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 ? 噩夢
席明手中的動作停下,忽然垂眸,沉沉地對著她清涼的眼睛。
林夏驚怔的與他對視,心湖裡泛起了一個又一個的漣漪。
為什麼突然說這些呢?
這些話……這些話是想表達什麼嗎?他不想把自己逼走……所以,所以他的意思是,他很需要自己嗎?!
林夏覺得自己要窒息過去了,她錯愕的看著席明,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周圍的空氣一下子變得非常奇怪,氣氛瞬間陷入了莫名的緊繃中。
席明忽然抱住了林夏。
窗外的大雨無情肆意,噼里啪啦的掉落在車窗上。
「每次看你難過我都非常難過,有時候我很恨,很恨自己骨子裡的倔強和強勢,永遠都沒有辦法拉下臉來向你說聲抱歉,總是讓你受盡委屈,我真的很抱歉……」
他緊緊地抱著她,聲音卻輕若無語,有著微微的顫抖,彷彿這說出的幾句話是從他生命中所抽離的。
林夏被他擁抱著,雙手獃獃地放在半空中。
猶豫片刻,她輕輕地回擁了他,白皙的雙手輕輕撫慰著他的後背,像在安慰一隻受傷的小貓咪一樣,她是被道歉者,卻也同樣是安慰者。
「其實……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你不用自責的。」
「你有,你只是嘴上不說。」
席明趴在她的肩頭,閉著眼睛,鼻息間圍繞的都是她的清香與無窮無盡的溫暖,只要一想到她從前那樣被自己一意孤行的操縱著,他就覺得有種無形的難過禁錮著自己。
林夏並沒有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只因為長著一雙和童熙甄一樣的眼睛,那樣清亮瀲灧的桃花眸,竟然就成為了他禁錮她在自己身邊的理由,霸佔她的一切,強行地牽動她所有的情緒,也被她所佔據……
他怎麼不悔恨?!
林夏不說話了,其實席明道不道歉都沒有關係的。
她愛他,她可以赦免他所有的罪行,她的心裡就彷彿是住進了一個高級律師一樣,為他所犯的所有錯誤都有著完美的辯護。
「我不喜歡看你和李元煦在一起,只因為他喜歡你。只要他接近你一步,我就會無時無刻的擔心你會被他搶走。他比我好,他幽默風趣,圍繞他的女人很多很多,而我是個冷冰快,一句動聽的情話都不會說,甚至還總惹你傷心掉眼淚……」
席明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縱使他身價上億,縱使他在c市的地位足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在心愛的人面前,即使是世間帝王也會沒有自信。
李元煦是情場浪子,席明會怕他的甜言蜜語讓林夏心動,李元煦比他溫柔體貼,不像他一樣是塊木頭,李元煦懂得女孩需要的是什麼,但他卻不懂,他霸道強勢讓人無法忍耐,他會怕,要是某天林夏在自己這裡受盡了委屈,李元煦一待她好,她就會和他在一起。
那是一種他想到就覺得在做噩夢的場面。
林夏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原來他也是在乎自己,只是嘴上沒說罷了,他其實比任何人都需要疼愛和安全感,越是去嘲諷什麼,其實心底越是空虛。
他是一個冰塊,所以他連愛一個人的方式都非常特別。
「我天性冷漠,所以就算是我愛你,你也會覺得無端的冰冷……」
席明似乎有種想要鬆開她的念頭,就像是怕把自己身上的冰冷傳到她身上。
林夏卻忽然主動地緊緊地抱住他,笑容甜美,聲音宛如這世上最動聽的音符,「可我天生耐冷,而且就算是塊冰塊,也遲早會被融化的。」
席明微微錯愕。
他的眼底里竟然閃動著一片晶瑩,她突如其來的疼愛讓他無法說出話來,就那樣被她溫熱的身體而緊緊擁護著……
幸福的種子好像種在他心上一樣,有種奇異的感覺,彷彿正在抽芽開花。
窗外的大雨纏綿。
儘管車內的溫馨無限上升,可林夏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她有些遺憾和期待的喚了聲席明的名字,「……明?」
「嗯。」
「……」
林夏沉默片刻,卻始終沒聽到那期待已久的話語,心底的失落無限蔓延,她微微遺憾的嘆息了一聲。
席明鬆開了她,對上了她的眼,撲捉到了那一瞬間的失落。
他心中一震,卻復而抿唇。
林夏假裝沒事,笑道:「我們回家吧,同事教我做了一道暖胃菜,我回家做給你嘗嘗!」
席明微勾薄唇,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好。」
離開她臉頰之際,她眼中的失落未減半分。
席明假裝沒有看見,他坐在駕駛座上,直視前方,心中卻不斷的風起雲湧。
再等等吧……
林夏,再等等我吧,你想要的承諾,我一定會給你!
停車場。
李元煦將外套懶散地披在身上,打開車門,如痞子般的一笑,「真是奇迹,葉然你今天還會大發慈悲的來接我回家。」
葉然抿唇,咖啡色的眸子藏著猶豫。
她剛才應該是沒有看錯……
不,她確定,是他們。
那輛c市僅有的布加迪威龍,以及那個瘦弱的女孩。
席明……林夏……
其實早在維森慶典的時候,她天生的敏感就有所察覺了,一整個慶典上,席明的目光幾乎都是跟隨著林夏的身影,不同於他平日冰冷的模樣,而是帶著淺笑,輕柔。當時葉然是很驚訝的,席明這樣一個脾氣怪異,性格冰冷的人,能有那樣溫暖的神情?
葉然只當自己是看錯了,畢竟她想不到,席明會和林夏有所交集。
那該怎麼辦?
葉然做事從來都是果斷直接,可現在卻萬分猶豫,李元煦是喜歡林夏的,她感覺得到,一直風流成性的李元煦難得會對林夏上心,倘若告訴他,他豈不是要痛苦死了?可要是不告訴他……那他這輩子大概都只能當個傻瓜了。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李元煦挑眉,「難道是還沒破我的記錄?」
「……」葉然反映過來,啟動引擎,「沒什麼,你到餐廳和誰吃飯?」
「喲,難怪剛才下暴雨,葉然你竟然還學會關心我了。」
葉然瞪了他一眼。
李元煦毫不在意的沖她擺了個招牌笑容,「和維森公司的同事……還有林夏。」
看啊,在他心裡,林夏是多重要,她明明也是公司里的同事,卻在他心上嘴上有著特別的位置。
葉然真想把手中的方向盤丟在李元煦的臉上,這個傻瓜!白痴!
「哎,不知道為什麼,以前我一見到漂亮的女孩子總能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可是看到林夏啊,我就覺得……我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堵住了,一直擠啊擠的,只要她跟我一笑,跟我說一句話,我的血液就好像要膨脹起來爆炸了一樣。而且……面對她,我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能樂呵呵的問她最近如何,公司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真是糟糕,感覺我的風流一生都要葬送在她手上了。」
李元煦依然笑著,只要提及到林夏,他就會笑得很開心,甚至是有種自娛自樂的幸福。
拜託……
葉然心中酸死了,林夏,林夏!林夏就真的這麼好嗎?不就是眼睛漂亮了點,脾氣溫柔,善解人意,勤懇工作,對人真誠,長得漂亮嗎?!……有,有什麼好的!
想著想著,葉然心虛極了,也難怪李元煦會喜歡她,她的全身都是優點。
在李元煦眼裡,恐怕林夏即使待在黑暗中,她也是充滿光芒的吧。
「你趁早死心吧,她又不喜歡你。」葉然冷冷的說,就算心裡十分酸楚。
「嘿,你從哪看出她不喜歡我了?」
「……」
葉然說不出話來,真是氣死她了,這個該死的李元煦,腦袋就是不開竅!活該這麼笨!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李元煦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心裡倒也是挺難受,其實他也知道林夏不喜歡自己,也對,他每次面對她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樣笨拙的模樣,哪個女孩子會喜歡?更何況,每次出來吃飯總是匆匆就走,永遠都聊不到一個話題去,在他面前,她彷彿都放不下自身包袱……
感情啊,就一個字,累。
李元煦正感慨著,突然意識到這條路有點陌生,眉頭一皺,「這是去哪?!」
「……」葉然靜了會,聲音低沉,「李老爺回來了。」
時間流淌得很緩慢並殘酷,彷彿是一條死亡之河。
葉然心中嘆息。
她就知道,這對怪異的父子天生就是水火不容,父親一聽到兒子的名字,馬上暴跳如雷,大罵敗家;兒子一聽到父親的名字,嘲諷不斷,不是冷笑就是沉默。
兩個人都把對方恨到了骨子裡,可命運就是這麼的搞笑,偏偏讓他們做了一對父子。
葉然對李家當年的事情了解不多,只記得是李老爺對李夫人做了什麼錯事,似乎是背叛,卻又好像不單單如此,但無論是什麼,也不該是這樣罪孽深重啊,在葉然的印象中,李元煦還小的時候,李威是非常疼愛的他的,幾乎是要什麼就給什麼,雖然平時嚴厲了點,但他至少還是個好父親。
一直在旁不說話的李元煦,終於開口了。
「我說呢,你怎麼會這麼好心的來接我回去,原來又是要把我送到李威身邊,也對,是我太白痴了,其實身邊的人都是在為他賣命的,處處都在逼我,哪有一個人真心為我想過?葉然,不好意思啊,我又低估你了。」
說著,他懶洋洋的看向了葉然,送她一個不羈而冷漠的笑容。
「李元煦,你把問題想複雜了。」葉然蹩眉,她不喜歡他這樣極端的時候。
「我想複雜的?拜託,這個問題簡單過嗎?不對,這是個問題嗎?」
「李老爺難得回國一次,你就不能心平氣和的陪陪他老人家?!非要這樣針鋒相對的,你們是父子,不是仇人!你們的骨子裡流的是相同的血液,怎麼忍心恨得下去?!」
李元煦冷笑,「就因為我和他的骨子裡流的是同樣的血液,所以我也恨我自己!誰都不要逼我把這噁心的血液統統抽出來,如果有那一天的話,我一定會提前發請柬給你,歡迎你來參見我的葬禮!」
葉然氣極,加大了油門。
「放我下車!」
「休想!」
「葉然,我警告並且提醒你,想讓我李元煦屈服,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我死了反抗不了你的時候!」
「李元煦,那我也提醒你,我葉然今天務必要把你帶走!」
「想試試嗎?」
李元煦笑得不羈慵懶,手指頭很有節奏並帶著目的性的輕輕地敲擊車前收納櫃,葉然側頭看他一眼,充滿了怪異和擔憂,猛地,她突然想到了什麼!——
她還是晚了一步!
李元煦迅速地從收納櫃中拿出那把葉然的槍,快速上膛!
記者說道:「很高興能在國內市場看到葉然,聽說您在中已經殺青了,對此,您有什麼感慨呢?」
葉然微笑,「這是我回國以來接觸的第一部武打片,進度非常的迅猛,在好萊塢的時候,拍攝進度是非常有節奏的,但在國內的影視圈競爭ji烈,我能跟上進度還是非常欣慰的,劇組裡的人員對我也很包容,耐心的為我講戲,幫助我許多,為此我非常感謝。」
李元煦翻了個白眼,真是又狗腿又官方的回答。
記者們注意到了李元煦的不耐煩,將重頭戲轉向了他,微笑道:「李先生,如今葉然小姐的事業風生水起,想必您也一定很高興吧?」
「啊,嗯……」李元煦不善於回答問題,如果非要他回答的話,他只會把心裡話照搬出來,要知道,他天天一打開電視就是葉然的消息,他已經果斷的煩了。
「據傳聞,您與您的父親李威一向不合,甚至在公開場面幾次翻臉爭執……」
葉然聽到這,眉頭一皺。
記者的八卦還沒吐乾淨,李元煦便忽然沖她一笑,眸光帶冷,「記者小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晚似乎是場慈善晚會,而並非八卦晚會啊。」
「這……」記者面露尷尬,李元煦不聽她廢話,直接挽著葉然閃人。
「真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也難得你這個冰山老妖能跟她嘮嗑這麼久。」李元煦繞到了露天陽台上,鬆開了葉然。
恍惚間,葉然心裡湧起一股失落。
「嗯?怎麼不說話?」李元煦回頭,見葉然雙手環胸,面無表情的好似在發獃。
葉然反映了過來,連忙收起情緒,「沒什麼。你不害怕得罪記者是因為你無所謂,你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我不可以,我是公眾人物,我隨時都得注意自己的形象,該說什麼話,該做什麼事,心裡都要十分清楚。」
「那麼累的話就不要做啊。」李元煦的雙肘撐在欄杆上,雙眸間儘是不羈與隨性。他從來不把自己看重,也從不強迫自己去做任何事情,喜歡就去做,討厭就離開,他也從不去想後果會如何,只在乎自己是否開心。
葉然搖頭苦笑,他說得簡單,因為他是李元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