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她倒好，丈夫帶著去參加高考（番外五）

一年後

「吃飯！」

蘇小暖還沒反應過來，手裡的一沓資料就不翼而飛了。

「我再背背，再背背，萬一一會兒考到我就完蛋了。」蘇小暖雙手合十，懇求道。

男人不允，「邊吃邊看，對胃不好。」

「向陽……」

蘇小暖急得眉頭快要打結了，卻只能束手無策，萬般楚楚可憐的模樣就像被人丟棄在路邊的流浪狗，向陽逼不得已，只能將手中的資料遞還給她。

「蘇小暖，你說你，六年前高考時，李白的這篇《蜀道難》你就不會背，六年後，你怎麼還是這篇不會背？」

今天高考，蘇小暖的心情本來就是那弦上的箭，綳得死緊，向陽現在在她耳邊一提不會背這種話，讓蘇小暖一心只覺得今天她要完蛋了，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那我要換哪一篇不會背合適啊？」

向陽喝小米粥的動作一頓，差點被噎住，拿起紙巾擦了嘴角無奈道，「你怎麼就這麼一根筋！」

蘇小暖一邊看著《蜀道難》一邊及時頂回去，「我不一根筋，還能一直追著你跑？」

被懟回來的話，向陽的心卻是一熱，語氣也不知不覺放緩，「別緊張，就算你不會背《蜀道難》，要進宿大也不是難事。」

樂觀的心態都是像他這樣旁觀者才有的，還沒考，她總是懸著心。不過他這也算是安慰自己，難得的好心……

「就算今年進不了，大不了明年再接著考，」男人戴著鋼表的手四平八穩地端著一隻瓷碗，喝了一口小米粥後放下，接著說道，「范進五十四歲才中舉，你還年輕，可以多考幾年。」

「……」

吃過飯，蘇小暖檢查備考的東西，「身份證、鉛筆、尺子、稿紙……」

「走吧。」向陽整理了一下領帶，提上公文包。

「你去上班吧，不用陪我，就在宿中，我還能不認得？」

彼時，男人已經走到門口等著她。

別人參加高考要不是自己去，要不是父母陪著去，她倒好，丈夫帶著去參加高考。

整個宿城的考生恐怕找不出第二個了吧。

在車上，蘇小暖盤腿坐在副駕駛室上，大腿上放著四五篇列印好的作文。

「你看我的作文幹嘛？」向陽的餘光瞄到她腿上的紙張，笑道。

當年他的作文一直被作為範本被每個班的語文老師拿來傳閱，說他寫的議論文觀點明確、論據充分、語言精鍊、論證合理、有嚴密的邏輯性。

「臨陣磨槍，不利也光。我看看，萬一能套用得上呢？」

向陽笑著搖搖頭，也隨她去。多少年前的東西了，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挖出來的。

這不是她第一次參加高考，卻比第一次還緊張。第一次她年少，渾身都是破釜沉舟一般的孤勇，現在卻被歲月磨得光溜滑潤，但也多了一些進退有度的沉穩。

「去吧，我在外面等你。」站在宿中大門外，向陽將人準時送達考場，囑咐道，「放鬆，平常心對待就好，你的成績，考十個宿大都沒問題。」

備考的一年來，蘇小暖聽到最多的都是他說她怎麼怎麼笨，怎麼怎麼不好，像這樣的誇獎簡直就是鳳毛麟角。

蘇小暖的嘴角挽起一絲甜甜的笑，「我知道，出來我會打你電話，你不用在這裡等我。」

「好。」

目送著人進了學校的大門，一直到混入人流里，向陽才轉身離開。

「喂，同學，你好啊。」

蘇小暖還在記憶著背誦的內容，手肘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回頭看，是一個不認識的女生。

「你好。」蘇小暖禮節性地回道。

以為會這樣過去了，誰知那女生反而靠近了過來，「剛才那個男生是誰啊？長得好帥哦。」

今天她穿著一條淡綠色小碎花的長裙，蹬著一雙阿迪達斯的板鞋，絕對看不出來她其實比這群高考生大了六七歲的年齡。

更何況，她也沒有將自己的生活告訴給第一次見面的人。

蘇小暖含糊其詞，「嗯，我家裡的人。」

「家裡的人？」女生詫異的語氣拔高，「我還以為是你的男朋友呢。」

蘇小暖愣住，須臾就明白過來。是了，說他是她的家裡人，怎麼會有人想到他居然是她的丈夫呢？

開門第一科是語文，拿到試卷，蘇小暖首先翻看了作文題目，意外的是，居然真的讓她瞎貓碰上死老鼠，有一道題目完全可以用向陽以前的作文套用上。

如果讓他知道她作弊，還不知道會怎麼笑話她。

但是，誰怕他笑話？

兩個小時轉瞬即逝，蘇小暖順利答完題目后還剩十分鐘時間。仔細檢查一遍后，蘇小暖選擇了提前交卷。

剛剛走出學校大門，一眼就看到混在一群家長中的身影，俊美挺拔。

她提前交卷出來，就是怕他在外面等著。現在逐漸進入仲夏，中午室外三十多度的溫度。

鐵門打開，對面的男人就望了過來。

「看來考得不錯，還敢提前交卷。」

蘇小暖躲進他撐起的太陽傘，心情放鬆，「不會做就是不會做，賴著也沒用，坐得太累了，我就直接交卷。」

聽到她說累，向陽轉眼過來看她，「累了嗎？那回家吃飯。」

回去吃，他得做飯，但是回去的話，她就能先休息。

「不用了，去外面隨便吃點吧，也沒有那麼累。」

最後兩人去了離學校不遠的一家快餐廳。他們稍微提早一點，剛剛吃了幾口飯，就有考生陸陸續續地往裡走。

「嗨！」

蘇小暖正埋頭扒飯，桌邊出現了一個穿著白色運動褲的女生，抬頭往上看，是早上遇見的那個女生。

嘴裡含著滿滿一口飯，蘇小暖蒙蒙地點了點頭，不知道完全不熟的人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招呼。

「你也在這裡吃飯啊，好巧哦。」女生的話是對她說的，但視線總是若有若無地飄到對面的人的身上。

「是。」蘇小暖眼神一掃，似乎了解女生突如其來的熱情所為何事。

她略帶冷淡的回應沒有讓女生打退堂鼓，反而更為熟稔地攀談起來，「你的語文考試考得怎麼樣？對了，第二篇閱讀題中第一道選擇題你選哪一個？」

蘇小暖進退兩難，看女生的架勢，不回答好像過不去，回答了怕會沒完沒了。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對面的男人將一隻剝好的皮皮蝦放入她的碗里，「先吃飯，吃完再說。」

這句話，拒絕的意思太明顯，女生再不識趣也聽出來向陽話里的意思，只好訕訕道，「對，對，先吃吧，打擾你們了。」

蘇小暖以為總算擺脫女生了，誰知沒多久又見那個女生端著一個餐盤走了過來，名正言順地坐在了他們的隔壁桌。

這下還真甩不掉了。

蘇小暖只能加快吃飯的速度，山不轉水轉。

她的意圖被向陽看穿，伸手壓住她不停扒飯的筷子，「慢點吃，對胃不好。」

自己惹的風流債，倒還心安理得了。

現在是在公共場合，蘇小暖決定先暫時留著他幾分薄面，但不滿的情緒還是需要表達一下，桌下，她用鞋頭踢了一下對面男人的鞋子。

這一踢，向陽也看出來她不高興，只能接著幫她剝皮皮蝦。

被向陽拒絕後，女孩雖然坐在隔壁桌，但也只是老實地吃著飯，偶爾和她對視，再開心地彎一下眉眼。正當蘇小暖鬆口氣時，又見女生高高舉起手，叫了一聲。

「阿耀，這邊。」

沒多久，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穿著籃球服走了過來，黝黑的手臂剛剛洗過，上面還掛滿了水珠，手腕處戴著一隻黑色的蘋果手錶。

女生又是驚喜的聲音，音量大到兩桌人都聽得到，「阿耀，這個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女孩，你看是不是很像你的初戀女友？」

「噗！」

一口紫菜蛋湯被蘇小暖噴了出來，桌上的飯菜全都雨露均沾地遭了殃。

蘇小暖接過向陽遞過來的紙巾，一臉羞赧地看著他。

「還要吃嗎？」向陽像沒有聽到女生的話一樣，從容地問道。

「吃飽了，」蘇小暖自己都覺得有些噁心，連忙起身，「走吧，回家吧。」

低頭提起包后，她的去路被人攔住了。

「同學，可以加個微信嗎？」

現在的年輕人有好感，加微信就是繼續交流的第一步。當著自己丈夫的面，被一個小她五六歲的小男生要微信號碼，蘇小暖有些哭笑不得。

「不好意思，我沒有微信。」

面前的兩個人都驚掉下巴，女生不信，「沒有微信？你居然沒有微信？」

「對，我怕影響學習。」蘇小暖鏗鏘有力地回道。

「那你方便留一個手機號碼嗎？」蘇小暖都已走出幾步路遠了，男生又鍥而不捨地追問道。

「對不起……」蘇小暖又要拒絕時，聽到旁邊男人略帶清冷的嗓音開腔說道，「152……」

男生開始是怔愣的，等向陽的一串數字報完后才後知後覺地從身上摸出手機來，「不好意思，我剛剛沒記住，麻煩你再說一遍。」

男人涼薄似水的眼神掠過男生略帶青澀的臉，沒有絲毫情緒的嗓音重複說了一遍電話號碼。

男生記得手忙腳亂，但好歹也記全乎了，忙不迭地對著向陽感恩戴德，「謝謝，謝謝。」回頭對上蘇小暖，剎時又換了一種表情，羞澀靦腆又脈脈含情，蘇小暖心驚肉跳地趕緊轉開眼，表示和對方不熟。

走出餐廳的時候，蘇小暖終於按捺不住，「你幹嘛把你的手機號碼給他啊？」

「難道要把你的手機號碼給他？」向陽挑高眉頭，睨著她，反問道。

含血噴人也該有個度！

但誰讓她招蜂引蝶了呢？

蘇小暖自知理虧，抬腳就往停車的地方走去，「熱死了，趕緊回去吧，下午還要考英語呢。」

「你先上車，我抽根煙。」

車停在樹蔭底下，大榕樹給一方土地投下一片隱隱綽綽的陰影。風吹著樹葉嘩啦啦地擺動著，一起擺動的還有他吐出來的煙圈。

她不太喜歡他吸煙，因為吸煙對身體不好。但她卻很喜歡看他吸煙，修長的手指夾著煙，慢條斯理地吸一口，煙霧就從他嘴裡緩緩騰出來，那種魅力是成熟男人才會有的，優雅又懶散。

蘇小暖坐在車裡，不禁想起剛剛跟她要手機號碼的男生。跟她說話時，那種如小鹿亂撞般，驚慌又驚喜的眼神早已撥動不了她的心弦。但是車外的男人，一個吸煙的動作，卻叫她如痴如醉地沉淪下去。

系好安全帶后，蘇小暖試探道，「那萬一那個男生真給你打電話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男人的身上還殘留著淡淡的煙草味，在狹小的空間里猶顯得清晰，但他啟動車的動作行雲流水般飛快，「打過來了我就好好陪他聊聊人生，怎麼說我也是他的學長。」

「學長？他也是宿中的學生？」

來宿中考試的不一定都是宿中的學生，平時穿著校服一目了然，但今天高考，沒幾個學生願意穿校服。

蘇小暖詫異，「你怎麼知道他是宿中的學生？」

「我看到他掛在書包上的校牌了，你說我怎麼知道？」

蘇小暖很自覺地閉了嘴。

高考兩天時間，向陽特意請了假，整整陪了她兩天。她進去考試，他就在校外等著，四門功課，門門如此。

當最後一科結束的鈴聲打響時，蘇小暖如釋重負地停下筆，走出了考場。

晚上吃過飯後，蘇小暖洗了澡，擦了香香的身體乳后，抱著一個筆記本電腦舒舒服服地打開了假期模式。

為了高考，她已經將近一年時間沒有這些娛樂活動了。

她還打算好明天和安桐出門逛一天的街，從早到晚的那種。等安桐這邊放了暑假，蘇小柔那邊也爭取到年假，她計劃好，一起去一趟西藏。

畢竟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當她被綜藝節目里無厘頭的笑點樂得東倒西歪時，筆記本的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隻大手。

「幹嘛？擋著我了。」蘇小暖天真地抗議道。

誰知她抗議的下場是整個筆記本都被沒收走了，蘇小暖這下才知道危機來臨。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蘇小暖換上一張弱勢群體的臉，「那個先讓我看完嘛，就十幾分鐘了，好不好？」

男人居高臨下，陰惻惻的聲音，「有一個多月了吧。蘇小暖，做人要有點自覺。」

蘇小暖被逼到床頭，垂死掙扎，「可是就剩下十幾分鐘了。」

「做完就讓你看。」

「……」

那天晚上，蘇小暖小死在床上，那檔讓她笑得不能自已的綜藝節目的最後十幾分鐘，最終還是沒有看成。

蘇小暖的高考成績，如向陽預料的那樣，考十個宿大都綽綽有餘。最後，經過再三思量，最後蘇小暖選擇了宿城農業大學，園藝學專業。

向陽對她選擇的大學和專業全都沒插手，對他而言，只要人留在宿城，其它都好說。他只是想讓她能按照自己的意願活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開學那天，向陽親自給送到大學里。

雖然在一個城市，但幾年前宿農大搬了新校區，新校區在大學城裡，距離市中心三四十公里的路。

這樣的路程，蘇小暖只能選擇住宿，周末再回花店。

報道完，信步在校園裡，蘇小暖一點都沒有要分離的傷心情緒，反而對即將到來的新的大學生活充滿了期許的小雀躍。

「大學里上課和高中差很多嗎？」

這是她第一次跨進大學校門，難免對陌生的大學生活有些惶惶不安。而向陽作為畢業了兩年的人，就自然而然地成為她解惑的對象。

解惑的對象還沒給她解惑，一個挺反常的問題緊接著出來，「你都畢業兩年了，我還是一個大一的新生，這麼一算，怎麼感覺你比我老很多呢？明明你就比我大半年而已。」

無緣無故被人說老，向陽承了情，「那以後都改口，不能叫向陽了。」

蘇小暖不解地回頭看他，只見向陽端著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叫陽哥。」

「……」

叫吧，多叫幾聲，我的小命都要交代出去了。

蘇小暖氣哄哄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