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離府（2）

安嬤嬤識趣兒地領了老夫人手裡的蛇頭拐杖。

老夫人雙手開脫了，便摟著嫿湘，枯瘦的手拉住她的手腕，一口一個『心肝』地叫著。

從前聽輪班到紫苑的丫頭婢子說過她這位祖母素來是疼愛極了這個四姑娘的，如今一見，確實如此。

前世相府因嫿相有謀逆之心而被株連九族之時，老夫人可是上下打點了不少，才讓嫿湘得以活下去。

傾顏匿於袖中的手緊了緊，曾經，也是抱有過幻想的。

在紫苑小小的天地里，等待著父親能來看看她，也像話本里那樣將她舉過肩頭。也渴望過祖母將她抱在懷裡，教她啟蒙識字。

後來再大些，也覺得父親是愛她的，不然如何日日復月月，月月復年年地用著名貴藥材吊著她的殘顏薄命。

不過，後來她知道了，沒有母親，是因為這個她素未謀面的父親與祖母。

陪她長大的是那些名貴藥材不錯，前世要了她的命的亦是這些名貴藥材。

傾顏收回神緒，看相那個與嫿湘長相酷似，氣質談吐缺完全不一樣的女孩來。

細細打量一番后她才從模糊的記憶力抽絲剝繭地找出了一些訊息，真是差些就忘了，這嫿湘還有個卵生妹妹……

模樣當真是分毫不差，不過性格倒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皇家宴席自是要嚴肅許多，你玩性大，可場合得分清楚。」老夫人一板一眼地教訓道。

嫿湘見老夫人態度軟和了下來，又是扯著老人的手撒了會兒嬌，愣是吧老夫人逗得嬉笑不止。

嫿紫煙一如來時安靜乖巧，只不過眼底的暗流涌動，直直撞入了傾顏的眼中。

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一樣斯文恬靜、溫婉賢淑，誰又知道呢？

沒人會來了……

看來今日她想要在離開相府前一舉拿下那身後之人實屬困難。

傾顏放下茶盞，撣了撣袖口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緩緩起身「祖母，孫女此番遠行還有事務要交代下去，就不繼續叨擾您了。」

「下去吧！」敷衍地揮了揮手，全然沒有多在意的樣子。

「是。」傾顏做了個福，便轉身退下了。

從寢室內出去后，傾顏直奔白芷院。

「這是哪陣風如此厲害，能將五小姐吹來我這破落小院？」二姨娘好心情地納著鞋底，時不時將手伸進鞋內，高興道「想來穿起來定是暖的。」

「敵暗我明。」

「哦？」二姨娘難得地抬起了頭「你竟不知曉是誰？」

傾顏抿唇，默認了。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不是很好，她前世就嘗夠了它帶來的苦滋味兒。

但在絕對強大面前的無比弱小，讓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得比起鋒芒。

「明日我就得動身離開。」說著，平視著女人隆起的小腹「你這孩子在未到我手之前，你還得自己看著辦。」

「怎麼比原來計劃的早這麼多？」

「我對付不了她，待在此無疑是浪費時間。」一字一頓地說道「況且你不是說我要離開么？若只是一個深閨的小姐，你覺得能走多遠？」

「一點猜測都沒有？」沉默半晌，女人才又開口問道。

「不是大夫人那邊，不是嫿湘姐妹，也不是嫿玲瓏。」

「那嫿紫煙……」

不等女人將話說完，傾顏便將話打斷「雖有城府但卻心智尚不成熟，況且她志不在你。」

二姨娘驚訝得挑了挑眉「據我所知，從前你一直待在紫苑中不與外人接觸，這個嫿紫煙你不過才見過兩次而已。」

「不。」傾顏搖了搖頭，自然地找了個楠木靠椅坐下「那日送嫿茯苓離開，我只見到她們姐妹二人的其中一人。」

定了定，女孩才又道「之前我與嫿湘正面打過交道，雖說蠻橫了些，但眼底一眼便可望到盡頭，想來也是個傻的。但那日府外的性子陰沉許多，眼神不正。」

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才停歇，傾顏有些口渴，可掃了眼房內並不見有茶盞，故作罷，也沒想要提及。

「你就這麼自信？」

「這不是自信，人的眼睛不會撒謊。尤其是兩個涉世未深的人。」這也恰恰說明了，老夫人是真心的疼愛嫿湘。

「可，那又如何？」

「直覺。」

「……」

話題斷了。

空氣在一片安靜中默默將尷尬傳播了出去。

好半晌，傾顏才再次開口道「接生婆婆那你可打點好了？」

「嗯。」

「你身邊的熟人？」

「不是，但已經將她家人控制起來了。」

聞言，女孩皺了皺眉，吐一句「只有徹底閉嘴的人才能讓秘密成為秘密。」

「……」秋娘沉默了一陣「不了，就當是我給這未出世的孩子積的一點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