段心理獨白:沒事,既然沒什麼副作用那這樣反而更好,外貌變化基因變化沒什麼可在乎的。
當時任雲生覺得這純粹就是在放屁。作者是喝著大茶碼著字,又沒有親身經歷過這種變化。好端端的作為人活了十幾二十年,突然變成一個怪物,擱正常人身上誰接受得了?
要是真有這種主角,不是心眼大的能塞大象,就是腦子有問題。這就和作為人生活了幾十年後,有一天醒來,變成了一隻獸人一樣。獸人之軀比人類強得多吧?又有幾個人站出來說:沒關係,照樣坦然接受的。
人艷羨的只是力量,當這種力量的價值不足以叫人犧牲外貌、身體等其他一系列的因素時。歌頌者只會唾棄這種力量。轉而說:「寧願作為一個人類,成為精神上的英雄。」人之心思,莫不如此。
任雲生腦子不軸,也不是心大的主角,甚至覺得自己連個主角都不是。主角的話八成現在已經開掛打完收工回主神空間扮豬吃虎去了,自己最多也只是個被強迫著進來的、無辜的人。雖然他渴求力量,羨慕強大。但是叫他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還是有待商榷的。只是木已成舟,他只能被迫接受。而且這份人不人鬼不鬼的力量,是他唯一能抓得住的,在這個恐怖輪迴存活下來的憑依。
只有生命,才有足夠的價值叫人捨棄其他的一切。
想通了的任雲生無奈地苦笑,低吟般的笑聲回蕩在下水道里。像是有千千萬萬個他在同他一起無奈,一起接受這個現實。任雲生抖落出那個僵硬了的水蛭屍體,想了想又把他揣進了兜里。然後掾著管柱爬了上去,掀開頭頂的格柵進到了房間。
「至少先離開這裡······也許可以找到解藥,省下一筆治療費用。」
燈火通明的房間讓任雲生一時間有些不適應,他揉了揉眼睛,眯縫著觀察四周。等到眼睛適應的差不多了,才大張開眼皮,審視著周圍的環境。
如其他的房間一樣,這裡並沒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只有腳下站著的地方有一灘未乾的血跡,暗示著這裡曾經發生過不尋常的事情。
任雲生俯下身摸了摸血漿,入手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餘溫。或許那個瘋子真的給自己做了什麼改造。他能感覺到自己對溫度的感知比健康的時候還要敏銳兩分。任雲生擦了擦手,沿著血跡走到門口,窺視著走廊的狀況。入目滿是如洗過般的殷紅,血漿飛灑不弱於先前在B餐廳看到的情況。一隻體態頗小的舔食者歪倒死去,賴以獵食的長舌被一根鐵棍硬生生地釘在了地上。任雲生敲了敲門窗,看那隻舔食者依舊靜靜地躺著后才輕手輕腳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藏在身上的手術刀早已不知丟在了什麼地方,傑西卡給自己手槍馬特拿了也沒還給自己。任雲生心裡暗暗埋怨了兩句馬特,屏住呼吸緩步挪向舔食者。他的眼鏡同手術刀一併遺失在了下水道里,這無疑對任雲生是個致命的影響。黑暗的時候還沒什麼關係,但一到有光亮的地方弊病就顯現出來了。
任雲生用腳輕輕踢了踢舔食者的腦袋,見無甚反應這才湊近了身子觀察著它的傷口。舔食者背後幾個圓孔,顯然是子彈打出的痕迹。致命的傷害來自脖頸側,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延伸近二十厘米,就像是用一隻大斧狠狠地斫開。白森森的骨茬猙獰可怖。
「這不會是人砍出來的吧?」任雲生臉色連變,不由得喃聲自語。蜂巢是地下研究所,不是地下冷兵器庫。那古代猛將上陣殺敵用的宣化斧、大板斧決計不可能在這裡有收藏,況且也用不到。而這傷口又是顯而易見的斧斫傷,排除不可能的推測,只有防備緊急事態的消防斧。不過消防斧的開口有限,決然打擊不出二十厘米的傷口。除非是出刀者命中之後,二次發力所為。
但目標是舔食者,不是泥塑木偶。這些狡猾敏捷德的獵食者不會站在原地任人去砍。想要造成這種傷口,勢必然要有超出常人反應速度和判斷能力,一刀不成,順勢而為!更重要的是,力量驚人!
任雲生想不出蜂巢內還有誰具備這種怪力,也許愛麗絲都未必能做到。畢竟有那個瘋言瘋語的怪人在前,他也不好確定這個距離地面幾十米深的地下研究所,到底還藏著多少鬼東西。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出手的傢伙懂的選擇工具和使用工具,不會是喪屍或舔食者這種只知殺戮的暴食野獸。
「也許就是愛麗絲吧,也許她還活著也說不定。也許吧,誰也不知道她到底藏有多少潛力······」任雲生看著舔食者的傷口出神,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腿上莫名沒有力量,任雲生打了個軟腿坐倒在地。他暗罵一聲打算掀起褲腿揉一揉,罵聲未絕,任雲生怔住了。不知何時,小腿處蔓延起了一道道青紫色的血管,直入到褲子掩蓋下的深處。根根突起,鼓脹著想要衝破皮肉爆炸開來。
任雲生驚慌地扒開上衣查看,正在癒合的傷口處像是一塊腐爛的肉糜一樣呈現棕黑色,血管呈放射狀從肉糜處向四周散去,延伸到身體的每個角落。又或者說,根根血管從身體各處紛紛彙集到這個傷口。每一根血管都在搏動,比心臟更加強有力的東西正泵壓著血液,源源不絕地流至此此處。
它們在輸送營養給傷口!
「嘔······」任雲生再也忍受不住,「嘔」地一聲吐了出來。只是他的胃囊里早就沒有了食物,直到酸水也吐不出了,任雲生才止住了吐意。
「不行,必須找到解藥,必須要找到解藥!還有十五分鐘,也許可以治好這個,也許可以……找到解藥,必須······」任雲生翻身而起,跌跌撞撞扶住了鐵棍。他猛地拔了兩拔,那鐵棍竟好似鎮壓四海的定海神針一般牢牢地釘在地上。
任雲生這才注意到,鐵棍竟然不是卡在下水道蓋的格柵縫隙中,而是撞斷了鐵條直直插入到地下去的!一開始任雲生只以為是愛麗絲和其他的倖存者合力殺死了這隻舔食者,但眼前的事實告訴他情況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媽的,管他呢!反正又不是我乾的!」任雲生雙手握住,運氣猛拔。只聽得一聲尖利悠長的刺啦聲響,鐵棍猛地高抬,脫出了束縛。他不多遲疑,拄著鐵棍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
鐵器摩擦的刺啦聲無異於夜幕下的燈火,在靜謐的環境下格外清晰。一張巨口咬掉了屍體的半個腦袋,接著它的主人化作一條帶著腥風的赤影,朝著任雲生離去的方向疾速掠去。
······
「噗······」
黑血上涌,從任雲生的口鼻中噴出。也許變異將至,他的身體在做著最後的抵抗。一路上他已經不知道吐了多少口,黑血就像潺潺的水流,順著他的脖頸浸透了他的衣衫。他的臉色呈現出可怖的蒼白,除了黑色的毛髮和血漬,整張臉簡直如白雪堆砌的一般。但他不敢停留,因為留給他的時間已然不多。
「快了,快了。馬上就要到了。」周圍的環境變得熟悉起來,任雲生認出了這是來時的路,只要跑下樓梯就能回到月台上,那些解藥就存放在月台附近。他不由得欣喜起來,感覺力量重新回到自己腳下似的,步子輕快了許多。忽然,他心中一凜,一股涼氣飛快地從尾椎竄起沖入後腦。任雲生下意識地回頭去看,一張涎著口水的血盆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近了他的腦袋!
任雲生來不及多想,拚命扭動身子往一邊側開。他以為這樣就能躲得過去,舔食者會收勢不及撲下樓梯。但他太慢了,任憑如何努力,他也差了舔食者不止一個層級的速度。待到任雲生反應過來扭轉身體,舔食者的長舌已如利劍飛快地穿透過他的面頰,硬生生地撕裂了他右頰上的皮肉。任雲生腳下失了力氣,求生的意志讓他不計後果的抓住了舔食者的利爪。一人一獸狼狽地摔下樓梯。
皮肉被撕裂,漏風的嘴發出怪異的」呵羅羅」聲音。任雲生驚恐地嚎叫,衝擊著舔食者尖利的吼聲。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感知如此明晰過,入手的滑膩感,被利爪刺穿的刺痛,臉頰火辣辣的劇痛,還有時刻充斥著耳膜的仿若九幽下惡鬼的尖叫厲吼。
「我抄你·······給老子滾啊!滾啊!快……誰來救救我……去你……我不想死……」任雲生怒罵著,不管舔食者能不能聽得懂他的話,他只是一刻不停的,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難聽粗俗的話全都罵了出來。最後了,最後十幾分鐘了,馬上就能活著回去,但自己卻要死了······
任雲生開始後悔跑過來找解藥,與其這樣死的話還不如默默變成喪屍。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幫他一把了,馬修死了,這個直腦筋的雇傭兵隊長為了給他們爭取不多的逃生時間拉響手雷和那群該死的喪屍同歸於盡;傑西卡,任雲生最後也沒有等到她再出現,也許和馬修一同死在了那聲爆炸之中;以馬特和卡普蘭凡人之軀,在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又能有多少的存活幾率?便是強悍絕倫的愛麗絲,也在那漆黑中生死不明。
任雲生死死地格住舔食者的利爪和腦袋,但兩方的力量相差實在難以逾越,那張血口正一寸寸地逼近任雲生的腦袋,要不了多久,這顆腦袋就會填入進去,成為舔食者的食物。任雲生的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
「幫,幫幫我······」
「媽的,我抄你們媽!我詛咒你們所有人都不得好死!我······」
「憑什麼讓老子扛著他啊!憑什麼啊!你們跑在前頭,我會死的啊!我······」
「她是我的妹妹,本該是我才對······」
「我希望我可以為你做點什麼,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娘了個*的,biao子養的,老子才沒有你這樣的……」
「不!不是……你不是……你不是我的……」
「小野種……小野種……嘿嘿哈哈哈,你們看到他的表情了嗎?想打我們欸!哈哈可真逗……」
「對不起……我要走了……家裡,家裡要搬到很遠的地方……我……」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活下去哦······」
「不要死了······」
「云云,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壞人和壞事了。爺爺知道你難過,爺爺也難過。爺爺也想給你最好的生活,讓你像正常的孩子那樣生活。只希望你不管以後過的怎麼樣,都要做個好孩子。答應……答應我好嗎?······對不起,是爺爺沒本事啊······」
······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快速地在腦海中閃回,像是要用這僅剩不多的時間回顧一生。任雲生這才發覺,自己的這十幾年蒼白得就像一部十幾幀的幻燈片。
好累……真的好累啊……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可以嗎……
怎麼可能適合我啊……這種地方,我活不下去的……
……我只是菜鳥……
只是個沒用的……沒人要的廢物吧……
……
可我想回家……
我想爺爺了……我想……我想讓他讓他為我驕傲……
我想變得更好一點……
我不想別人都討厭我……
我不想死……
……
「……醜八怪,」任雲生噴出一口濁血。忍著撕裂的劇痛一字一字說著,「你聽說過人類的劣根性嗎?」
他忽然張口,猛地咬住了舔食者致命的長舌。舔食者嘶聲怒吼著想要擺脫,只聽「呲」的一聲,皮肉撕裂,黑紅的血液漫天如雨。
任雲生含著東西,兀自含糊不清地低吼著。「人類的劣根性就是,就算是死,也會想著拉一個無辜的人一起。我不想死的那麼下三流,所以······只好拉你了!」
「給我一起去死!」任雲生怒喝,瘋狂地吼聲猛地壓過了舔食者的嘶吼。他的雙臂紋起一道又一道黑色的筋脈,接著爆鼓開來。巨大的力量在任雲生的體內蘇醒,最後的潛力燃燒起燎原之勢!
舔食者顫抖起來,這個行走在生與死之間的獵食者在人類面前竟然展現出了名為驚恐的情緒。它瘋狂地掙扎著,想要掙脫開「獵物」的束縛。但是已經無濟於事,「獵物」的雙手像是鐵鉗一般死死地鉗住了舔食者的利爪,任憑如何攻擊都沒有半點鬆開的跡象。僅存的部分大腦讓它得以記住些許獵食的片段。但它記憶中從未出現過這般兇猛的獵物!
有如攀出地縫的魔鬼,那雙染上猩紅的雙眼,只剩下獵食自己的慾望。
「給我……去死啊!」
「嘣······」舔食者在一瞬間被任雲生翻了過來,一道道黑色筋脈如崩潰的堤壩,黑色的洪流肆意地傾瀉而出。任雲生彷彿失去了痛覺,瘋狂地撕咬起來。舔食者的聲音在任雲生愈發高亢的怒吼聲中漸漸低落下去,那隻想要尋求機會攻擊的銳利長舌也失去了力量「啪嗒」一聲落在地上,仿若死去的蟒蛇。
任雲生沒有察覺到舔食者已經死去,兀自進攻著。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這塊血肉,除此以外周圍一切都和他沒有了關係。
「嘶。」破空聲響起,任雲生忽然兩眼翻白仰面倒了過去。紛亂而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響起,停在了他的身邊。
「真可怕,這些怪物!這還是人嗎?簡直就是魔鬼!我們也許應該多帶一隊。」
「嫌棄的話一會再說,況且他們本來就已經不算是人類了。等等,他好像還有意識?」
「我看得出,不用提醒我。怪物的意識一支強效鎮定劑可抹去不了。」
「不,我是指人類的意識,他似乎,還有人類的意識······」說話間,男人從白大褂里拿出一副手套。
「見鬼!這好像不是T的變異狀態,攜帶體確實也感染了T。見鬼,他身上有兩種病毒!給他注射穩定劑!我們必須馬上把他轉移出去,這是最珍貴的活著的資料!」
「嗨,等等!他還正在變異著呢!我們不······」另一個身著白衣,帶著口罩的男人大喊了起來。「該死!這個混蛋!」他匆匆地給任雲生注射了一管綠色的液體,看到後者愈發急促的呼吸轉而平穩后大罵一聲,轉身跟著跑了出去。沒跑兩步,驚恐的聲音響了起來。「上帝!莫不是我眼花了吧?我覺得你們需要等一下!」
「上帝不會留給蠢貨太多時間,有什······」男人皺著眉頭轉身,沒說完的話卡在了喉口。「噢,上帝!實驗體······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