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退親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爹在爺爺奶奶墳前懺悔。
那天，他本來是打算出去走走，不想讓自己那麼壓抑，可走著走著就到了墳地。
離家幾天的父親跪在墳前，訴說著這些年他的痛苦，訴說著他內心的痛，訴說著他的後悔。
也是那天，他才知道，自己的母親並不是死了，而是拋下他一走了之。
他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讓她拋夫棄子，可現在他不在乎了。
在他心裡大伯大伯母就是他的親生父母，那兩個人只是生了他而已。
一個生而不養，一個整天沉寂在過去。
這兩個人不配為父為母，他不恨他們，卻不能原諒他們。
爺爺奶奶是他爹的父母，他們可以無怨無悔的為那個不負責任的爹付出。
大伯是他爹的哥哥，從小一起長大，兩人之間的感情是別人不能比的。
可妹妹不一樣，她是家裡最小的孩子，還是唯一的女兒，大伯和大伯母對她一向寵愛有加，他也把四娘當成心頭寶，哪怕外人都說女娃娃不值錢。
現在因為他爹的事影響了妹妹的婚事，他真的恨不得沒有那個爹。
要不是他沉迷過去，被人引誘，導致敗光了家裡的積蓄，張家又怎麼可能看不起風家，怎麼可能以風氣問題要求退婚。
「老三，你別衝動，大伯知道你疼四娘，可現在動張家，不是明擺著我風家動的手。」現在是張家理虧，他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候頂風作案。
哪怕要動，也得等十天半月之後，這樣哪怕張家說是他們乾的，外人也懷疑，可只要沒有證據，大家心照不宣就是。
哎！要怪就怪他沒用，要是家裡情況再好一點，他肯定不稀罕張家那點錢，他要張家小子永遠都不敢踏進風家村。
可是，現在家裡除了這座院子，他們可以說是一無所有。
這三年的辛勤勞動只是把外債給還了。
這年頭誰也不容易，村民們願意在危難的時候幫他們一把，他又怎麼可能手裡有錢卻不還。
雖然肯借錢給他家的只是少數，但這個少數卻讓他欣慰。
家裡有那麼一個賭鬼在，只要有點心眼的，都不會把錢借給他們家。
這些肯借的，都是真心想幫他們的。
所以哪怕日子苦，哪怕再累，他還是堅持早日把錢還清。
本以為錢還清了，家裡的日子會好過些，但現實卻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張家當時要來退親，他肯定二話不說就同意，畢竟這是因為他們家裡的原因。
而現在來退親，恕他不能接受。
不管是他們怕人言可畏，還是真的想要自由戀愛，他都不能原諒。
張家退婚，以張家小子那氣勢，就是勢在必得，哪怕風家不同意，張騫也不會娶四娘。
退了親的女人名聲在外，想再找門好親事有多難，看玉林村程家媳婦就知道，在家當牛做馬，卻還要感謝程家願意娶她。
這樣的事不少，過得不好的女人太多，他卻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成為其中一個。
所以，在村長開口敲了張家一筆時，他沒有表示。
與其硬著頭皮跟張家拼個你死我活，還不如拿著錢，以後讓閨女傍身。
這年頭女人身上有錢跟沒錢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不期望女兒能嫁多好，以後有多好的生活，他只希望女兒能夠獨立。
這樣在夫家，過得再不好，也不會被人磋磨。
——
小河邊，這是風語被退親之後第一次出門。
她是個乖巧的孩子，從小就被家人寵著，爺爺奶奶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反而因為她是家裡唯一的孫女對她寵愛有加。
父母更是疼愛她這個幺女，就連賭鬼小叔，哪怕面對自己的兒子凶神惡煞，但在她面前從來都是溫和的。
白凈的臉上帶著哀愁，對於自己被退婚一事，她並沒有多傷心。
因為她只是知道自己曾經有過那麼一門娃娃親，卻從來沒有見過張騫。
退親那天，說實話她還真被驚嚇到了，她本以為她爹給她訂的，哪怕不是多好看，但也不會是這樣的。
粉白的小生，臉上的鄙夷讓人蹙眉。
跟這樣的人退婚，她非但沒覺得傷心，反而覺得輕鬆了。
在她心裡，她的未來老公哪怕不能跟大哥一樣穩妥，跟二哥一樣睿智，跟三哥一樣疼她，卻也要有他們的一半。
所以，她是看不上張騫的，不是張騫長得丑，而是張騫看上去就不是她的菜。
她為什麼會難過，是因為外人憐憫的眼神，是因為那個她有一點點喜歡的人毫不猶豫就跟她說，讓她退讓，不要把事情鬧得太難看。
對，她就是有喜歡的人，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正的喜歡，她只知道，在村裡除了家裡的三個哥哥，就他對她最好，而且打獵還很厲害，所以她有一點點喜歡。
她以為他是不一樣的，不會跟外人一樣憐憫她，不會覺得她被退親之後就嫁不出去，所以在他來找她時，她同意見了。
本以為他只是來安慰她，跟哥哥們一樣，告訴她張騫退婚是張騫的損失，以後她還能找到更好的。
沒想到，他居然跟她說，讓她開口卻父母，讓她去跟張家人道歉，說這場婚事其實只是個玩笑。
的確，要是這樣，她的名聲是要好聽多了，至少不是被退婚的女孩子。
但父母的臉面往哪擱，風家是有多犯賤，才把臉面給別人踩。
為了這麼個莫須有的名聲，她就要跟張家低聲下氣，讓父母臉上無光。
這輩子都不可能，她風語就是嫁不出去，在家當老姑娘，也不會讓張家好過。
「四娘，你怎麼哭了，別難過，大哥一定會幫你報仇的。」
跟上來的風家老大風議一臉疼惜。
自己的妹妹從來就是被寵著的，這次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他怎麼能不心疼。
只是在家裡，為了讓妹妹放寬心，他從來都不多說，怕風語聽了多想。
風語扭頭，臉上的脆弱慢慢收起，堅強的道：「大哥你放心，我沒事。」只是對那個人有些失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