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風寒
以前在皇宮裡,每次她感染了風寒,母后都會讓人準備了紅糖水給她喝,每次喝后,皆好得極快。
雲香和如煙對望了一眼,依言而去。
雲香和如煙剛剛出到宮外,卻見皇上的車輦緩緩而來,明黃色的紗幔輕輕在冷風中飄蕩著。
二女略喜,主子得寵,她們的日子亦好過。
跪至一邊,獨孤冽下了車輦,一眼看到了跪在一邊的侍女。
「你們的主子如何了?」
他冷冷地開口,望著那座華美的翠雲宮,也不知道為何,他明明是不想來的,可是不知道為何轉來轉去,車輦竟然轉到來這裡。
罷了,來到此,亦只不過想看看那顆棋子如何了。
不親自來到,誰又知道他獨寵一他國青樓女,而不是什麼丞相的千金大臣的愛女呢!?
雲香連忙應道,「回皇上,主子風寒甚是嚴重……」
獨孤冽眉頭一蹙,「沒有讓御醫來把脈?」
「御醫已然給奴婢藥單,奴婢為主子抓了幾天的葯,可是還是沒甚效果,如今主子想喝紅糖水,奴婢正準備去膳房煮紅糖水。」
雲香老老實實地答道。
獨孤冽聽罷,再也不問,邁著大步朝宮中而去了。
前院,梅花肆意綻放,粉紅雪白相輝映,在寒冬里竟然有幾縷春天的氣息。
還沒有步入前殿,已聽到了鍾離伊那咳得要歇斯底里的聲音,獨孤冽腳步一頓,不悅地自言自語道。
「真是小家子氣,只不過吹了半天的冷風,往外走了一圈,竟然得了風寒!」
他一邊抱怨一邊進入,越過了屏風,便看到了鍾離伊卧於榻上,手持絲帕不住地咳嗽。
鍾離伊今日只穿一件紫色淡雅棉服,身上蓋著被褥,散亂的青絲襯得蒼白的容顏更令人堪憐。
鍾離伊咳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看到了獨孤冽走進來,先是一怔,后仍然掙紮起來,盈盈福身請安。
只是步子有些搖晃。
獨孤冽目光冰冷,「明知不可下床,還逞強作甚?還不快快躺回去?真是笨女人!」
鍾離伊淡淡謝恩,搖晃著回到床上,再次躺下,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獨孤冽聽得心煩了,不知從何而來的怒火,令其冷冷喝道,「來人,御醫呢?怎麼這個女人喝了一天的葯,仍然不見效果?」
徐公公苦笑著上前,「皇上,奴才雖然不懂醫術,但是凡是風寒等症,皆不是一兩天之內能好起來的呀,皇上稍安勿躁,鍾姑娘一定會好起來的。」
獨孤冽聽罷,示意讓侍人退下。
他倒是冷冷地走到床榻上,也不顧忌什麼地坐了下來,盯著鍾離伊那雙有些失神的眸子。
幾天不見,她去了冷宮,只不過短短的時間,她瘦了一大圈,臉色也蒼白無血,眸子黯然,臉色憔悴不已。
獨孤冽心裡升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令他很不悅。
如果不是他將她打入冷宮,她就不會染了風寒了吧?
畢竟,是她入冷宮后才染風寒的,並不是從打獵場回來的時候。
獨孤冽焰唇一抿,眸中有火焰,「青樓女子都如此弱不禁風的么?瞧你,要生要死的,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獨孤冽就是如此一個人。
心口不一,心裡想的,在嘴裡卻說不出來,並且他的情商亦很低,大大咧咧,不懂溫柔,對於有興趣的女人,也只會挑刺罷。
鍾離伊低眉順眼,「是奴婢身子不好,讓皇上擔憂了。」
獨孤冽馬上急了,騰地站了起來,冷笑地道,「朕擔憂?你哪裡瞧到朕擔憂你了?風塵女子就愛自作多情,你亦只不過是朕的一顆棋子,不要以為朕真的寵你了!」
鍾離伊怔了怔,獨孤冽還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和自己說話。
這男人,真有趣。
明明是關心自己吧?看他剛剛走進來的表情,急中有憂,還不是關心是作甚?
然,他不認,她也不會直接戳穿。
鍾離伊淡淡抬眸,那雙無神的眸子一下子光濯濯的,有若秋波,她抿了抿乾燥的唇,淡淡地笑了。
最近,她很愛笑。
「皇上,若你真有心氣太后……就應該將奴婢在青樓的『風
流事加以渲染,讓太后反感奴婢,否則您再作戲,太后不也一樣喜歡奴婢么?」
鍾離伊笑道,她如今只要討得獨孤冽的心,而不是太后的心。
太后再厭惡她,只要獨孤冽護著她,她便可平安無事。再且,看太后亦不是那種刻薄狠毒的女人,所以,她不怕。
獨孤冽怔了怔,孤傲的表情緩了緩,伸手捏著鍾離伊的下巴,稍一用力,便捏得她生痛。
「皇上,你弄痛奴婢了。」鍾離伊不咸不淡地道。
獨孤冽冷笑,「你是朕的人,朕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自然,奴婢命賤如螻蟻,不值得皇上用心來疼。不過,為了讓太后更有氣,奴婢建議皇上多多將奴婢帶在身邊。要知道,一國之君一旦沉迷女色,群臣有異議,太后亦會憂慮。」
鍾離伊淡淡地笑道,喉嚨又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湧上來,劇烈地咳了幾下,獨孤冽擰著眉立在那裡。
這個女人說得不錯。
她是他的棋子,將她從昭國帶回來,第一,覺得這個女人有趣,讓她和太后對立,定然會有更多的好戲看。第二……說不清為何,他就是想將她留在身邊欺負著。
只是,他看到了鍾離伊眼眸中的淡笑,這個女人竟然也不畏懼他。
從一開始到現在,她就如此。
心有不甘不悅,手指當下更是用力,捏得鍾離伊的下巴微微發紅。
「那麼囂張,不怕朕立刻斬了你?」
「皇上要斬要殺,請便,奴婢毫無怨言。」鍾離伊淡然,那朱唇因乾燥而開裂,獨孤冽眼中透出異樣之光。
深深凝視著床上女子的容顏,帶著病容的花顏仍然讓人深深憐憫而迷戀。
他怔了怔,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
當下冷笑,他可不相信自己會為這個女人而心動。
鍾離伊也靜靜地凝視著上面的男人,他表情千變萬化,實是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獨孤冽微微喘息,看著那個可愛的女人,一下子恢復了冷漠的表情。
他怎麼可以為一女子動心?
這種感覺,太不可思議了!
「記住了,你是朕的人,朕要你往東,你就往東,要你往西,你就得往西,千萬不要讓朕不高興。」
獨孤冽冷笑著,再次捏起她的下巴,「沒有人敢如此推過朕……」
只是說到後面的話,頓了頓,他曾有對女人那麼親熱嗎?
有的……只不過,再也不在了,那只是一段發黃的回憶罷。
鍾離伊淡定地閉上雙眸,「皇上,奴婢是人,如果皇上將奴婢逼到不是人的地步,奴婢就願以一死了之。」
鍾離伊已摸清了獨孤冽的喜惡,拿捏雖然不能非常精確,然,卻亦有很多中了他的心思。
獨孤冽冷冷一笑,「過幾天就是除夕夜了,朕的女人,當然要好好疼愛一翻了。」
他說罷,竟然彎起腰,將纖瘦的鐘離伊抱了起來,鍾離伊瞪大眼睛,水眸濯濯閃亮,凌亂的青絲散落在他的龍袍之上,一副美人病卧君懷的嬌柔樣。
鍾離伊萬萬沒想到,他不顧忌染上風寒的她,如此親近,這是作甚?
獨孤冽冷漠地抱著鍾離伊步了翠雲宮,但見外面竟然艷陽璀璨,流光萬里。
一邊路過的宮人都震驚地看著她們的皇,這時自然明白了,為何如妃娘娘要出手段欲拉鍾離伊下來,這女人,一時失寵,又再次復寵,從頭到尾短短的十多天的時間,看來這個鐘姑娘,用了不少手段呢!
外人,自然是這樣說的。
鍾離伊也得承認,她幾乎摸透了獨孤冽的人,才會一點點地入了他的心。
「皇上……去哪?」
「回龍殿!」
獨孤冽淡然說道,目不斜視地往龍殿之處去。
鍾離伊怔了怔,擰起翠眉,「皇上……那裡乃為皇上起居之地,奴婢怎麼可以……」
「朕心痛你,不可么?」獨孤冽似笑非笑,眼中一抹狡猾光芒掠過。
才不是心痛她,而是,演戲。
鍾離伊不再問,她深知獨孤冽的本性,只怕他再也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母子對戰,那應該是一場怎麼樣的博弈呢?
可是,偏偏要扯上了她,她只怕會成為了犧牲品,那又怎麼樣?若這個男人愛上她,斷然是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犧牲的。
一路上宮人對獨孤冽和鍾離伊都側目相看,恭敬而不敢碎言。
當他們走入了龍殿,宮女們都趕緊朝自己的主子稟報去,鍾離伊再度盛寵,傳遍後宮。
太后聽罷小福子的稟報,眉頭一蹙,龍殿乃是在子之殿,怎麼可以隨便讓嬪妃入住?更何況是一名他國青樓風塵女子?
太后輕悠悠地嘆息一聲,終是放下了青瓷花杯,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備駕,往龍殿去。」
太后很少親自到龍殿。
因為獨孤冽從來不接見她。
即使一個是皇上,一個是太后,母子之爭,千古難得一見,卻在瑖國上演了。
龍殿前院,臘梅傲然而開,白玉石鋪路,殿門前二獅大張血口,眼神兇猛。
進入龍殿中,獨孤冽將鍾離伊直接放在自己的大床上,鍾離伊怔怔地躺在上面,看著獨孤冽走到外殿,吩咐侍人將一小床榻搬入內,但不得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