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繼續

在卡爾感嘆海提斯的大手筆的時候，海提斯繼續處理剩下的深海火蚌，一邊挑動火珍珠，一邊說道：

「根據我知道的地中海海圖，西西里島周圍除了東面擁有深水港，其他的地方全是海水不超過三十英尺的淺水大陸架……現在出現了深海火蚌，說明……我們確實已經繞過了西西里島！」

雖然已有明確的消息，但是聽到作為錦繡號領航員海提斯的正面肯定，卡爾等人還是欣喜異常。

凱瑟琳更是莊重行禮。

「美蒂奇家族，不會忘記你的幫助，海提斯，你已經獲得了美蒂奇家族最高標準的友誼！」

海提斯站起身來。

「我說過，相對於美蒂奇家族的友誼，我在乎凱瑟琳小姐的『友誼』……」

海提斯直視凱瑟琳小姐的眼睛，雙手捧著所有的火珍珠，輕輕地放到凱瑟琳的手裡。

「……你可以找人做一串項鏈，這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件禮物……」

「謝謝！」

凱瑟琳滿臉通紅，微微低頭，美艷不可方物！

「據我所知，深海火蚌算是托斯卡諾群島的特產……也就是說，我們馬上就能夠到達托斯卡諾群島鏈了，也許下一刻我們就能看到這『真神遺落在世間的珍珠』！」

海提斯轉身，直視前方，一副大氣凜然。

雖然是第一次正式追求一位女孩，但是海提斯表現得就像一個花叢老手一樣，深明節奏和留白的重要性。

在隱晦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並且得到了凱瑟琳隱晦回應的時候，海提斯毅然轉身，迅速轉移話題，留給凱瑟琳小姐一點微微的失落和無限的期待。

海提斯對自己的表現相當滿意，難免有些得意忘形。

「我看，紅鬍子海盜團也就是那麼回事，咱們除了遭遇布蘭克，竟然繞行了西西里島大半圈，而且馬上就要到達我們的目的地了，竟然沒有碰上過一個海盜船……什麼『縱橫地中海的紅鬍子海盜團』，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

托斯卡諾群島鏈，已經在望！

終於達到目的地了！

眾人大喜過望！

突然，海提斯直愣愣地盯著前方，再也沒有了一點點得意！

卡爾發覺海提斯的異狀，也想前方望去。

五艘懸挂彎刀骷髏的海盜船，并行而來！

狠狠瞪了海提斯一眼，怒罵道：

「烏鴉嘴！」

海提斯悲憤得想死！

但是作為錦繡號的船長，還有更多跟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凱瑟琳，帶著愛娃回船艙！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出來！千萬不要讓海盜看到你！」

「古特列夫，掌舵！」

「卡爾，放下主帆！隨時注意對方的情況！」

海提斯來不及穿上上衣，撒腿跑向船尾的三角帆，一邊跑還一邊大喊：「快！都行動快點！」

面對著來勢洶洶的五艘海盜船，海提斯根本沒有探究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原因，管他是無意中碰到還是有備而來，海提斯都不準備讓錦繡號在絕對劣勢下，和他們進行一場面對面的戰鬥。

幾乎在看到海盜船的第一瞬間，海提斯就做出了最簡單的選擇。

跑！

「我們衝過去！」

海提斯一聲令下，錦繡號，開始了它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衝鋒！

海提斯沖向後桅杆！

在營造錦繡號的時候，海提斯就考慮過自己在錦繡號作戰時候的位置，特意在後桅杆上的底部，加上了一個矮小的瞭望台。

別看這個瞭望台才三英尺高，正是它的存在，讓海提斯在後桅杆處操縱三角帆的時候，可以擁有全形度的視野，完全可以承擔起一名船長，在戰船戰鬥時所需要負擔的指揮任務。

幾乎在站到瞭望低台上的第一瞬間，海提斯就確定風向。

北向偏東！

「古特列夫，左舵四十度！」

海提斯奮力拉動纜繩，將三角帆調整到最理想的角度上。

這時古特列夫已經完成了舵盤旋轉。

錦繡號開始轉向！

主帆被卡爾及時放下，海提斯再調三角帆。

錦繡號，全速前進！

對方的海盜，也沒有想到錦繡號的反應這麼快。

本打算以五艘海盜船全速前進，形成對錦繡號的突襲，一旦形成包圍圈，錦繡號就是瓮中之鱉了。

但是，錦繡號的快速反應，讓海盜的如意算盤打不響了，

幾乎在進入視野的第一時間，錦繡號就表現出它優秀的反應能力。

好在海盜們擁有五艘海盜船，數量上的優勢，可以讓他們構建出足夠的攔截面。

而且，五艘海盜船的指揮官，很顯然是一名好手，並沒有被錦繡號的反應搞得驚慌失措，而是清晰地給出了針對的方案。

四艘海盜船，齊刷刷地轉向，就像高速衝鋒的騎士一樣，一個小小的弧度之後，海盜船的衝擊鋒面，再一次面對錦繡號！

而最靠右側的那一艘海盜船，緩慢地放慢了速度，等到同行的海盜船越過自己的側舷，它在地中海平靜的海面中，輕輕地滑過一個九十度的大弧，向海盜船後方平行運動。

這分明是在海盜船之後，組建攔截錦繡號的第二道防線！

而且這艘海盜船的位置，恰恰堵在了托斯卡諾群島鏈通道的入口處！

海提斯對海盜船的動作視而不見！

繼續維持著錦繡號高速地運動，甚至連一個小小的方向微調都沒有！

卡爾大急！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也許過不了幾分鐘，錦繡號就會迎頭撞上攔截的海盜船！

雖然錦繡號的高速，讓海盜們很意外，但是海盜船在海盜指揮官的命令下，不斷進行著方向的微調，即使卡爾再不懂航海是怎麼回事，也知道錦繡號，難以跳不出海盜們的包圍圈。

「海提斯，轉向吧！」

卡爾快步走到後桅桿處，抬起頭焦急的說道。

「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海提斯面似寒霜，一聲暴喝，嚇了卡爾一跳。

卡爾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

這是犯忌！

在海盜的世界中，甚至在達尼斯大陸所有的水手中，有這麼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你可以和你的船長關係不好，你可以和你的船長對罵，甚至在分配不公的時候，你可以和你的船長打架，但是在戰鬥的時候，一艘船上，必須只能有一個聲音，那就是船長的聲音！

否則，船長有權隨意處置你，而且其他的船員和水手，在這種時候根本不會為你求情，甚至還會在必要的時候，把刀子捅進你的身體之中！

這條規矩，雖然不成文，但是流傳甚廣，幾乎成為了在海上跑生活人們，在航海生涯中的金科玉律！

卡爾的做法，正是在挑戰海提斯作為船長的權威，這就是犯忌！

而且，以卡爾對海提斯的了解，海提斯在自己掌控的領域中，有著難以想象的自負，根本不容別人指手劃腳！

這一點，卡爾和古特列夫在營造錦繡號的時候，已經充分體會到了。

現在，在這麼緊急的時刻，海提斯僅僅讓自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這絕對是海提斯克制的表現！

想明白這一切的卡爾，臉色大變，二話不說，迅速回歸了自己的位置，將一切信任全部交給了海提斯，靜待著海提斯的命令！

錦繡號繼續前進。

海提斯依舊沒有轉向。

雙方的戰船越拉越近，卡爾甚至已經看到，對面海盜牙縫中夾雜的風乾肉絲！

雙方相逢在即！

「卡爾，收起三分之一主帆！」

「古特列夫，左舵六十五度！」

海提斯的命令終於傳來！

錦繡號在海提斯的命令中，於高速突進之時，突然減速轉向！

這是一個急轉彎！

錦繡號頓時傾斜了一個巨大的角度！

右舷高高蹺起，左舷就壓在地中海平靜的海面上，溫暖的海水早就遠遠地超過了錦繡號的吃水線！

海盜們獃獃地看著錦繡號的船底的龍骨，就在眼前，在地中海的海面上劃出了一道優美的白色弧線！

所有人腦海中都是一個念頭，難道他們不怕戰船傾覆么！？

「壓弦！」

根本不管船艙中混亂的聲音和凱瑟琳的尖叫，海提斯一聲斷喝，當先沖向高高蹺起的右舷！

卡爾聽聲而動！

就連古特列夫也跑了過來，準備也貢獻自己身體的重量，將錦繡號的右舷壓下去，卻沒有料到被海提斯一腳踹了回去。

「去掌舵！」

古特列夫在搖搖晃晃之中，將舵盤恢復了正向！

錦繡號也在海提斯和卡爾的迅捷的壓弦下，重新倒回了右側。

「回去！」

海提斯一聲大喊，和卡爾分別跑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

錦繡號在海提斯等人的壓弦下，已經倒向了右舷，而又在自身重量的作用下，重新倒向左舷。

海提斯緊盯著錦繡號的船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後背已經被汗水全部打透！

在錦繡號馬上要回歸平衡的那一瞬間，海提斯又一聲大喊。

「古特列夫，右舷九十度！快！」

錦繡號，再次急轉彎！

比剛才那次，轉向角度更大，船身傾斜角度也更大，情況更加危險！

好在錦繡號的速度，已經在收帆和轉向中降了下來，而且錦繡號第一次傾斜的慣性，也抵消了一部分急轉的動力。

不過，即使這樣，錦繡號的右舷，還是壓在和海水之上，在右舷最為低矮的地方，甚至有海水涌了進來！

「壓弦！」

這一次，古特列夫又跑了過來，海提斯在情況危急之中，也沒有把他趕回去。

這個時候，多增加一個人的重量，也就多一分把握！

三個人緊緊抓住錦繡號的側舷，盡量地將身體伸出船舷之外！

壓弦的海提斯，第一次感覺錦繡號是如此寬大，站在左舷旁邊看先海水，竟然有一種高處眩暈的感覺！

緊張之中，海提斯向真神禱告，長長的禱詞，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念完了！

要知道，這段禱詞如果在聖索菲亞大教堂參加禮拜的話，要足足五分鐘的時間！

也許真神聽到了海提斯這個並不虔誠信徒的禱告，也許日後要震驚大陸的錦繡號，註定不會傾覆在地中海溫暖的海水中，錦繡號的左舷，緩緩地回落！

海提斯長出一口氣！

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

「繼續！」

在錦繡號回落到平衡點的時候，海提斯帶著卡爾和古特列夫，又跑向了右舷。

右舷，左舷，右舷，左舷……

三個人像是不知疲倦的倉鼠，在錦繡號寬闊的甲板之上，不斷往返跑動。

錦繡號經過特殊處理的甲板，竟然在三個人沉重的腳步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嘎」聲！

錦繡號終於在三個人不懈的努力之下，慢慢恢復了平衡，雖然現在還搖晃得厲害，但是已經完全沒有了傾覆的危險！

海盜們，全都看傻了！

很多人都在使勁揉自己的眼睛，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自己剛才看到了什麼！？

「s」彎！？

而且還是在高速航行下的「s」彎！？

這可是一艘船身長度超過二十六英尺的中型戰船啊！

竟然能夠如同高級騎士一般，在狹小的空間內完成這樣的動作！？

這是神跡么！？

所有的海盜，感覺自己以前在海上的生活，完全是白過了，這樣的動作別說做出來，就像想都不敢想！

如果誰說自己能夠操縱著中型戰船完成這個動作，海盜們肯定會哈哈大笑著把啤酒潑在他的臉上，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他肯定在做夢！

可是，這個優美之極不可複製的「s」彎，就這麼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真實無比！

這讓所有海盜都凌亂了，開始感覺這個世界，並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世界了！

錦繡號一個「s」彎漂移，不但越過了四艘海盜船組成的攔截線，而且把他們遠遠地甩在身後。

以地中海笨拙的划槳船，在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完成轉向追擊的動作。

擺在錦繡號面前的，只有一艘孤零零的海船！

「海提斯，下面怎麼辦？」卡爾焦急的喊道。

托斯卡諾群島鏈依然在望，通道入口也擺在面前，但是現在的形式，對剛剛暫時性擺脫了四艘海盜船的錦繡號來說，並沒有變得好上多少，甚至可能變得更加糟糕！

如果錦繡號不能進入通道入口，一前四后五艘海盜船，完全有可能對錦繡號完成包圍，到了那個時候，除了束手就擒，根本沒有其他的辦法！

卡爾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海盜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沒有時間去考了為什麼海盜們知道托斯卡諾群島鏈入口的位置，更沒有時間去猜測為什麼海盜們好巧不巧地堵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