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賦予
「自然是有的……而且也成過婚。」還在所有人茫然之際,蘇青嬈脫口而出的瓜,就連底下的夙玉都跟著一口酒噴了出來。
「什麼?!有夫之婦?!」
「居然已經成婚了!!那不是要讓九尾狐家的公子做二房?!!」
「青長老,這……」
「青長老未免太過分了,這是瞧不起我們妖界的大族?既是已經成婚還要奪人所愛做什麼?!」阜時寐眼瞧有了機會,這迴風頭更足的拍桌大聲呵斥起來,回頭偷瞄金禾,見他一直在抿酒,暗自揣測金禾也是被蘇青嬈蒙在鼓裡得一人,一時間更是喜上眉梢,聲音更加響亮起來。
「就是就是,已經成過婚還要跑來我們妖界搶人,手法骯髒,根本不配什麼貴人!」一直在暗中蟄伏的鳳家公子風凌霄也有了幾分底氣,趁亂開始嚼起了舌根。
「青長老你竟是已經成婚,還要我兒做什麼?!簡直是笑話!!」
場面頓時亂成一鍋粥,就連阜岳都已經安撫不下去這躁動,看看蘇青嬈依舊氣定神閑,再看看百原辭那別有意味的笑容,疑慮隨之而起,但終究被現實所耽擱,只能運起神識,用更加洪亮的聲音朝著蘇青嬈質問起來,「青長老,你先前為何不說?!」
「因為沒有人問啊……」或許是習慣了這種謾罵聲,如今對她來說不過是蚊子叫罷了,聳聳肩,在岐庄瞪大的眼睛下甚至還能笑得出來,目光落在百原辭的方向,緩緩道,「妖界習俗開放,成不成婚也並無影響不是嗎,況且我那婚頂多算是被騙婚罷了,算不得自願……」
騙婚……這是在指他百原辭?本想再次譏諷,可餘光瞥見已經被蘇青嬈中傷多回,神情落寞的沈然,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的阻攔是對還是錯。
「按青長老所言,當初別人強你所難,今日你就要強我兒所難嗎??」岐庄這時候倒是冷靜了不少,拿著蘇青嬈的這席話打壓起來。
「自然不是,我說這些也正好是給岐公子交了底,我才不會像我從前夫君家的那幫人一樣,使出各種手段逼良為娼……一切的選擇,終究是要交給岐公子才行。」明面上是看著岐淵誠心誠意的交底,可話里的意思,卻讓岐淵對面的百原辭臉色愈發晦暗,「岐公子請放心,如若你選擇我,我會對你很好的,比那位蘇姓女子還要好,只要你不會後悔今日的抉擇。」
看著突然靠近了一步的蘇青嬈,一片混沌的目光似乎有了些頭緒,從蘇青嬈堅毅的目光落到她身後的岐庄身上,看著大相徑庭的神色,那參雜其中的憤怒埋怨讓剛剛暖起來的心又逐漸冰冷。
「王上,萬萬不可!天定的姻緣如若毀去,那必將帶來大患啊!」見蘇青嬈根本不為自己的行徑所擔憂,反而異常激進,岐庄只好咬著牙跪了下去,希望阜岳能夠因此收回成命。
「王上,天機的確不能改變,況且青長老已經成婚,再允諾這樁婚事,實在是有辱我妖界名門。」
「青長老還是換個獎賞吧,岐公子也算是我們妖界名門望族的公子,常言也說強扭的瓜不甜,這……」
「在下以為,諸位的爭論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岐公子作何感想……」
眾人爭論個不休,一個個搶著向阜岳提議,大多數自然是傾向岐庄,為了顏面和氣運而據理力爭,而在爭吵聲中,一道清和溫潤的聲線不緊不慢的貫穿進來,竟瞬間使場面恢復安靜,循聲而去,是坐在底下有條不紊的扇著風的金禾。
明明是金禾帶著蘇青嬈來到晚宴的,但從頭到尾卻未曾為蘇青嬈說過一句話,作為這坐擁金山銀山的頭號大富商,此時開口自然還有幾分分量。
看似平平無奇的模樣,但隨著他手中扇子的輕擺,眾人竟都耐下性子等著他開口,沒有一個神色不悅的,眼見著他目光流轉,一抹清澈如山風的笑意在眼底浮現,烙印在記憶中,就像是活脫脫變換了一個人,煞是有股仙人氣魄,可再眨眨眼,看到的還是那個普普通通搖著扇子的金禾。
「無論青長老家世如何,成婚與否,跟青長老相伴的也都是岐公子,都說兩情相悅才好,那諸位再怎麼說也抵不過岐公子一句願意。」金禾的話並沒有明顯幫著蘇青嬈的意思,反而異常公正,根本落不下話柄。
就連岐庄也一直在提兩情相悅四個字,如今不見岐淵開口,他們這些人怎麼叫囂也無濟於事,一時憋悶,又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岐淵,眼神晃動,示意著岐淵拒絕這件事。
「金公子的話有理,就算是天機,也抵不過兩情相悅。」
「際舟??」岐庄轉過頭去,看著那開口提議的人滿是驚詫,眉頭不解的擰在一起。
一直坐在角落,從未開口的際舟此時終於放下了酒盞,一身灰裳,扣著依舊遮住臉面的披風,從自己的座位慢慢起身,隨後站在了岐淵身邊,在岐淵同樣疑惑的目光中,將他給提溜了起來。
「王上,我這侄兒從小便與我在極寒之地相伴數十年,感情方面實在木納,所以到現在還沒回過神呢……」拍了拍岐淵的背,一方面為解剛剛阜岳問話不回的困頓,另一方面,則是讓人能夠清楚岐淵與他的關係,當年這年幼之子派送極寒之地並不是秘密,自然,這個叔叔的教導,根本不亞於岐庄這個生父,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當際舟選擇站在蘇青嬈這一方時,岐庄就更顯得驚詫。
「王上恐怕也知道,際舟常年看守極寒之地,喜愛夜觀星象占卦卜象,對此也有深信不疑之時……但世事無常,命數多變,總會有天命與人心不符之事,若處處按照天機所為,人心便無需作祟,順應事事做個提線木偶罷了。」際舟頓了頓,說了一堆大道理,才將目光完全落在了蘇青嬈身上,與她相視一眼,很快又重新回歸正軌,「我們妖界本就不拘小節,婚俗開放,如今對待外人苛刻至此,一驚一詫,實在可笑……不過是喜歡我侄兒罷了,我侄兒願意你們也無法阻攔,不願意青長老也不能強求,不是嗎?」
「際舟!你是忘了我們族中老巫師的話了嗎?!你怎能將岐淵推出去呢!」先前說話的那位女子也是怒不可揭,沖著際舟大聲質問起來。
「岐淵又不是什麼物件……任何人也無法左右他的心思。」此話一出,幾乎是瞬間堵住了女子的嘴,在他們眼裡,岐淵不過是能夠給家族帶來利益的招財之物,哪裡是位狐族公子,就連岐庄也是如此認為,感覺到手下搭著的岐淵身子猛然一顫,際舟的表情也隨之凝重起來,緊緊扣住了岐淵的肩,抬頭朝著阜岳看去,「族中的確有這傳言,但那也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天地運轉,人心難測,所謂的天機也不會一成不變,拿著這種無法驗證真假的話來脅迫一個孩子的命運,真是可悲……」
「你說誰可悲!」
「岐淵,命可是掌握在自己手裡,莫問福禍,只求不悔。」際舟忽視了他人的叫喊,再次慎重其事的拍了拍岐淵的肩,叮囑道。
「好了好了,兩位莫要爭了,今日是國宴,家事尚且不提,諸位還請歸位吧!」趁著眾人爭吵的功夫,阜岳也算摸清了頭緒,看這越來越不可開交的形勢,再次出言阻止,省得自己妖界的面子在外人面前盡失。
阜岳發話,四下又再次安靜,岐庄憤岔的看了蘇青嬈一眼,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蘇青嬈雖為當事者,但眼見鬧得有些過頭,自然也得收斂幾分,行禮之後朝自己的位子走去。
「王上。」蘇青嬈還未抬腳,餘光就瞥見那道白影終於有所動靜,垂著眼眸,從自己的位子上緩緩起身走上堂前,與她相視一眼,眸中翻起一片浪潮,帶起錯綜複雜的思緒,「青長老屬意與岐淵,自是岐淵自己的事,只是事發突然,岐淵也無法在此明了自己的心意,所以還望王上和長老能夠包涵,容岐淵思慮清楚。」
「長老以為如何?本王正想說,諸位所說的都有道理,既是本王答應的青長老,那必然是要兌現,但凡事講究兩全其美,岐公子的話才尤為重要,如若岐公子應允,那本王才能作得了主,如若岐公子不願……」
「那是自然,我願意等岐公子回應。」阜岳此時也算站在了公平公正的位置,給了她一個台階下,她自然也要有點眼力見,面對岐淵含笑行了一禮,落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當所有人都回歸原位,歌舞再次登台時,這場鬧劇才算真正翻篇,偶爾會有議論聲響起,不過也沒有多少人會繼續留意,更多的則是把中心放在了各族之間的交際上,高談論闊,好不快活。
雖說蘇青嬈這一行動頗為膽大,但也不影響他人對她符術和身份的好奇,晚宴的推動下,不少人也朝她遞來酒盞,而蘇青嬈也是爽朗應下,與這些妖族人玩的甚是開心。
隨著時間流逝,星月推移,午夜的煙火在王宮上方綻放,晚宴的尾聲也已經到來,夏季的燥熱都好似被吹散開,簇擁著的眾人站在殿外,看著那漫天煙火互相恭賀祝福。遙遙望去,整個九溟大陸似乎都處在一片歡騰之中,燈火點點,彩燈翩翩,將這本該深沉的夜色照應的美輪美奐,絢爛至極。
天空被五彩的光芒所渲染,像是一塊黑布被點綴了無數燦爛的寶石,相互碰撞迸發出更加璀璨的光芒,霎那間的星芒,在燃燒完自身的光彩之後緩緩墜入暮色沉沉的大地,淹沒在一片星火的滄海中,回歸初始,化為滋養萬物的塵土。
百無聊賴的日子裡,她似乎已經許久未見過這種璀璨的光華,這樣絢爛的日子,竟是她出來后第一次見到。
煙火映入眼帘,深深刻入腦海中,周遭的一切都漸漸退出她的世界,只留下她一人與這浩瀚星空,在無數記憶中穿梭,尋找著同樣燦爛的碎片。
「一切都結束了。」
男子溫潤的聲音忽然闖入,喚回了蘇青嬈飄遠的思緒,定睛一看,果然人潮已經漸漸開始散去,晚宴的確是結束了,側目看向已經翩翩而來的金禾,勾起了略顯蒼涼的笑意,「是啊,真快……那我們也該回去了。」
「等等!」身後一道聲音響起,讓蘇青嬈的腳步戛然而止,轉過頭去,正是眉宇間有幾分愁雲的岐淵,此時已經與家族分開,一人停留在她身後,少去以往的閑散,此時倒有些陌生,微微停頓,方才又正視起蘇青嬈,「我們聊聊吧。」
「好啊!」既是岐淵的話,那現在當然要一口答應。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便打攪了……」金禾也十分善解人意,立馬便讓出了位置,本想再多叮囑蘇青嬈兩句,可感覺自己的衣袖被拉扯住,回頭看去,則是一臉笑意的阜時寐,稚嫩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先前的老成,「阜族長?」
「金公子,既然不好打攪青長老,那可否有時間跟我聊聊?」阜時寐眨眨自己清澈的眼睛,奶聲奶氣的向金禾詢問道。
早在金禾來時她就動了心思,深知金禾行蹤飄忽不定,下次再想要看到恐怕有些困難,索性現在就上手,也不枉她剛剛一直在宴席間與金禾飲酒。
垂眸看著那雙小手正緊扣著自己綉紋精緻的衣袍,不免心中升起一絲燥意,但想到身邊站著的蘇青嬈,還是不動聲色的將火氣按捺了下去,眉頭一挑,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可以,只是不知阜族長想要聊什麼。」
隨著金禾與阜時寐相伴而去,蘇青嬈也與岐淵並肩站到了一起,在人潮之下跟著出了殿外,而在幾人身後,是想要開口卻被沈然一把拉住的百原辭。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現在的蘇青嬈會如此狠絕,會輕易舍下與百原祉的情分,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要與妖修成婚,而眼下更為憤怒的,則是自己身邊這個從未開口說過一句的人。
「現如今你知道了吧,就這樣的人,還值得為之付出心血嗎?她根本不需要你的幫助,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會一直層不出窮。」
「那倒也不錯,也總好過一個人。」終於,在人潮散盡之後,那溫順的眼眸逐漸抬起,普通的少年身上散發出具有壓迫力的氣息,鬆開百原辭的手,目光躍至宮牆,倒映著已經散去光華的星空,似是在喃喃自語,卻無端有股苦澀感,就連百原辭都無力消受。
本該是穩坐高位,受四方朝拜敬仰的人,反過來倒只留下了最孤寂的背景,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嘆息。
反之蘇青嬈這邊,漫步在月光鋪蓋的路中,看著被拉的細長的影子,一步一步跟上身邊人的步伐,似乎沒有開口說話,也能獨自一人玩一晚上。
可岐淵卻並不能這麼愜意,尤其是瞥見蘇青嬈那不以為意的模樣,總覺得自己是被逗弄的那一番,焦躁的同時,也不得不感嘆一下,現在的蘇青嬈真的變了太多。
「我們……難道一句話都不說??」眼瞅著這條狹長的宮道都要走到了盡頭,再過不一會兒就要出了王宮,兩人連一句話都未曾說過,忍受不了長時間的沉默,岐淵率先開了口。
「嗯?」一邊忍不住在腦海里與段奕塵叫囂起來,慶祝自己在這場誰先開口的賭局中獲得勝利,一邊裝作茫然的模樣,抬頭看著同樣一身銀白的岐淵,「不是你要找我聊聊的嗎?」
說來……好像是這麼回事,是他想要找蘇青嬈問個清楚,可真到問的時候,卻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說起。
「不出一月,蘇錦璃應該就會發覺妖界沒了音信,屆時查起溫嬈消失,又聽到有人請婚於你的消息,不僅會懷疑你們狐族,更會懷疑我這個人從何而來。」不用岐淵思慮,蘇青嬈則已經將後面的事推敲了個大概,一件件數來,竟是比岐淵還要了解起蘇錦璃。
「你既然知道這些,那還要這麼大肆宣揚做什麼,你就不怕……」比起蘇青嬈自己,岐淵好像更擔心她的處境,被蘇青嬈這麼一推敲,那蘇青嬈是必定會暴露的,只是想要提起蘇錦璃三個字的瞬間,還是止住了口。
清楚岐淵想要說的意思,但所謂計劃,自然是有所準備,今日以浮幽門長老的身份來做這件事,便不會害怕揭穿的道理。或者說比起被揭穿,能夠將蘇錦璃懷疑的目標從狐族轉移到自己身上來更為妥當,否則蘇錦璃要是針對狐族,岐淵也會因此受到牽連。
再者說,自己這會能夠大難不死重新開始,勢必要與蘇錦璃不共戴天,那這青慕的身份也必然會有揭穿的時候,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而已。今日大肆宣揚拉攏了岐淵,其實也算是在與蘇錦璃對抗的計劃之內,從殺死蘇錦璃的姘頭開始,就已經是誘導蘇錦璃的開端,她會漸漸發現,這個突然出現的浮幽門長老,竟會強大入斯,甚至令她主角的身份也會有所動搖……
只是眼下蘇錦璃並未察覺,她的計劃也不算進入正軌,對於岐淵現在的擔憂,也不好將此全盤托出,短暫的出神之後,還是燦然一笑,伸手拍了拍岐淵的肩,「不必擔憂!若我怕這些,就完全不會來找你了,擔心我,倒不如考慮你自身的處地,讓你好好考慮的,你現在可有考慮清楚??」
手下有所停頓,感覺到放慢的步伐,迎著朦朧的月光,那銀髮垂落遮掩的神色變得有些沉重,一雙邪魅的眸子失去了該有的光彩,看得出這個選擇對岐淵來說的確是有些困難。
如今並不是抉擇蘇錦璃與她之間,而是背後所站的隊伍,好比現在狐族的人都因為那句天定姻緣全部站在了蘇錦璃背後,岐淵如果選擇蘇青嬈,那將是放棄整個狐族。對岐淵來說,家族的命運可能不算至關重要,最為致命的,則是他父親岐庄。
儘管岐庄從小便忽視岐淵,卻也難以阻止岐淵渴望得到關愛,雖有際舟幾十年極寒之地的陪伴,可能賦予他的也不過是本領,那從小萌發的渴望,在得知預言,看到岐庄有所善待時又再次激發,心底的遺憾不得到慰籍,便很難能夠放下,就連現在岐淵表面雖然不屑,但若真的已經放下,那應該離開岐庄過自己的想要的生活才對。
原著中的岐淵的故事也如這般,對岐庄的殷切被蘇錦璃知曉,蘇錦璃也能憑藉自身的本領,將岐庄冰冷的心感化,讓岐淵真正感受到了父愛,結局皆大歡喜。可現在的情形下,拿著岐庄情人遺物的蘇錦璃獲得了岐庄的好感,蘇青嬈便只能站在了對立面,希望岐淵能夠放下罷了。
「你覺得……我父親是個怎樣的人?」
岐淵冷不丁的提起這個問題,差點讓蘇青嬈腳下一個趔趄,突然叫她這個剛剛還在明確陣營,還未過門的兒媳來評價老丈人,簡直就是送夫題好嗎?
「你旦說無妨,我知你與平常人不一樣,不會隨波逐流,岐庄的本性,你應該看的更清楚些。」察覺到蘇青嬈的緊張,岐淵也是放鬆了心態,朝著她微微一笑,眼中逐漸湧起光彩,是真心誠意的想要與她談談。
架不住這夜色寂寥,美男在側,這番誠摯的邀請,讓蘇青嬈也放下了拘束,故作雀躍的姿態也跟著消失,難得有了幾分警惕生活下的愜意,細細思索了對岐庄的認知,最後只能總結成一句,「他不是你爹。」
話脫口而出,在岐淵那驚駭的目光下,又開始慢慢解釋起來,「他是你們九尾狐一族敬仰的族長,是你娘親嫁予的夫君,也是給了你生命的男人,但他不是,亦或者說不配做你父親。」
哪個孩子不是父母的珍寶,又怎會不放至心尖疼愛,像岐庄這樣,生來就厭惡,如若陌生人,等到尚有用處時再拿起來掂量幾下的,只能說在他眼中,岐淵只是工具,算不得珍寶。
「其實對此我也有錯,拿著你母親的物件來拉攏你,實在是小人所為。」想到此處,蘇青嬈不禁回想起先前自己做過的事,眉頭緊皺道,「你要知道,讓你現在如此鮮活的站在這裡,不是靠著他們的關愛,而是靠你自己,其實你早就應該明白這些道理,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事實證明,你與岐庄的確是父子,因為岐庄同樣也為了一樣已逝之人的物件而左右。」
「但你終究不是他,也不是他為自己緬懷愛情所犧牲的工具,我想光靠你自己也能明白,你在極寒之地廝殺乃至成長的這些年,學到的並不是服從。」
蘇青嬈的話的確不同,相比於蘇錦璃的好言相勸,蘇青嬈這些如同冰刀般真實的話語,與際舟以前所言有些相似,但也有不同之處,那便是蘇青嬈的話摻雜著所謂的感情,那股他最渴望得到的關切,能夠在這一席話中隱約顯露。
他縱情聲色,沉溺在風花雪月之中,時常也會獨自買醉,反省警告自身,希望能夠更加真切的明白這些道理,只是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他無法承受孤寂,更無法從這虛偽的關切中掙脫,而真想要大徹大悟,便是有另外一雙手,抓住他緊握不放。
目光落在身邊的女子身上,這是自再次見面以來,第一次如此認真仔細的觀察,跟以前相比的確是大相徑庭,尤其是那頭如出一轍的銀髮,乖巧的勾在女子精緻的白衣上,與綉紋中的花簇融為一體。
微微泛紅的耳垂,細膩如雪的脖頸,在銀髮赤面的映襯下變得柔和可愛,而刻畫著繁雜陣法的面具,使得女子的容顏難以看穿,也正因為如此,抬眸之際那雙清亮無比的雙眼才顯得格外璀璨奪目,羽睫輕扇,如同晚風將倒映著月色的湖水掀起陣陣波瀾,星星點點的融化在清潭之中,引人沉淪。
硃砂般的丹唇一張一合,似乎能感覺到貝齒間溫潤的呼吸,足以深深刻畫在腦海里的容貌,逐漸與那些酒醉沉迷時的記憶融合,在那樓台之上,他幻想的那雙能夠緊握他不放,將他拉出泥潭的雙手,順著那細弱的藕臂而上,雙手的主人就此有了模樣。
他突然間明白,自己求而不得的那雙手,如今應該歸屬於誰,可以是所有人,也卻僅能是蘇青嬈一人。因為緊扣並不足夠,反之是要他能夠同樣緊握的雙手,而他從一早開始,從在與蒼華打鬥受傷而遇見蘇青嬈的那一刻開始,種子就已經埋下,日積月累,他已然不想放手。
「蘇青嬈……」
長久的沉默后得到了岐淵喚的一句全名,看著他面色的凝重,讓蘇青嬈還以為自己那番激進的言語觸犯到了岐淵心目中岐庄的地位,嚇得趕緊抿住了唇,目不轉睛的等待著岐淵的后話。
「你究竟……」
月色突然有些昏暗起來,似是被烏雲遮住了光亮,而腳下陡然一陣顫動,在轉瞬之間,一陣清風從二人身邊略過,帶起衣訣的飛舞,同時也帶來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幾乎是同一時刻,兩人都察覺到了異樣,猛地扭頭向著前方看去,宮道依舊寂靜的不見人影,但天空中的滿月卻變成了一輪彎月,隱約可見空中光影浮動,真假難辨,卻也異常明顯。
「是陣法。」眼下已然不是柔情蜜意的談心時刻,蘇青嬈也是在判斷之後,果斷祭出了自己的祀天,感受著四周瀰漫的殺意。
「果然,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足夠刺激。」不用想都知道,這陣法和殺意定是沖著蘇青嬈而來,只是眼下沒有察覺出對方的蹤跡,警惕的同時,岐淵還是不忘打趣起來。
一旦和蘇青嬈掛上邊,那接下來的生活就只剩下豐富多彩四字,這種真能『致命』的吸引力,也算是天道給蘇青嬈的一個光環,名為必殺。
見岐淵調侃,心中的惡魔就像是受到了鼓舞,一抹嗜血之意在眼中閃過,忍不住舔舔有些乾涸的嘴唇,笑眯眯的問道,「那你想不想……來點更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