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氣息

「你該走了。」拳頭猛然握緊，歐宇凡從椅子上站起走向病房，身上散出冰冷的氣息。

每一次的回憶只是會讓他更加痛苦而已。

「我會收回這些天散布的謠言。」

嘴唇張了張，葉嘉軒沒再說什麼，眼看著昔日好友距離自己越來越遠。

那天回到別墅后，他主動召開記者會，依照歐葉雅的說法散播出去，否則，也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

天知道他怎麼會幹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回答他的，是冰冷清脆的關門聲。

站立久久，葉嘉軒離去。

病房內部的房門口，歐宇凡與顧傾城相對而站，呼吸幾乎噴洒在了她的鼻尖，他們的距離很近，近到歐宇凡驚慌失措。而兩人已經這樣站立了幾分鐘。

「站這裡做什麼？」

強壓下跳動不安的心，歐宇凡強作鎮定道。

顧傾城漠然看了歐宇凡一眼，回到病床上坐下。

「偷聽你們說話，所以剛才你們所說的，我全部知道了，包括我失憶這段時間的記憶，也知道了。」

空氣陷入尷尬的境地，歐宇凡站立在原地，以往的溫柔笑意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

「林景豪和凌可盈怎麼樣了。」

「他們被葉嘉軒關在了地牢內。」

空氣再次陷入安靜。

顧傾城從一旁拿來自己的衣服去洗手間穿好出來，走到病房門口，被歐宇凡擋住。

「你做什麼？」

「你要做什麼？」歐宇凡反問，聲音有著顫抖，他感覺似是要有什麼東從他這裡流失出去。

「留在這裡，繼續當那個婉兒的替身嗎？」她反唇相譏。

歐宇凡愕然，怔怔看著顧傾城離開，忘了阻攔。

「愛情這種東西，女人往往要比男人敏感，雖然你說的話不多，但我已經知道，婉兒主動找上了你，而你喜歡上了婉兒，婉兒答應你，代價是為了讓你對葉嘉軒好，所料不差的話，婉兒剛開始只是為了報恩，到最後卻是喜歡上葉嘉軒了，所以你才會嫉妒，因為婉兒如此，像婉兒的我也如此，雖然我對葉嘉軒恨意很深，但這並不能阻止我愛上了他，如果不是失憶的那段時間，我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愛上了一個惡魔，哦，說嫉妒可能有些不恰當，你最多是對愛情的一種控訴罷了，明明你也是如此優秀，但喜歡的人卻偏偏不喜歡你。所以這並不是你對葉嘉軒突然轉變的最大原因，如果沒錯的話，原因就在婉兒的身上。」

歐宇凡震驚看著顧傾城，想不到她所說與事實幾乎一樣。

說了這麼長一段話，顧傾城頓了一口氣，語氣嘲諷：「以前，我以為你是真的為我好，我有了一個好朋友，但如今，我發現我錯了，我不想像個傻子一樣的當別人的替身，我也不會感謝你對我的好，因為你的好對的人不是我，還有，感謝你在我失憶的時候沒有對我說出一切事情，讓我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在那裡，我的記憶只有六歲，因為在六歲以後，都是組織的殘酷，而你是我六歲之後唯一的記憶，呵呵，可惜唯一的記憶卻是這樣的模樣。」

伴隨話語的落下，病房門被重重關上。

那諷刺的話夾在空氣中一下下沖歐宇凡刺來，將他扎的遍體鱗傷。

沒錯，他是對她好，但卻是因為婉兒，如果沒有婉兒的原因，他對她會像對待之前那些女人一樣玩弄於股掌中。

他也不能想到，他竟然是她六歲之後唯一的記憶，而成為這唯一記憶的原因更是令他羞愧，他甚至還妄想與她結婚，與最愛的婉兒永遠在一起，他真的很自私。

出了醫院，她打了輛計程車到了記憶中劇組的位置。

門口守衛很驚異的看著她，她用門衛的手機撥通了尚雨晴的手機，還好她沒換手機，手機被接通了。

不過五分鐘，她看到尚雨晴風風火火從場地那裡出來，剛到她面前，將她一把抱入懷中。

「你怎麼來了？就算剛才從電話中已經聽出來你的聲音，但我還是不信，現在將了你才相信，前段時間怎麼回事，對了，你等等，我跟那老頭請個假，我們去個地方好好聊聊。」

尚雨晴一拳打在顧傾城的肩頭，她只得咧了咧嘴。

等待一會後，尚雨晴跑過來對她說了聲成了，便拉著她一路奔向附近的咖啡廳。

隨意點了兩杯咖啡，兩人坐下來。

將一切原委說出，顧傾城覺得心裡好受不少，對於失憶時將尚雨晴一併忘掉的原因自然是因為尚雨晴與組織有牽連，雖然如此，但將好友忘掉還是讓她有些對不起。

尚雨晴一巴掌拍在她的腦門上，笑得很豪爽。

她還說了今天的事情，當聽到歐宇凡將她當成婉兒時，尚雨晴差些拍桌子。

「那小子倒是輕鬆，要知道當時葉不是我攔著那不勒斯，那不勒斯那傢伙一定會衝到音樂會大鬧一番，他多疼愛你，你又不是不知道，突然間說你不喜歡演戲了，這傢伙哪裡會受得了。」

顧傾城感激一笑，怪不得那不勒斯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原來如此。

接著，尚雨晴唾沫橫飛起來，說自己如何憑一己之力擋住那不勒斯的怒火，如何一步步討那不勒斯開心，最後如何當上那不勒斯助理，如何幫助那些被歐葉雅欺壓的人，如何暗中給歐葉雅使絆子。

說到最後，兩人沉寂下來，他們想到了一個問題。

為什麼尚雨晴這樣對待歐葉雅，歐葉雅卻絲毫沒有反擊，而且，歐葉雅自然是可以調查出他們之間的關係，那麼又為何不令組織來抓人，畢竟尚雨晴是私自逃出組織，拒絕組織給她下達的任務，如果抓獲，只有益，沒有害。

尚雨晴訕訕一笑，幾次想要說出安慰的話，但卻說不出。

歐葉雅遲遲不動作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時機未到，她一直在等著將他們一網打盡。

服務生走至他們桌前，微微彎腰。

「您好，今日本店有新品幸運品嘗的活動，兩位所在的桌號很幸運被抽中，請兩位跟我前來領取你們的獎品，並簽下你們的姓名跟電話。」

「你們不能自己送過來嗎？」

兩人心底咯噔一聲，同時開口疑問，身為特工，對於這種從天而降的事情自然不會輕信，何況又是在如今這樣敏感的骨節上。

「兩位女士，前台就在那裡，就在前台領取，如果我拿著東西過來，藏在袖子里他們也是看不到的，他們自然有這方面的顧慮，所以規定員工不能代領。」

服務員歉意笑了笑，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起身攜手跟隨服務員身後走向前台，在路過門口的地方，兩人飛速向門口奔去。

服務員轉身看著兩人離去的地方，在不為人知的角度冷冷一笑。

「如果你們乖乖到前台，我們便給你喝下配製的迷藥，但如今白費力氣逃走，以為這也就可以逃脫掉嗎？」

出了門，顧傾城拉著尚雨晴憑靠直覺飛速逃竄出三條街，確認不再會有組織偽裝的司機，坐上一輛計程車。

「小姐，去哪裡？」

顧傾城警惕看著車窗外，並未看司機，隨口說了一個較遠的地名。

車子發動起來。

她的袖子被尚雨晴一直拉扯著。

「怎麼了，雨晴。」她不經意看過去尚雨晴，卻看見尚雨晴一臉的慘然，眼角餘光瞟向司機的座位。

司機對著後視鏡沖她露齒一笑，她的臉色迅速煞白，接著一陣暈眩傳來，失去了所有意識。

「尚雨晴，你身為組織老人，但卻做了顧傾城的從犯，你應該知道後果。」

聽完司機的這句話，尚雨晴也暈了過去。

空蕩蕩的房間，冰冷的水泥牆壁，沒有窗戶，這裡很黑，黑到手放在面前，她卻不知手的位置。

「雨晴，雨晴，雨晴」叫了很多聲，回應她的只有空洞的回聲。

全世界似乎只剩下她一個人。

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從未發生過。

顧傾城雙手緊緊抓住髮絲，拚命敲打自己的頭腦令自己冷靜下來。

竟然將她關到了禁閉室。

禁閉室一般用來對付那些地位高有牽挂不會自殺的大罪之人，她還從未聽說對叛徒的懲罰要用這種刑法，這樣的刑法比直接鞭打都要殘酷的多。

這種殘酷在於，你不知道時間的過去，時間久了，你有可能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這裡沒有任何的聲音，沒有任何的事物，看不到一切。

「該死的。」淚水從她的眼眶中流出，她狠狠的敲打下牆壁，她竟然連累了尚雨晴，她應該再尚雨晴來找她的那一刻就讓她回去的。

她拚命瀏覽自己的記憶，告訴自己不要忘了自己是誰，一遍遍的給自己講故事，一遍遍的估算時間的大概。

她曾經見過從這裡走出的人，完全沒了神智，她不想也不要變成那樣。

也不知過去多久，似是一天，似是一個星期，還是半個月，她按照直覺爬到一處角落，手指習慣性摸過去，果然摸到了一個碗，一個饅頭。

她也不知道這個東西什麼時候送過來，只是肚子餓了，她就摸過來。

如果此時可以照鏡子，她一定會被自己麻木的表情嚇到，可惜，她不知道，她甚至幾乎忘記了自己是誰，為什麼來到這裡，她只是隱約記得，她叫顧傾城。

突然，她的手指顫抖一下，她好像還摸到了什麼，碗上似乎有輕微的刻痕，好像是什麼字。

尚雨晴。

記憶如潮一下子涌回大腦，衝擊著空白的記憶，她整理著重新回歸的記憶，眼睛在黑暗中發出暗暗的黑色光。

刻痕應該是有一段時間了，稜角有些舊了，難道她一直以來都沒注意到嗎？又是誰在幫她。

這時，禁閉的大門緩緩打開，刺眼的白光將她的整個視野佔據，下意識的，她微眯起眼睛。

這是通往外界的房間，白光正是從天花板上一頂大燈上放射下來。

「尚雨晴。」當視線落在眼前時，顧傾城驚喜叫道。

尚雨晴一身女僕裝滿臉漠然站立來人身後，來人她認識，曾經跟凌可盈有一腿，是組織內的高層，要不是此人，凌可盈也不會有那麼大的權力。

「楊肖里，你要做什麼。」她下意識的想要將尚雨晴拉到她的身後，但卻絲毫拉不動。

「雨晴，你」她驚異看著尚雨晴，搞不懂自己的好友到底要做什麼，難道說是被洗腦還是什麼了嗎？

楊肖里是美國人，兩頰有留著一圈絡腮鬍，總是喜歡穿著一身白色，有著大多外國人都有的習慣，一身古龍男士香水味，人未到，味先到。

楊肖里將一縷掉落在尚雨晴臉龐的髮絲別到耳後，對她說著。

顧傾城冷笑看著楊肖里：「你們不是想要鳳冠之鑽嗎，就在我手裡，想要的話，就放我們走。」

如太陽般璀璨的光芒在手掌中緩緩綻放而出，周圍的一切都失了顏色，楊肖里驚呆看著，尚雨晴漠然的眸底劃過著急。

當著兩人的面，她將鳳冠之鑽含在嘴中，這才緩緩說道：「你不用著急將我打暈，你要是有什麼動作，我便將它咬碎，你應該相信組織培訓出來的人的速度與決心，現在，放我們走。」

為了防備有可能的一切，她早就找最好的工匠打造了一條幾乎一樣的鳳冠之鑽，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

「當然，你也可以不相信這是真的，可以給葉嘉軒打電話。」她冷笑。

她在賭葉嘉軒對她的喜歡，以葉嘉軒的聰明，應該會按照她所想的說的。

在楊肖里放下電話的那一刻，她知道，她成功了。

「你們走吧。」楊肖里放開了尚雨晴，但尚雨晴卻沒有絲毫反應。

她向楊肖里做出要將鑽咬碎的動作，楊肖里一咬牙：「跟她走，不用在我身邊。」

尚雨晴麻木點頭，跟隨在她身後。

在楊肖里的開路下，她一把拉住尚雨晴從組織的後門出去，坐上楊肖里準備好的車飛馳而出。

隱隱的，她聽到了楊肖里憤怒生硬的C國話。

通過後視鏡，她看到滿臉淚水的尚雨晴。

「雨晴，你怎麼那麼傻。」淚水也從她的眼睛中流出，她用力抹去。

尚雨晴的眼睛恢復清明。

「到底是誰傻，楊肖里已經打算放你出去了，從此之後你就是自由之身了，為什麼要暴露鳳冠之鑽，這樣一來，你可是有了殺身之禍，組織的人你應該清楚的。」

淚水從尚雨晴的兩頰不斷流下。

「笨蛋，你以為你這個樣子，我可以舒服的過一輩子嗎？」顧傾城大聲吼叫，油門被她一踩到底，不顧紅綠燈飛速穿梭，沒有方向。

尚雨晴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似是故意的，油箱的油一開始就只有百分之十而已，經過毫無目的的穿梭，只剩下百分之五，而她還沒有絲毫的頭緒。

「去葉嘉軒那裡，組織不敢動他。」尚雨晴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