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食堂暴動(二)

第十四章.食堂暴動(二)

第十四章.食堂暴動(二)

猛回頭,阿金特和杜勒斯幾個人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石乾鋒嘴上苦笑,心裡卻也明白怪不得他們,這時候食堂便是火坑,躲還來不及,誰還傻傻往下跳?

石乾鋒理解他們,費爾若等人卻顯然不理解,也不願跟石乾鋒多廢話,費爾若龐大的身軀幾乎快要壓倒石乾鋒,他近一米九的個,身高體壯,頭幾乎有石乾鋒兩個大。

此怒氣沖沖,泰山壓頂一般對著石乾鋒,石乾鋒真感覺山朝他倒來一般。再看他那一雙閃著火光的雙眼,幾乎和汽車的前燈一樣刺眼。

他狠狠地道:「說吧,拜尼菲給了你多少錢來搗亂的?」

石乾鋒想要推開他龐大的身軀,手伸出一半卻立即縮回,他忽然意識到現在他自己本身就是原罪,哪怕是動個手指頭,說錯一句話,立馬便會是千夫所指,所有的怒火一起燒來,到時候他可能連骨灰都剩不下。

孤立無援,左看右看,石乾鋒找不到一個可以替自己說話的人,不,他還是樂觀了些,------真正的處境是,就好像沒有要聽他說話的人。

石乾鋒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這一場驚變,是巧合,還是故意安排的?

也不能怪石乾鋒,十多年底層生存,他見識過太多太多的「巧合」,看了無數場比賽,他更是看過無數次「巧合」。何況,他剛剛才從阿金特的「頭腦風暴」公司走出,能不由得他不胡思亂想嗎?

不管是不是,石乾鋒早已學會兩個字:面對。

一個人,一個人去面對。

有時候他也暗自責怪自己,雖然身邊的朋友不少,可是那是自己肯隨便,可是一涉及到工作,他不知不覺還是愛較真,哪怕是從事了營銷這一門最需要的「轉圜」的工作。

這或許便是他一直混得不容易的原因吧,他一直在改變,可是好像變化還不是太大。

剛畢業的時候,他有時候懷疑自己腦門上是不是刻了「老實」兩個字,所有人都把他當冤大頭。車間里值夜班,這個說不舒服要到醫務室開點葯,一去就是大半夜;那個說白天喝酒沒有睡好想石乾鋒多照應,他要補一覺;又一個乾脆挑明,要到隔壁車間調戲那幾個小少婦,還問他去不去。

石乾鋒往往一口回絕:「機器開著,出了事怎麼辦?」

那人笑道:「都什麼年代,沒聽說過自動化嗎,有沒有人不礙事,走吧!」石乾鋒有些心動,隔壁車間那個女生不錯,才結婚一年,上個夜班也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有兩次和石乾鋒一起值夜班,她時不時就整個人貼到石乾鋒背上,*****肉,和臉上的戲馨香往往弄得石乾鋒面紅耳赤,身子一動不敢動。

再後來不知何故,女子再沒和石乾鋒一起值夜過,等到石乾鋒忽然明白過來,卻再沒那樣的機會。

那會兒公司年會組團旅遊,早上六點鐘集合,石乾鋒一個人傻傻在公司樓下等了一個多小時,臉被凍得發青,其他的員工才陸陸續續趕到,原定的出發時間由八點改到了十點半。

他又想起,那時候為了和最大的競爭對手搶業務,經理帶著他們去和對手打群架,那是對他心靈衝擊最大的一次,也是平生唯一經歷的一次群架,雖然沒有進局子,可是後來他因為不能適應那樣的工作環境還是辭了。

不過那一天滿天飛的紙箱子,土石塊,磚頭,還有電動車鎖,甚至還有鋼管......啊鋼管,在日光中散發著明晃晃的光,刺得石乾鋒的眼睛發疼,發木......

周圍是喧鬧聲,對罵聲,是刀棍擊打的聲音......為什麼會想起這個,石乾鋒還在恍惚。------不對,不是夢境,是現實。

過去他已經看淡,可是眼前呢?

餐盤亂飛,桌椅亂翻,刀叉遍地,不同的是沒有哀嚎,也沒有嘶吼;沒有痛苦,也沒有高興,石乾鋒的眼前儘是一群好似狂歡的人。

他本來可以偷偷溜走,和石乾鋒最初預想的一樣,他們只是要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所以明智的拜尼菲從來不出面,杜勒斯瞅準時機,能躲就躲,奸詐的阿金特更不可能攪進渾水。石乾鋒本來也可以走。

現在沒有人注意到他,人就是這麼奇怪的,一方慫了,對手反而沒有了動手的衝動。------費爾若明顯是誤解了。

他一定以為石乾鋒方才那一陣恍惚是怯懦了,周圍所有人似乎都是這個看法。他們一招就奪取了勝利,他們已經迫不及待開始狂歡。

有人把蛋糕往牆上亂糊,有人把啤酒牛奶朝人群中亂灑,有人把餐盤敲得乓乓亂響,有人甚至開始高歌,更多的人則是辱罵。從主席拜尼菲,到副主席凌遠生,到CEO杜勒斯,到總監史丹利,到凌美媛,到庫卡什,到科里......沒有一個逃得過!

宣洩,盡情地宣洩,如開閘的洪水一般奔騰;如節日的煙花一般熱鬧;如末日狂歡一般激烈......沒有什麼可以阻擋。

不知過了多久,眾人似乎忽然意識到石乾鋒這麼一個人存在。------他為什麼還在這裡,他怎麼趁機溜走呢?

費爾若看著他,阿德爾盯著他,蘇西看著他,每個人都轉頭看著他,嘴裡喘著粗氣,臉上流著汗水,手上,身上儘是殘漬。

每個人的眼睛都充滿了好奇,每個人的眼睛都是疑問。

還是阿德爾開了口,他道:「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見到如此巨大的聲勢還不躲,在他們西方人眼睛里,不管你是什麼身份,都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看到足球流氓打砸商店,火燒警車,誰都會繞著走;在遊行現場遇到高壓水槍,不得不走;在競選現場被當眾扔臭雞蛋,扔大頭皮鞋,就是議員也是躲著走。有道是:

生命誠可貴,沒什麼能比。

見爭趕快逃,見搶躲了起。

人生多歡樂,只要還不死。

履歷夠豐富,沒準留青史。

誰都一個樣,別再笑彼此。

人性自古然,從來先顧幾。

寧為快樂汗,絕不做壯士。

閑坐喝一杯,笑對非和是。

從歷史,到現實,這個民族的價值觀從來和石乾鋒這樣的人有天生詫異,記得歷史書上記載,當時打仗,圍住了他們,他們想也不想便投降,還叫著嚷著救護什麼的,把當時的士兵也唬得一愣一愣的。

現在石乾鋒也明白了他們眼中的疑惑,唯一讓他欣慰的一點是不管是不是蔑視他,這些人似乎都有不屑於動他的想法。

有這一點依仗,石乾鋒心裡淡定一些,微笑著道:「我為什麼要走,我是和你們一起的!」阿德爾看著石乾鋒,好像不敢相信石乾鋒嘴裡吐出的每一個字。

把石乾鋒看了又看,似乎想證實一下石乾鋒的腦袋是不是方才無意中被誰砸壞了,又轉頭看著費爾若,同樣是一雙滿是疑惑的眼。

再回頭,幾百雙眼神都寫著兩個字:茫然。

石乾鋒心中一樂,事情比自己預想的好一點,也不大出乎他的意料,這是一家從不高層到底層的每一個員工都被主教練貼上了儒雅標籤的球隊。

他們或許可能過激,他們或許可能衝動,他們又時常憤怒,可是他們歷來都算是球場外的謙謙君子,是一群最可愛的球迷。

石乾鋒放心了,他笑著道:「你們可能不了解我,不過請你們相信,對於俱樂部的愛,我一點也不比你們少!」

許多人都露出嗤之以鼻的神色,石乾鋒心裡明白這句話對他們來說一點意外也沒有,或許每一個新上的主管都曾經這麼跟他們說過。

話又說回來,這年頭誰還把誰當真,無非都是逢場作戲罷了。

不同的是,這群可愛的人根本不買他的賬,赤裸裸地對他露出了不屑。

石乾鋒接著道:「我很想給你們講一講我的故事,講一講我是怎麼愛上了這支球隊,講一講我多少個夜晚,凌晨一兩點還守著他們的比賽;講一講我為看他們的比賽多少次困倒在書桌上被老師罵,被家長乏,考試通不過,重修;多少次為了看比賽,翻牆頭,沖柵欄,搶座位,搶球票......等等等等。每一件事我都清清楚楚地記得,每一個細節我都如數家珍。我甚至記得所有重要比賽的進球,所有爭議比賽的判罰;我記得每一個激情的時刻,誰的滑跪霸氣,誰的空翻優美,誰的舞蹈最棒。」

頓了一頓,石乾鋒自己也有些感動,周圍一片安靜,似乎也被石乾鋒流利的外語水平和出色的煽情打動。

寫這稿子石乾鋒刪改幾次,這個卻不是原稿,如他所說他本來是想循序漸進地說一說自己的故事,說一說自己的成長,以期得到這一群可愛的球迷的共鳴。

可是為什麼變了,石乾鋒自己心裡也納悶,或者是形勢逼迫,或者是有感而發,情一動,便誰也抑制不了。

石乾鋒沒有半分欣喜和得意,最初他確實做好了收買人心的打算,也套好了所有的詞,可是事到臨頭......或者這才是石乾鋒吧!

石乾鋒心裡暗道,他心裡明白那些陰謀陽謀,想著或許也是會用的,可是打心眼裡還是排斥,這不,關鍵時刻,他的心一軟,寫好的稿子早衝進馬桶。

只是接下來的路,又倍加艱難了。-----因為套路是這個世界不二的生存法則,一個不按世俗規則行走的人註定是走不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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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場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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