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化驚夢 回歸,主神空間(下)
滾燙的血液在全身的動脈管中奔流不息,暴力地沖刷著河道,彷彿中原大地上滾滾奔騰的河流。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地,向著右臂的血管進發。
任雲生感覺一瞬間全身的血液像是受到了召喚,不約而同地湧向這條手臂。能量快速地朝著手臂彙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進這條手臂。作為代價,他的身體開始不自然地顫抖,這副脆弱的軀殼明顯承受不住這種近乎壓榨剝削的激發方式。任雲生的胸口像是破舊的老風箱,發齣劇烈的喘息。力量的蘇醒需要高度運行身體的各個機件,但是這具身體只是一件次品,運行等同於破壞這件次品機器。
「快停下!你想炸死自己嗎?!」一聲爆喝,張傑猛地衝到任雲生跟前,身體緊繃死死盯著他,只待他有所動作就會立馬出手制服。張傑清晰地感受到這股力量,雖然遠不及鄭吒充沛,但它卻遠比鄭吒的強化不穩定得多。好比一台暴力的賽道猛獸,狂熱的追求極限而忽視穩定安全。鄭吒比任雲生強大,只是初獲力量的他難以發揮出來。張傑知道只有自己尚有把握停住這台接近暴走的機器,況且······
任雲生想停下,但是力量還在不斷地擠塞進這條手臂,就像一尊不斷被填進黑火藥的銅爐,他需要揮出這股力量,不然這條手臂就會像銅爐那樣爆開!
「我停不下,我,控制,控制不住它······」
張傑看出任雲生並非故意釋放出這種力量,這股力量就像寄生在他的體內,只有在任雲生受到威脅的時候才會如開閘洪水一樣洶湧而出。他暗罵一句,丟下了手裡的槍撲身上前,雙手直直地抓向任雲生的胳膊。任雲生此時雖然力量大的驚人,但是反應速度卻依舊與常人無異。再加上他下意識地不去抵抗,待到他反應過來,張傑已經搶到近處,雙手如靈蛇纏樹一般死死地絞住了任雲生的手臂。接著他側身避開,雙手一拉一送。任雲生的手臂還沒來得及發力,已經「咔嚓」一聲被卸了下來,
任雲生撲倒在地,身體仍止不住地打著擺子。張傑不等他后力續起,抓起他來飛跑出了房間。
「主神,給他全身修復!獎勵點數從他自己身上扣!」
光柱落下,任雲生升騰到了半空。張傑看著任雲生緩緩升空,暗罵了一句點起一根香煙。他的半邊臉龐在光柱發出的亮光下若隱若現,臉色陰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時其他人也跟著跑了出來,鄭吒停在張傑身邊,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他這是怎麼回事?」張傑轉過頭,恢復了正常的臉色看著鄭吒。「不清楚,誰知道這小子兌換了什麼古怪的東西。」「什麼東西能這麼厲害?看起來簡直要變身似的。」
「誰知道呢?主神這裡的東西多到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你可以從這兌換到現實世界有的,比如金錢,槍械甚至······活生生的女人;也能兌換到現實世界沒有的,包括神的能力。我在這兒呆了四部恐怖片了,也只是知道一點皮毛。你兌換的時候自己也看了吧?簡直多得數不過來。誰也不知道它藏著多少秘密······」
鄭吒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他很清楚張傑話里的意思。一個能兌換神那種移山填海改天換日的能力的地方,其底蘊和隱藏在深水之下的面貌,到底有多恐怖,沒人能想象得到。
正如張傑說的,主神的能力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任雲生那看似嚴重的傷害僅在眾人幾句交流中就被修復完畢了,落下來的任雲生抱歉地看了一眼鄭吒,掃了人群一眼。人群中只有詹嵐、鄭吒、張傑和張傑的伴侶。本來想著跟李蕭毅告歉一聲,見人不在討了個沒趣的任雲生無奈地笑笑,沖幾人作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鄭吒還想拉著任雲生說兩句話,後者已經把門關了起來。只得嘆了口氣,招呼了一聲回去繼續訓練。
回到房間,任雲生徑自躺倒在了客廳的床上。主神的修復能力的確強的離譜,甚至消去了異變之後的虛弱感。任雲生看著右手,努力回憶著殺死舔食者的那段空白記憶。
「難道就是靠著這種狀態殺死了舔食者?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說不定確實能幹死舔食者,只是······該死!根本想不起來啊!萬一下場恐怖片突然用出來,肯定沒辦法像這次一樣被救。等等!」
任雲生翻身下床跑到桌子邊,抄起紙筆快速地寫了幾個關鍵詞。「暴走,局部力量增幅,痛覺減弱,無法控制,失去思維能力。」他想了想,又在下面補上了「被激怒,關鍵可用」二詞。做完這一切的任雲生彈了彈紙張,喃喃自語地說道:「這他娘不就是狂化嘛!有點類似很多遊戲里的那種狂化技能啊。就是反應速度沒怎麼變化,好像光增長了一隻手臂的力量。這樣的話反而變得遲鈍了。不過要是能控制這個能力安全的使用,至少我力量上也不會比鄭吒差多少。也許可以從主神這裡找到安全開發的方法,實在不行的話,只好想辦法換掉這條手臂了。」想到這兒,任雲生忽然打了個寒顫,他記得自己在來現實世界看的最後一場電影是一部槍版的科幻電影,其中某個角色就有一隻金屬手臂。當時自己還羨慕的要命。只是真要能兌換了,卻突然覺得有些害怕。
「算了,不去想這個了。主神這裡好東西那麼多,應該有安全激發的方法的。」任雲生手指摩挲著紙張,捏成紙團丟進了垃圾桶。
晚飯時,鄭吒敲開了任雲生的房門。
「一起吃個飯?」鄭吒笑嘻嘻地看了看屋內,聳了聳肩膀說:「不打算邀請我進去坐坐么?」
任雲生讓開門口,無奈地把鄭吒請進屋子,想了想走向廚房打算沏杯茶給他。「不用忙了,去我那吃吧?我讓你嫂子給你做了好吃的,今天晚上請你大吃一頓,還沒正式謝過你救我一命呢!」
「額,你也救了我一次了。哪有什麼謝不謝的!這麼說的話,我也得請你吃一頓了。」任雲生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尷尬地站在原地沖鄭吒攤了攤手。「行啊!明天我來你這兒啊!不過今天你得去我那裡。」鄭吒看著床頭貼的世界地圖大海報,轉過頭笑著說:「原來我家也有這麼一張,不過沒你這張大。貼在我書桌前頭,要我好好學習地理來著。初中我地理只拿個位數,貼了之後勉強變成十位數了。哈哈!」
任雲生尷尬地笑笑,心想著你那時候的初中能和我現在的比嗎?我們根本用不上這玩意兒。嘴上違心地說道:「一樣,我也學不會這些東西。不過估計以後我也不用再學這個了。」兩人閑扯了幾句,鄭吒拍了拍腦袋拉起任雲生就要出門。任雲生無奈,只好被半拉半拽地來到了鄭吒的房間。
房間裝飾的和普通家庭一樣,並沒有任雲生想象中的那種奢華豪氣。任雲生不禁好感大生,他不是不知道可以自行設計房間,只是任雲生不好搞暴發戶那一套,反而喜歡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破舊房屋。只有這樣才能稍減孤單,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
想來鄭吒也是如此。
「麗兒,做的怎麼樣了?」鄭吒把任雲生按在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向廚房。廚房裡傳出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兩人一應一答,好似老夫老妻。
任雲生不好意思聽人家小夫妻說話,打量起了房屋環境。簡單的兩室一廳,多數都是舊式傢具。但收拾的很是乾淨整潔,遠比任雲生住的房子整潔得多。可以看出,這是鄭吒父母家的布局。鄭吒也遵循了自己記憶中的模樣,仿造出了這個屋子。
兩人沒有讓任雲生等多久,很快一前一後的端上了菜肴。典型的中國式迎客六菜一湯,任雲生雖然沒吃過飯局,但基本常識還都是學過的。女孩帶著嬌俏可人的笑容端上最後一份湯,笑著說道:「第一次做,感覺好難哦,花了好幾天才學會的,希望客人不要嫌棄。」
任雲生連連擺手,頗有些受寵若驚。三人俱都坐下后鄭吒才拉起女孩的手,跟任雲生介紹起來。任雲生自然認識羅莉,拘謹地握了握手簡單自我介紹了一下。
相比起任雲生,羅莉顯得落落大方。嘴角勾起俏皮的弧度,帶著少女的明媚卻笑得像個賢惠的小妻子。「你好啊,我叫羅莉。你好顯成熟的樣子,一定很招女孩子喜歡吧?」羅莉搖了搖任雲生的手,輕輕抽回。
任雲生撓著腦袋傻笑著說道:「沒,我在學校脾氣很怪的,女生都說我像個書獃子,而且還有些木頭。」
羅莉睜大眼睛,似是不太相信。「現在的女孩子都不太喜歡老實的男生了嗎?我感覺我錯過好多東西。不過安心啦!你長得蠻帥氣的,一定會有好的女孩子喜歡的。」
任雲生唯有諾諾應是。羅莉說起這個,就像打開了話匣子,還想要繼續說下去。好在一旁的鄭吒趕忙阻止了下來。三人這才動筷,意興盎然地吃了起來。
中國人吃飯向來崇尚邊吃邊喝邊聊,五尺圓桌上揮斥方遒,天南海北無所不談。任雲生畢竟是個屁大點的孩子,遠不如鄭吒這個老油子。只好聽著鄭吒聊的風生水起,在一旁忙不迭應和。一路推杯換盞,直到一桌飯菜吃到任雲生再也進不去粒米,才興罷收席。
餐後任雲生想幫著收拾,卻被鄭吒攔下,自己端著盤子收拾了起來。羅莉拍了一下鄭吒的手,搶過來自己收拾。鄭吒無奈地笑笑,提起沒喝完的半瓶酒,拉著任雲生坐到沙發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繼續聊了起來。
「你很幸福啊!」任雲生看著羅莉忙碌的身影,不知怎麼的,說出了一句和自己年齡不符的感嘆。
鄭吒撞了一下任雲生手裡的酒瓶,灌下一大口說道:「是啊,我很幸福。而且我也很知足。」
「因為嫂子?」
「嗯,但是也不僅如此。我和麗兒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那時候我才小學,五年級……真小啊感覺,原來過去了那麼長時間了。那時候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算拿當奧特曼來給我我也不換。我原先想守護整個世界,直到遇到了麗兒。她就像個小魔女,一開始的我特別不喜歡和小女孩相處,總覺得她們動不動就哭鼻子很難相處。但她不一樣,從來不哭,很倔,很纏人。不管我怎麼排斥她,她都每天放學來找我玩。周末還賴在我的房間,讓我沒辦法好好打遊戲。同齡的男孩子都說我每天是不是和她悶在家裡玩洋娃娃。哈哈,怎麼可能啊!我那時候夢想當個大英雄,救世主呢!我還和領頭笑話我的男孩子打了一架,但是我只有一個人,他們有四五個。被揍得可慘,現在我還記得。回到家我連飯也沒有吃,就縮到屋子裡生悶氣。偏偏她吃完飯後還來找我,咚咚的敲門,一直敲一直敲,直到我實在忍不住把門打開了。她問我怎麼了?為什麼臉上又青又腫的,喋喋不休地問了一大堆。我在氣頭上,指著她大罵了一頓,用新學到的髒話。她獃獃地看著我,突然哭著跑走了。我又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里,無論我媽怎麼敲門我都不開。」
任雲生不知道為什麼鄭吒突然說起了這些,正想轉移話題,鄭吒搖了搖手,繼續說了下去。「我想啊,小女孩子而已,過兩天就好了。那時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也是唯一的一次。我當時覺得她和其他女生也沒什麼區別,愛哭,嬌氣。我就隔著門沖我媽大喊:不管她!過兩天就好了,有什麼好生氣的。我才是你的兒子,幹嘛說我!現在想想,真傻。」
「中二,有點中二。就是初中二年級的意思。」
鄭吒咀嚼著這個詞,忽然笑了起來。他喃喃地說道:「這個詞挺有意思的,中二。不過我應該算是小二,小學二年級。哈哈!結果第二天,我的門又被敲響了,還是那麼執著地敲,弄得我心亂如麻。我跳下床打開門,卻看見麗兒站在門口,手裡拿著創可貼和酒精棉棒之類的東西。她揮了揮手裡的東西,笑著說給我包紮一下。然後也不管我驚訝的表情,自顧自地走進來。說我一天不見,就又把房間弄得亂得很。就像前一天的事沒有發生過似的,她依舊絮絮叨叨地說話,我依舊沉默不語地聽著。「
「她按著我坐下,拿出酒精給我擦拭傷口。我們兩個靠得很近,我第一次和女孩子靠的那麼近。即便之前她來,我也是故意離得她有些距離。我撇過頭不去看她,她認真地給我擦拭傷口。就這麼安安靜靜的。也許從那一天開始,我喜歡上了這個有些倔,有些纏人,安靜的時候又很可愛的小魔女。也許從那一刻開始,我想就守護她一個人。」
「很可笑吧?那時候我才那麼大一丁點,就想這些事。」
任雲生低頭看了看瓶子里金黃的酒液,喃喃說道:「不會,我也想過。」
「哈哈,原來你真的有過喜歡的小姑娘啊!每個男孩子都想過這些吧?也許。那時候我真想時間永遠都這麼持續下去。只是,後來,後來······」
「後來,老天卻奪走了她,那一瞬間我崩潰了。所有所有的東西都崩潰了,我感覺我失去了所有。直到最後一刻,麗兒她也在笑,笑著說等我好起來,不要出去打架,受了傷很痛的。」
「所以你恨它?」任雲生指了指頭頂,低聲說道。
「對!」鄭吒的臉色忽然猙獰了起來。「我恨它!我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一個東西,就像要把它粉身碎骨一樣恨!我向全世界報復!除了我的父母,因為他們是我最後剩下的愛的人了。但是我又能做什麼呢?我只是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屁孩罷了。我又能做什麼呢?我只能打架,喝酒,泡吧,我開······我開,呵呵。我很自信!我覺得我做的太棒了!我以為我報復了全世界!直到昨天才發現,我只是在傷害我最後剩下的兩個愛我和我愛的人罷了。」
「就像個不懂事的傻bi······」
廚房內響起了「砰愣」的脆響,隨即又歸於平靜。
任雲生無聲地笑了笑,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曾經想做個世界上最壞最壞最壞最壞的頂級大惡人,到最後惹出麻煩卻都是爺爺給自己擦屁股罷了。
「為不懂事的傻bi干一杯,為我們倆干一杯。」任雲生舉起酒瓶,碰了碰鄭吒的酒瓶。猛烈地灌了一大口。
「抱歉跟你啰嗦了那麼多話。雖然很啰嗦,但是我還是想說:謝謝你,任雲生。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沒有機會再見到麗兒。謝謝你。」
任雲生看著鄭吒的眼睛,兩人彼此映照出的都是清澈的眼眸,兩人強悍的細胞活力快速地分解酒精,區區幾瓶酒灌不醉他們。他看著鄭吒清澈的眼睛,想從其中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偽裝來。
也許他偽裝的太過巧妙,也許鄭吒是在真心相談。他看不出一丁點欺騙。
「我還以為你會邀請李蕭毅他們一起來吃,一開始我以為這只是一頓普通的便飯來著。」
鄭吒苦笑起來,邊笑邊搖著頭。「飯永遠是普通的飯,只是吃飯的人會想不普通的事,飯也會變成不普通的飯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們一群人都能成為夥伴。在這個地方一個人活不下去,這裡不是聖地,你我也不是龍傲天。」
「謝謝你能跟我說這些,不過為什麼呢?」
「也許是我覺得你和我很像吧?像那些年的我。」
「嗯,我明白了。」任雲生緩緩地起身,碰了一下酒瓶,酒瓶震動起最後的底液。「為活下去干一杯。」
「不,為我們一起活下去干一杯。」
任雲生轉過頭,咧開嘴笑了起來。「對,為我們一起活下去干一杯。」
一個小巧的物什拋到面前,是一張紙條。任雲生展開在手心,上面寫著幾個字。
「似乎這上面寫的東西能幫你控制一下你的那個狀態,張傑跟我說的,我怕忘了就記下來了。」
「謝謝你了。」
看著任雲生緩緩地走出房間,鄭吒仰頭喝乾了最後一口酒。苦笑著搖頭說道:「真是一個早熟的小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