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名字是一隻豬的門面和臉
我忙道,「沒關係的豬媽媽,那麼有創造性的名字,當然要給有創造性的種豬叫,我叫什麼都沒關係的。」
豬媽媽立即橫眉怒目,「混說?什麼沒關係?小孩子,不知輕重,名字是一隻豬的門面和臉,像征著一頭豬的未來,怎麼能沒關係?」
豬二道,「豬媽媽,二這個字在天道里,象徵著平衡,兩儀之數,我也是沾了這個名字的光,才沒落得和大哥一樣慘,要不,我還叫豬二?」
豬媽媽的眼睛頓時晶亮如璀璨的星辰,「嗯,還好你媽有先見,也好,你就叫豬二吧。」
我頓時塌下肩膀,如同瀉了氣的皮球。
一年前,荷花爹找到我和豬媽媽時,我已被雨水淋得奄奄一息。荷花說,那時的我,猶如一隻剛剛褪了皮的耗子精,手掌般大小,不盈一握。大抵是因為豬媽媽拱多了大白菜,我全身上下的粉嫩中,竟透出一層透明的青,在豁然乍響的驚雷間,似有流光溢出,在被沖得淡泊的血水中,讓她有種心疼的感覺。
荷花不顧何老爹的反對,親身抱起小豬,忍不住從心底泛起忴惜。「那麼小,連發抖都不會,」只兩隻烏黑的眼珠,定定的望著她。然後在她憐愛的目光里,眼神亦變得親近,像遇見了親人,張開嘴,在它嘴邊的手指上輕輕的嘬起來,惹得她心裡又盪起一片漣漪,忍不住咯咯的笑起來。
荷花親自將我抱回家,給我餵奶,給我灌藥,還在她閨房的爐子邊上,臨時搭了個十分溫暖的葇草窩。
那一夜,我睡得十分歡暢。
豬媽媽說,我是因禍得福。從此,我的豬生,成了荷花的寵物。
荷花的母親,在生她那年,難產而死。自此,何老爹獨自帶著荷花,又當爹又當媽,幾乎對這唯一的閨女,千依百順。
於是乎,我的豬媽媽、豬大、豬二三四五六七,也因禍得福,時常能吃到我偷出的丸子、糖球、花生之類的美食。惹得狗爹一度對我怒目而視。
但當我極其不屑的扔了一塊肉骨頭給他時,狗爹諂媚得幾乎讓我以為我是他爹。
那之後,我便知道:沒有收買不了的狗,只有不會出賣的豬。
荷花全名何荷花,今年十四,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
我們所在的村落叫荷花村,荷花村裡幾乎所有的女孩子都叫荷花。何荷花,胡荷花,李荷花,白荷花。幾乎你在村這頭,嗷嘮一嗓子,「荷花!」應聲的荷花能從村這頭,一直排到村那頭。
但絲毫不防礙,我對這個婉約中帶著點風情,素雅中綴著點高潔的名字的神往。
我常以為,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的名字,比如荷花,桂花,哪怕是黃瓜花。
這幾乎成了我一個病症,時常在午夜夢回時抓肝撓肺的疼。
終於有一天,豬媽媽含著一包淚,「你以為我真沒有想過要給你取個好名字嗎?當初我找你狗爹錄戶籍時,他吭哧癟肚也沒整出一個字,手一哆嗦,就劃了一個八字。」
「你不是說給我取『八』是為了彰顯我的不凡嗎?」
豬媽媽吶吶的道,「當時電閃雷鳴,驟然一道閃電劈下來,我一低頭,看見身下還有一個,血肉模糊的一團,我都嚇死了好嗎?」
豬媽媽覷覷我暗沉的臉色,試探的問,「要不,叫青絲,咋樣?」
不咋樣!青菜蘿蔔絲?倒是道好菜。
至此,我再不奢望讓一頭文盲豬,給我取名字。
豬媽媽十分快慰,「做豬,要學著看淡一些豬和一些事,難得糊塗,不如真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